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两——果然不是漫天要价!
估摸着这小学徒是不知晓黄芷的可贵!
林梦瑶故意面带难色,一副几欲讨价还价的模样,最终却还是一咬牙,让郭矍付了银子。未作过多停留,出了仁寿药铺,林梦瑶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学徒已经轻手轻脚关了门,只身影映在窗户上,晃来晃去——偷出了一味药材,总是要做好善后工作的!
明月已上柳梢头,林梦瑶上了马车,愣愣出神,鬼使神差来了一句:“翠竹,原路返回吧!”
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的话,可就绕了远路的!
翠竹一阵迟疑,本欲询问,见得林梦瑶满面疲倦地闭目养有,便照其吩咐驱了马车。
听着马车“吱呀”和马蹄“哒哒”,林梦瑶心烦意乱,终是忍不住,时不时掀起帘子。月色清朗,照得路旁的花草清晰可见。灌木丛生,夏草丰茂,除此之外便是虫鸣鸟吟。
“小姐,可是在寻什么?”
一贯不多言语,此刻却免不得疑问。林梦瑶撩起帘子,道:“没什么——”
话虽如此,可还是忍不住往四下里看看。不想这一看,林梦瑶的眸子一缩,探出马车来,之前那个男子分明趴在半人高的夏草之中……
当翠竹吃力的将男子扶进庆园时,慧珠正从阮青房里出来。
“哎呀,怎的带了个人回来?!”慧珠惊诧不已,连忙上前帮忙,将男子扶进了西边厢房才面色惶惑地问了林梦瑶:“小姐,这位是……”
“只是一路人而已。”
“路人?”慧珠更是诧异了,她总觉得眼前的小姐越来越不像自家的小姐了:“可眼下庆园的这状况,若是再惹了事端,那……”
再惹事端?
有什么比人命更金贵的?!
林梦瑶笑道:“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奶娘,我是瞧这公子昏死在路上,这才出手相助了而已。放心吧。身正不怕影子斜……”
说着,便示意慧珠将药材拿进了东厢房。待得慧珠迟疑着出了门,林梦瑶才在翠竹耳边一阵低语,而后尾随慧珠向东厢而去。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东厢。林梦瑶掩上了门,也不说话,直往书案走去。
“奶娘,您看看这个……”
慧珠迟疑着接了过来,本是无意一瞥。只一瞥之后便是满目震惊:“这……这是……”
“这是夫君前些日子研得的药方……”林梦瑶眼中泛泪,道:“眼下也无其他医治瘟疫之法,故而梦瑶想冒一次险,至于那位公子,梦瑶救他回来……也是存了私心的……那位公子可能……可能也患了瘟疫……只等明日王大哥来瞧瞧……”
如此,还要再解释什么呢?
慧珠一阵沉默之后,反倒是安慰林梦瑶:“如若患了瘟疫,也是暂时无药可救的……小姐这般……也算是给他寻了一条出路吧,只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给不给他这个福分,那也要看他的造化了……”
慧珠给予的袒护与信任让林梦瑶稍有不安,可想到命在旦夕的顾北辰和阮青,她又不得不咬了牙。林梦瑶将药方接了过来,嘱咐慧珠道:“奶娘,此药方的事情万不可外流出去,只得你我知晓,故而煎药的事情全拜托你了。明日待得王大哥看过了,确定了下来,你便一剂不落的煎给那位公子服下……”
多事之秋。死活都得看造化了!
林梦瑶长叹一口气,刚刚目送了慧珠,翠竹又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你怎的过来了?”
“小姐,不得了了。你可知道那公子身上戴的都是些什么?”翠竹一惊一乍,却又卖着关子,见林梦瑶只不动声色看着她,便讪讪一笑继续道:“那公子身上竟藏了不少大额银票……”
大额银票?
非富即贵?
“还有啊,那人身上还藏了不少瓶瓶罐罐的,好生奇怪!”
瓶瓶罐罐?
这倒有些意思了!
林梦瑶不仅好奇起来。随着翠竹往西厢去了。进屋时,郭矍已经帮那男子换了身干净衣物。
“郭先生,正是劳烦你了!”林梦瑶道了谢,不免想到庆园的人手不够:“郭先生,明日你可否往戴德全处一趟,想来那王二是得了教训了,以后说话会积德的……”
“小姐,您不能就这么便宜——”翠竹急了,见林梦瑶剜了自己一眼,赶紧噤了声。
林梦瑶也不理会翠竹,继续对郭矍道:“医好了他的舌头,再跟戴管家说说,长宝那小厮挺会办事的,拨到我们庆园来帮忙吧!”
于此,翠竹也算是知晓了林梦瑶的打算了:“小姐,原来您早有打算啦!”
打算是有的,可并不早,也就刚刚想到院子里有三个病人,忙不过来——用王二的舌头做交换筹码,完全是歪打正着。
郭矍应声出去,林梦瑶便查看起桌上的瓶瓶罐罐,一数,竟有十几个,而且都是玉质的,做工也极为细致,竟连一丝接痕瑕疵都瞧不见的。再看那换下来的衣衫,虽不太张扬,可灯光之下,里面的金丝银线还是可见!
大量的银票,精致昂贵的玉瓶,金丝玉衣,此人必有些来头!
只是,如此有来头的人,怎会孤身一人昏倒在街上呢?!
林梦瑶吩咐翠竹将此男子的一干东西都收起来藏好,如若有甚纰漏,总是要撇清干系的。可是,看着翠竹忙碌起来,林梦瑶心中却愈加不安起来,不论是否得治,那鲜活的生命总不该由她来终结的——那药方上的剂量是她自己凭着记忆加上去的。
抬头望月,默然祈求,一切都能安好起来……
许是有着心事,林梦瑶一夜辗转,直到清晨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这番觉睡得并不好,王钰州早早来了庆园。林梦瑶待得他与阮青和顾北辰把了脉,径直将他引到了西厢房。
看到躺在西厢房床上的男人,王钰州吃了一惊。
林梦瑶蹙眉看着床上的男人,幽幽叹息:“昨日黄昏时候,恰好瞧见此人晕倒在后门。终究是个可怜人,还请王大哥帮他诊治诊治……”
这番话算是解释了此人的来历,王钰州面上淡笑,心中却是舒展了不少。走上前去,男子俊秀的面庞入眼,王钰州竟恍惚了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