洪元之时,亦未有天地,虚空未分,清浊未判,玄虚寂寥之里。洪元一治,至于万劫,洪元即判,而有混元。
混元之时,混元一治万劫,至于百成,百成亦八十一万年,而有太初。
太初之时,老君从虚空而下,为太初之师,分别天地,清浊剖判,溟涬鸿蒙,“天道势”由此而生。
始之,“天道势”无剑唯意,三分始有,生生之类,无形之象,各受一气而生。或有朴气而生者,为剑,为剑道,故而有《天道剑势》。
看清了《天道剑势》种种神奥,萧千离略一思忖,聚气凝于指尖成剑,随手挥洒,既有万千剑诀而生,可谓“一法通、万法通”。
“功法虽好,可是我这几个徒弟一时半会儿学不来啊……”当萧千离真正理解了《天道剑势》的神妙之处时,却发现了一个很无奈的事实。
“虽然是说的‘剑势’,实际上是兵器篇的总决,天下兵器种类繁多,名类十八,旁类三十有六,倘若细分,只怕不下百种。这些徒弟能专精一门已算是不错,更不要说学尽我这门功法。”
萧千离思索良久,忽然福至心灵,自语笑道:“能学好一门已经算是不错,何必非要学尽天下武学?想那无寂老和尚一生学过多少武功?到头来依然以肉掌对敌,指尖为剑、单拳化锤、侧掌似刀、聚指为枪,何必拘泥一物一技?”
他想通此节,不由得哈哈大笑。
此时红日初生,玉虚峰上熙熙攘攘,处处是跑来跑去的门人弟子,受伤的众人都被送至房中疗伤静养,在朱景阳、青月道人的指挥下,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来犯敌人全灭,仅有一个摩尼教的老者被萧千离擒住,送至八卦高台上。
萧千离袍袖一拂,那老者被封闭的穴道顿时解开,他一骨碌爬起来,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任何动作,而是老老实实站在萧千离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在摩尼教中身居何职?”
老者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阿尔沙米斯·沙普尔,汉名上官云鹤,为教中明王。”
萧千离点了点头,又问道:“摩尼教东进,便是以你为尊么?”
上官云鹤摇头道:“东进之事何其重大?我虽为明王大天尊,却如何比得上永恒至尊?东土明尊另有其人。”
萧千离微微颔首,缓缓道:“听说你们有一位明尊死在拜火教手中,究竟何事?”
听到这句话,上官云鹤目中顿时流露出愤恨的神色,咬牙道:“摩尼本为普世宗教,创建伊始就要打破界限,吸纳各族教众入教,消弭争端。偏偏祆教僧侣嫉妒本教发扬光大,煽动萨珊皇帝屠杀本教教众,二教势成水火。”(注:祆教便是俗称的拜火教,又称琐罗亚斯德。)
他顿了一顿,接着解释道:“本教有光明尊阿维耶为东土大明尊,率先东渡,却被祆教伏下重兵偷袭,力战而死。等我从波斯赶来,只留下他的隐秘传讯,故而多方探察,得知详情,便携座下五大幻魔妙相前来昆仑,请回圣女坐镇。”
说到这里,上官云鹤突然萎靡下来,苦笑道:“如今五大幻魔身死,我一人孤掌难鸣,新任东土明尊尚未前来,东进之路已然被堵死……”
萧千离瞥了上官云鹤一眼,听他语焉不详,情知当中自然另有无数隐情,只是两教纷争,并不关纯阳宫的事,因此淡淡的说道:“你犯我昆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如今就老老实实留在纯阳宫,不必再想那教派争端了!”
上官云鹤沉默良久,喟然一叹,低下头来,竟似认命了一般。
萧千离也不去理他,袍袖一扬,一个小小的光点飞上天空,化作五座大殿,按五行方位,围绕着太极广场,轰然落在空地上,流光溢彩,金碧辉煌,如同神迹降世,顿时惊得上官云鹤目瞪口呆,茫然无措。
少倾,那五座大殿光芒渐渐敛去,按青黄赤白黑五色排列,恢弘无比。正在上官云鹤看得头晕目眩之时,只听萧千离沉声道:“你好歹也是一代武学宗师,本座也不欲过于为难你,这五灵大殿,你任选一殿,入内闭关忏悔去罢!”
上官云鹤咬了咬牙,重重叹息一声,大踏步向距离最近的那座通体火红的宫殿走去,等他身影隐入殿中,大门无风自动,悄然关闭,将这个摩尼教的明王镇在其中。
萧千离负手而立,转过身来,却见宋书剑的身影转出,面露不解之色,问道:“掌教为何留他性命?”
萧千离似乎早就知道宋书剑藏身在侧,并不诧异,微笑道:“爪牙剪除的老虎,还担心什么?况且摩尼、拜火仇深似海,留他性命,日后说不定还有些用处。”
宋书剑点了点头,道:“掌教思维慎密,宋某叹服!”
萧千离转过头看着宋书剑,笑道:“宋先生不在房中调息静养,跑到这里作甚?看你如今的模样,只怕一阵风也能把你吹倒。”
宋书剑呵呵一笑,摇头道:“本该休养生息,只是宋某有一事担心。”
他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大乘五寺精锐尽丧,掌教已经站在了佛道倾轧的风头浪尖。如今小乘佛教尚未有所动作,不可不防。唯独那大乘残余……该如何行事?”
萧千离呵呵笑道:“这个本座早有考量,与大乘相比,实力更为庞大的小乘佛教才是最大的敌人,尚需徐徐图之。至于大乘佛教的那些残余……自然会有人替咱们操心。”
宋书剑不禁一怔,略一思索,诧异道:“莫非玄门……”
不等宋书剑说完,萧千离含笑道:“我替他们剿灭了五寺精锐,倘若那些人再不长进,活该玄门被压制千年!”
宋书剑愕然半晌,与萧千离对视一眼,二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在峨眉山金顶上,同样有一位负剑的长须道者,与三位服饰打扮相同、却伤痕累累的老道相视大笑,笑得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峨眉派列祖列宗在上,今日玄观与玄幽、玄静、玄诚灭峨眉二十三佛寺,终踏金顶,有朝一日玄观归天,总算是有脸面来见诸位先辈!”
在玄观道君的身边,峨眉三老一边大笑,一边痛哭失声。
而在这四位峨眉大佬看不到的山石上,一位老得几乎看不出年龄的道人,全身衣衫尽裂,身上不知有多少伤口,鲜血已经凝结,肩上一个乌黑的掌印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他佝偻着腰,咳嗽几声,吐出一口淤血,望着玄观道君等人,脸上慢慢泛起一丝微笑。
“这天……要变喽!”
他嘿嘿笑着,背起双手,步伐蹒跚的在山石边隐去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