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掌教?”几名大汉顿时一惊,惊疑不定的看了萧千离半晌,低声商量几句,一时间却都拿不定主意。萧千离也不着恼,面带微笑立在那里,似乎浑然没见到那四人疑惑的眼神。
四人交头接耳几句,为首那人上前行了一礼,沉声道:“阁下自称本门掌教,我等身为纯阳门下,本该上前见礼。只是我等皆是新进入门,并未亲眼见过掌教尊容,望请恕罪!”
萧千离微笑道:“无妨!贵地之中,可有曾上玉虚峰之人?唤来一见便知!”
立刻有一人飞奔而去,不多时有一位健壮的年轻人大踏步奔出门外,见到萧千离,欢喜叫道:“果然是掌教祖师来了!你们快些给祖师老人家磕头!”
见到这人当先下拜,四名大汉顿时慌忙下跪,连连叩首。
萧千离一眼便认出了此人,当下袍袖一拂,一道柔力将五人悉数托起,微笑道:“惜朝,你不在玉虚峰上打磨筋骨,怎么跑到这武威郡来了?”
此人名为顾惜朝,乃是最初开山授徒中一百零三位外门弟子之一。后来宋书剑上山,与谢广陵二人商议,在流民中陆续又收了数十名天资不俗的门人,共计一百四十七人。此时薛慕白腿伤尚未痊愈,外门弟子当中,以这顾惜朝武功当属第一。
顾惜朝有些赧颜的笑了笑,答道:“好教掌教得知,那一日楚大哥离开纯阳宫,弟子便继续留在玉虚峰上苦练拳法,后来宋长老带着这位陶统领上山,挑选外门弟子下山历练,陶统领便选中了我……”
只听门里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接口道:“惜朝此人性情颇对陶某的胃口,长久留在外门,未免有些屈才。因此陶某斗胆将其带出,细细打磨一番,或能更进一步。”
声随人到,一个身材高瘦的黑袍男子大踏步走出门外,长身施礼道:“陶双亭见过掌教!有失远迎,望请恕罪!”
萧千离上下打量着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桀骜男子,见他即便是在本门驻地中,依然带着铜制鬼面,当下微微一笑,点头道:“你很好!”
陶双亭侧身礼让,道:“请掌教入内!”
萧千离昂然直入,绕过照壁,里面赫然便是一片巨大的广场,有百余精壮大汉正在场中操练,个个挥汗如雨,喊声如雷。
广场东面有一块打磨光滑的大石壁,壁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字,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刻,笔走龙蛇,端的气象万千。
石壁下坐了十几个人,大多穿着一身黑衣,还有几人身穿纯阳外门服饰,坐在石刻下闭目凝思,神态雍然,有丝丝缕缕的寰宇清气不断灌注全身。
见到萧千离注意那块石壁,陶双亭咳嗽了一声,解释道:“陶某早年修炼的一些小玩意儿,难入掌教法眼,给这些没有什么基础之人修炼,倒也妥当。”
“周天胎息功……”萧千离意味深长的瞥了陶双亭一眼,点了点头,并没有做声,而是转过头来,细细打量环绕广场的三栋建筑。
这三栋建筑几乎是同样的风格,四角飞檐斜挑,红墙碧瓦,气派恢弘。按三才排列,上合于天,下合于地,中合于人事,与广场合为一体,乃是一个三才一体的格局。
“三才聚灵!”萧千离含笑点头道,“以建筑本身布下阵眼,汇聚灵气,以促进吞吐清气的速度,陶统领倒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啊!”
陶双亭跟在萧千离身后,闻言答道:“陶某虽对阵法略有涉猎,之前却从未想过这等办法。只是那日初上玉虚峰之时,见到内门中的格局,陶某心有所动,因此照葫芦画瓢,利用原有建筑小小改动一番,便成了这等模样。”
萧千离微微一笑,道:“也算是你有心了!”
他略一打量,看清了建筑上的牌匾的文字,当下迈步走进大厅,毫不客气的坐了主位,陶双亭侧座相陪,立刻便有仆役端上茶水来。
二人寒暄几句,那仆役带上了门,陶双亭立刻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清癯的面容,郑重的放在小桌上,起身长长一揖,道:“陶某不请自来,自荐武威统领,如今已有月余。却未经掌教允许,实在是惶恐之极。”
原来那日陶双亭被萧千离救出监牢之后,他只当萧千离沽名钓誉,心中愤愤不平,径直向昆仑而来。一路上刻意打听纯阳宫的事迹,一一求证,却不料所听到的传闻尽数证实,这纯阳宫果然是得了太清纯阳一脉四方道统,种种神迹,在昆仑山下更是传得神乎其神。
陶双亭三十年不见天日,对过往事情皆已经淡了,唯独混元道派玄真子对他的大恩,却无时无刻不在想法报答。如今纯阳道统既然重现江湖,陶双亭又岂能不报?
起先他心中尚有几分傲气,心想以自己堂堂先天武学宗师的身份投奔,区区一个新兴边陲门派,岂不是将自己奉为上宾?却不料先在山下遇到宋书剑,小小地挫了一番锐气,接着与宋书剑一同上峰,又被声势浩大的纯阳宫震慑一番,亲眼目睹三清殿、吕祖殿的种种神妙之处,胸中一点傲气早已烟消云散。
他在玉虚峰上盘桓数日,又身入问道殿,见到那浩如烟海的玄门道统典籍,早已是心悦诚服,当即对宋书剑提出要加入纯阳宫。
却不料宋书剑手段高明,软硬兼施,几句话激得陶双亭立下天地心誓。他素来言出如山,一旦立誓,便不屑反悔,当即自告奋勇,要替纯阳宫开疆扩土,因此领了一路人马,又从外门弟子当中挑选了几位得力之人,便义无反顾奔赴武威城。
以他的本事,在一个小小的武威郡闪转腾挪自然是不在话下,心中却也存了几分争强好胜的心思,要让那位仅仅惊鸿一瞥的纯阳掌教,见识见识陶双亭的本领。
谁知半月前,纯阳掌教萧千离火烧大慈恩寺的消息传遍江湖,名动天下,得知此事,陶双亭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
“那天救我的年青道者,竟然是这般大能为之人?我这番所作所为,如今看来,却显得如此做作可笑……”
不知不觉,陶双亭的心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起初还自认自己武功、见识、能力均是上上之选,如今看到纯阳宫的真实实力之后,人家需不需要自己,都尚是两说……
随着火烧大慈恩寺事件渐渐发酵,陶双亭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他明知萧千离得知武威事宜之后,必然会亲自来见自己,但是他对自己的态度究竟如何?自己不经掌教允许,便投身纯阳门下,这一个多月来的所为,又究竟能否入他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