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市舶司所在之地位于南熏门边上,市舶司东侧即市舶库,西南即水关、水门水关,在竹街西,北为鹊鸟桥,西为水仙宫。
绍定三年,泉州知州游九功沿破腹沟建翼城,以翼卫罗城,水门水关即建于斯时。
如今远洋商船的人员,货物往来,通过小船,沿晋江、破腹沟、水关,濠沟直达市舶司报关,市舶司的官吏们每都在那边清查货物,抽分放行。
黄孝章今天就在市舶司衙内的清芬亭内,独自一人正在亭内饮酒。
黄孝章心中极度郁闷,只因那蕃客婆娘这几看中了市场上卖的一面镜子和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了。
据说这些货物都是来自临安,价格还不菲,那一面镜子据说要比铜镜还要贵,差不多要十五贯了,还有那个玻璃杯更是价值不菲,据说要一百贯,而且只有赵家商号有的卖。
黄孝章自从挪了市舶司的抽解税钱给蕃客婆娘买了水田之后,这手头又开始紧了。
原本这次他可以向蒲寿庚行贿,以权谋私,为蒲寿庚提供便利的商贸条件,可惜如今蒲寿庚已死,黄孝章没有办法,只得将怨气全部撒在杀人犯曹光上。
真是倒灶晦气,这蒲寿庚为什么死了?
这好死不死的为什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死了呢,老子的钱啊!
这提举市舶司虽然是个肥差,是官家亲自派他来泉州督查市舶司海贸抽解税收的。
可上次毕竟挪用了一次,这一次再挪用了,到时候税不够上缴,那可咋办?
再说这泉州还有两衙,州衙和南外宗正衙门,这两个衙门一个是皇帝派来的知州,另外一个是皇亲国戚、赵氏皇族。
两个都不好得罪,也不好开口,这泉州乃是是非之地,生怕把柄被他们给捉到,走错一步,轻则外调或是丢官丢职,重则流放永不叙用。
黄孝章很是头疼,自顾自饮地在清芬亭中饮酒。
这清芬亭是一座戒贪、颂廉亭,可黄孝章却觉得在这里饮酒却要了他的命似的。
老子偏偏要在清芬亭中饮酒,老子贪了又怎么着。
风儿吹来,有些暖和,这酒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上头,饮的也不多,这么高度数的酒今天喝着就开始醉了起来。
黄孝章七荤八素的眯着眼睛,头靠在了石台面上了,开始打起盹儿来。
不一会儿,就听小吏惦着步子快速跑到清芬亭,来了报告,说是林知州登门拜访。
黄孝章听罢抬起头来对望那小吏,摇摇昏沉沉的脑袋,“什么?你是说林知州,是是林之望么?”
小吏见自家官人喝的有些微醺的样子,立即道:“对啊,这泉州还有哪个知州?只有林之望了。”
“快让他进来。”黄孝章虽然喝醉了,但此时已经恢复了几分神色,他立即正了正衣袍与头上戴着的长头幞脚帽子,此时他正当值,可不能因为这个而影响了形象,被林之望抓住小辫子。
虽然他和林之望之前的交一般,彼此也没有得罪过,但今天林之望突然造访,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的,黄孝章滴溜溜的小眼睛转了起来,或许可以向林之望求助。
不一会儿,林之望在市舶司小吏的引路下就到了市舶司这座清芬亭中。
林之望知道这清芬亭是傅伯成等名人有诗吟咏的一座戒贪、颂廉亭,今天也没想到这黄孝章会在亭子里面接见他。
林之望很快就来到亭子中,见到黄孝章起,二人象征地对着拱手。
林之望见有杯子和酒壶放着,看到黄孝章微红的脸色,口中飘来的一股酒味,不用猜也知道黄孝章方才喝了酒,再想着黄孝章今官袍加,长头幞脚帽子也戴的齐整,这样在当值期间喝酒的确有伤官员形象,黄孝章的印象顿时在林之望心里打了负分,怪不得会挪用市舶司的税银中饱私囊。
林之望戏谑道:“黄提举好兴致,这大白天就在饮酒了,家中可是有了喜事?”
“家中无甚喜事,不过是贪杯而已。”黄孝章尴尬的笑着,整理了一下思路问林之望,他不知道会不会被林之望抓住把柄,然后暗中向朝廷参上一本,此时十分拘谨小心地道:“林知州,今来市舶司衙,可有要事?”
林之望忽然道:“也没什么,我林之望能到泉州这边任职,都靠了官家的信赖,所以才来了这边,希望治理泉州三年能有一方政绩,将来也好报答了官家的栽培,黄提举你说是不是?”
黄孝章听了一头雾水,这林之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高大上了,一副忧国忧民的清官模样,还是林之望暗地里得到了他中饱私囊的证据,今天登门造访是将他捉拿归案的?
黄孝章号不准林之望的心思,只得点头连连道:“林知州说的极是,蒲家造反可是林知州先得到的消息,此番林知州必定高升。”
林之望笑道,开门见山道:“高升也好,还是继续在泉州,那都是官家说了算的,我今天来市舶司是为我那亲戚来的。”
“哦?”黄孝章听林之望来此的目的竟然是为了他的亲戚,狐疑道,“林知州所为何事?”
林之望道来,“我那远房亲戚甚是可怜,上有八十岁的老母要养,下有一家老小要拉扯,家在城厢外有十亩水田,可前些子居然被官吏强买强卖,最后那官吏居然承诺只给了三亩水田的价格,还差七亩的价格,可那官吏后来却没有给我那亲戚,你说这官吏是不是把银子给贪了!”说完林之望还看了一眼黄孝章。
黄孝章怎么听着,就觉得那官吏所指的就是自己呢,那水田也是自己买给蕃客婆娘的,林之望今天来果然是有目的的。
林之望今天来不仅仅是为他亲戚讨回公道,而且还要向他发难,以此要挟,此时黄孝章酒全都醒了,待在那儿不知所措。
林之望见黄孝章没有说话,他道:“若那官吏真的中饱私囊,我必好好查查,然后向朝廷上告,那曹正曹判官可不是一般人啊。”
黄孝章再不济也听出了林之望所指的意思,这林之望今天前来一定是因为找到了他中饱私囊的证据,再看林之望的眼神和语气,如果直接上奏给朝廷,是不会特意来市舶司里面走一遭的,所以林之望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黄孝章忽然跪在地上,眼睛抬起看着林之望,此刻的林之望就像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样。
“林知州啊,这件事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林之望故意一张惊讶的脸色,“黄提举何故如此?做主,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么?”
黄孝章道:“林知州你就不必打哑谜了。”
林之望笑道:“黄提举很实诚,这么说,我就不必多绕弯子了。”
黄孝章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林之望道:“这事好办,那笔钱有人会补上的,而且黄提举也不会因此而丢了官职,只要黄提举能尽心竭力办事,钱的事就不是问题!”
“当真?”黄孝章仰头问道。
“当然了,我今天来还带了一份东西了,只要黄提举看了再签个花名就可以了。”
说着林之望就把赵清源所拟的契书给了黄孝章,黄孝章看了之后,二话不说就带了林之望去了书房,签上了大名。
林之望吹了吹墨迹,干了之后就收入了口。
“黄提举果真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后好好干,主公有用的到你的地方的。”说完,林之望就离开了。
黄孝章站直子,擦了擦汗,这缺口总算是补上了,今后这钱和官职一样都有,那蕃客婆娘也会依旧他,只是这背后的大人物实在让他黄孝章惊了一跳,居然是明白了一切之后,黄孝章起就去市舶司值当去了。
今后他要在市舶司好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