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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钟玉贵回到家,却总感觉不踏实,生怕周柔做不通她母亲的思想,这件事会出现变故。他在家呆了一会儿,正要出去转转,打听打听周柔那些叔伯的情况,最好能够买通一些人,让他们也帮着敲敲边鼓。正穿衣服准备出门,门房却有人来报,说有一个周家的小丫头,站在大门口硬说要见他。
“姓周?”钟玉贵心中一喜,以为周柔的母亲同意了他们的婚事,转身就往外走。走到一半,感觉在大门口谈论婚事不妥,又道:“你引她到偏厅去。”
“是。”
钟玉贵到了偏厅,便见那个叫叶青的小姑娘,正满脸焦急地在那里打转,一见到他,便抢上一步,哭泣道:“爷,您快救救我家姑娘吧。我家姑娘,跟您分开之后,想要到庙里上上香,却不想半路遇上了三皇子世子。他……呜呜……他把我家姑娘抢进府里去了。”
“什么?”钟玉贵一惊,一把抓住绿竹的手,“你再说一遍。”
“我家姑娘,去大福寺上香,无意中被三皇子世子看见,三皇子世子便上前搭讪。我家姑娘不理会,他便歪缠,还说要纳姑娘为妾。姑娘当时香也不上了,掉头便走,却不想那三皇子世子甚是无理,不顾姑娘反抗,硬抢到府里去了。爷,您快想办法救救她吧。”绿竹的手被他这么一握,痛得再不用假装,那眼泪一个劲地往外冒。她可不想吃这个亏,当下用力地抽出手来,悄悄揉了两揉。
“岂、岂有此理!”钟玉贵气得浑身打颤,目眦欲裂,一身愤怒无处泄,抓起桌上的茶杯,“当啷”一声,用力摔了下去。
那三皇子世子,虽然也有乃父的几分本事,却有一个缺点,最喜欢美人,尤其喜欢性格刚烈的冰美人。周柔那如黑夜里清冷而宁和的星眸,还有那外柔内刚的个性,刚才又才答应过他的婚事,钟玉贵相信她遇上三皇子世子,一定会强烈地反抗,从而激了世子的兽性,将她强抢于府中。
人至中年,才遇上一个真正喜欢的女子,而且这个女子才刚刚答应他的求亲,眼看有情人便要成眷属。却不想忽然间晴天霹雳,将这喜悦炸得粉碎。钟玉贵的心里烈火熊熊,他也顾不得绿竹,转身就出门,满脑子要找三皇子世子将周柔要回来。
“你家姑娘,可有跟三皇子世子说起我跟她的婚事?”行至一半,他转过身来,一把伸手拽住跟在他身后的绿竹。
绿竹眼泪汪汪地道:“说了。可话还没说清楚,便被世子打断了,说不管是谁,只要他喜欢,那便是他的。”
“竖子不足与谋!”钟玉贵咬牙切齿,一把将绿竹放开,匆匆往外走。却不想迎面遇上了一个人,喊道:“钟将军,您这要去哪里?”却是那个常来钟玉贵府上跟他说话聊天的清客李安源。
“安源兄,我今天没情绪跟您聊天,您请便。”钟玉贵略一拱手,便往前面去。
“哎,钟将军,我看你满眼红丝,满心怒气,这气极之下,容易做出冲动之事,惹下大祸,还请稍稍安坐片刻,等你心平气和再去解释问题,您看如何?”李安源一把拉住钟玉贵。
钟玉贵能从一介茶农做到大将军,平素也不是个冲动易怒的性子。他实在太喜欢周柔了,又忽然在一个下午经历了一喜一悲一怒的情绪,所以才会失控。这会儿听得李安源的话,忽然想起他要去的是三皇子府,这会儿去三皇子府是要跟三皇子世子争抢一个女子。不管能不能争夺成功,这件事,于他的名声,必然会大大的有影响。
这么一想,头脑便清醒了许多,借着李安源的拉扯,他的脚步便缓了一缓。
“爷,我家夫人还不知道姑娘出事呢。我这便回去告诉她,您千万要记得救我家姑娘啊!”绿竹见他停住脚步,面上十分焦急,嘴里急急道。
钟玉贵正不知如何下台呢。见绿竹如此说,顿时找到了理由,道:“你快去吧。放心,你家姑娘有我。”
“那我走了。”绿竹飞快地朝门外跑去。
跑到门口,上了那辆载她来的马车,绿竹心里堵堵的,很是难受。刚才李安源那一拦,她便知道,这周柔怕只能呆在三皇子府了。
她也知道,成大事者,必得有所牺牲,不能心存妇人之仁。满盘的棋子,哪一颗都舍不得弃掉,必输无疑。到时候,被弃的便不光是一些棋子,而是所有的棋。傅衡之所以把她们从深山里带出来,又精心培养她们三年,便是作棋子用的。自她们进山庄的那一刻起,便摆脱不了这样的身份。尤其是莺歌当初选择进了三班,更已注定要去做别人的小妾,然后靠身体赢得那人的信任,从而窃取情报。
可为什么是那好色的、注定要成为失败者的三皇子世子,而不是这对周柔一往情深的钟玉贵呢?虽然,那三皇子世子年轻,又长得一副好皮囊。
苏三娘已与阿梅随周柔进了三皇子府,坐在车上等绿竹的,是苏成。周柔成功俘获了钟玉贵的心,又进了三皇子府,绿竹这次的任务便已结束。他这是来接她回苏府的。
本来,这样的事不必他做,另派一女子来做便好。但苏成知道公子对绿竹有意,而绿竹却对公子毫无留恋,一心求离去。担心她执行了这次任务会留下心结,便特意装扮了在这车上等她。
待马车驶离了钟府,苏成这才看着一上车便没精打采趴在膝盖上呆的绿竹道:“绿竹,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把周柔送给三皇子世子,而不是嫁给钟玉贵吗?”
绿竹直起身来,瞅着苏成:“为什么?”
“因为三皇子世子是那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所以周柔只需要在那里呆上一段时间,便可以获得自由。从此之后,她可以把父母兄妹接来,在这京城里过生活。而嫁给钟玉贵,她便要在那个家里呆一辈子,跟钟玉贵的原配和小妾勾心斗角一辈子。这是她不愿意的。”
“这是她的选择?”绿竹怀疑道,“难道不是为了更好地制造钟玉贵和三皇子世子之间的矛盾?”
苏成知道绿竹是极聪颖的人,有些事,瞒不住她,便开诚布公地道:“钟玉贵去了三皇子府,只要让三皇子知道这件事,周柔是一定要得回来的。到时三皇子还会令他儿子向钟玉贵道歉。但即便是这样,这钟玉贵对三皇子世子的印象,必是不好了,两个人的嫌隙已成。周柔归属于钟玉贵,还能吹吹枕头风,对于我们拉拢钟玉贵,只会更好。但这是周柔的意愿,她归属于哪一方,对我们的计划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所以我们便尊重了她的选择。”
绿竹默然了一会儿,这才冲着苏成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多谢苏成大叔解惑。”
“绿竹姑娘……”苏成看着她的笑容,心下一冲动,便想把傅衡的心思挑明,请求绿竹不要辜负公子的一片心。可话到嘴边,他便又咽了下去。
公子的事,尤其是感情的事,不是他们能插手的。如果他这一说,事情往好的方向展,那还罢了;可要是往不好的方向展,坏了公子的大事……那后果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还是把嘴巴闭紧一点的好。
“苏成大叔,你想要说什么?”看着苏成那表情,绿竹心里一动,隐隐猜到子他要说的意思,话一出口就赶紧闭了嘴,只恨不得把刚才那句话给收回去。
其实,如果苏成把傅衡的心思说出来,她也把自己不愿意做小妾的意愿让苏成传达到,这样做也不错,至少不用当面拒绝难堪,也不会任由傅衡这么陷下去,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这样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可刚刚经历了莺歌这件事,她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想着如果不是傅衡对她的另眼相看,此时的她没准就成了哪个半老头子的小妾了。直觉里觉得傅衡感情这件事,还是让它朦胧着的好。
只要傅衡不挑明心思,她便可以装着什么也不知道,混过一段时间再说。到得傅衡夺权成功,事情安定了,再说清楚,也免得傅衡恼羞成怒把她当棋子弃出去,落入危险境地。虽然以她对傅衡心性的了解,他不大会这样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稳当些好。
“我是说,刚才我所说的这些,是为你好。你不要再把这话跟别人说,哪怕是公子也不要。”苏成道。
“是,我知道了,谢谢苏成大叔。”见苏成转了个话题,绿竹心情轻松起来,便是因莺歌进三皇子府一事而有的一点情绪,也烟消云散了。
“好了,把这瓶东西闻一下,咱们回府。”苏成见绿竹情绪好转,语调也变得轻松起来。
当绿竹再一次醒来,现自己已躺在了苏府小跨院的床上,便是连那本《东游记》,都竟然好好地摆放在她的床头。这几日跟周柔在一起演的一出戏,仿佛就像一场梦,梦险了无痕,除了记忆,竟然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她怔怔地盯着蓝花帐顶,正在呆,却听得院子里一声轻呼:“公子。”是扫雪。
“她还没醒?”这是傅衡那略带磁性的雄浑的声音。
“刚才奴婢进去看过,绿竹姑娘还在睡。”扫雪道。
“嗯,不要吵她,让她多睡一会儿吧。”傅衡道,“我随便走走。”紧接着便有脚步声慢慢离去。
而走廊外的扫雪站在那里,看着公子那挺拔的背影,好一阵怔愣。
她来伺候公子两年了,知道公子表面虽然温和,内底里却并不好接近。便是听雨伺候了他八年,在王妃那里领的已是通房的月例,却也不见他对她如何亲近。不光不亲近,还有者一点淡淡的疏离。
可自从这个绿竹到了府里,扫雪才知道公子原来也会有温情脉脉的一面。公子不光为了绿竹,毫不留情地把听雨和老王打了。而且绿竹离开的这七、八天,公子竟然常常走到这里来,看着这个小跨院呆。
而且她无意中现,在公子的枕边,放看一迭纸,上面写着绿竹对于茶的见解。这迭东西也不知是谁写的,对于绿竹的动作、表情,都描写得极为细致生动。而公子便常常拿着这迭纸在看,看着看着嘴角便会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是扫雪从来没有在公子脸上见过的。
看来,这绿竹,以后必定会是苏府的姨奶奶了。
想到这里,扫雪细细回想着自己跟这位绿竹姑娘相处时的情景,直到确定自己并没有无意中得罪过她,适才放下心来。
咦,屋里似乎有动静。
扫雪竖起耳朵听了听,不但没往屋里走反而转身向院门处跑去。
“扫雪。”屋里却传来了绿竹的声音。
扫雪在院门处停住脚步,犹豫了片刻,还是往回走,进了绿竹的卧室。
“绿竹姑娘,您醒了?头还晕不晕,要不要喝点水?”扫雪脸上露出欢快地笑容,上前来殷勤地问。
“不用了,谢谢。”绿竹知道扫雪跑出去,怕是要去通知傅衡她醒了。她不能真让傅衡再来这里看她,便没法再装着什么都不知道,问道:“我刚才好像隐隐听到公子的声音了。”
“是啊,公子来过了,知道您还没醒,便又出去了。”扫雪笑道。
“那你知道公子找我有什么急事吗?”绿竹麻利地将头梳了梳。
“这……这个……扫雪真的不清楚。”扫雪抬起头瞄了绿竹一眼,又飞快地垂下眼睑去,不敢多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