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弼安并不知道后头有人跟着,拐过一条巷子之后,就来到了那晚的市西巷。
地点是那一所民居。
此时民居内有人出来了,正是嘟嘟儿善,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正是尤二。
尤大的弟弟。
“还没找到。”嘟嘟儿善抱怨起来,看着王弼安的脸色也是不善。
“是。”王弼安也没办法,临安城实在是太大了,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在中和楼内,他还答应要在明天日落前找到那女刺客。
若是找不到人,他就要回北方。
王弼安感觉第一次办事搞砸了。
一旁的尤二则是瞪着眼睛看着王弼安,听说这王弼安居然任务失败了。
尤二这次来,是想闯一闯这宋国的大好山河。
加入忽必烈王爷的秘谍,一直是尤二心之所向。
哥哥尤大好像不行了,他打算将来继承哥哥的衣钵。
嘟嘟儿善道:“先进去吧。”
尤二不解,“这汉人办事疏忽,为何还不惩罚他?”
嘟嘟儿善看着尤二的眼珠子道:“你忘了,对汉人要好一些,这是王爷的策略。”
尤二不解,道:“那女刺客还没消息呢?”
嘟嘟儿善道:“我们在临安的人手不够。”
尤二点点头。
……
李精忠与李报国二人盯着这所屋子,等那扇大门关上了。
李报国道:“大哥,这应该就是他们在临安城秘谍所在的位置了。”
李精忠转过头看着李报国,“报国,你先回去将这件事情报告给贾主事,我在这看着。”
“那大哥小心。”随后李报国就回去了,李精忠仍旧守在那里。
天色黑了下去。
那所宅子一直处在安谧的天空下。
临安的夜晚有些冷。
不久之后,李精忠的背后出现了李报国的身影,李报国的身后还跟着七个密探。
……
……
城南丁府。
自从降为枢密副使,再到皇城司丁盛被杀之后,丁大全对外称是感染风寒,请辞在家。
只身躺在一张新式的躺椅,这张躺椅是苏家家具铺那儿买来的。
丁大全眯着眼睛,但右眼一直跳着,心里却想着,也不知道那丁四是否办妥了。
看着窗外的雨,百无聊赖,顺手从旁边的翻看下人们买回来的故事会。
最近临安城刚出了这么一本书,丁大全看到有一篇讲的是报应。
书里写的是一个官员为了升官,杀了人,后来东窗事发,被皇帝知道了,皇帝震怒就灭了那官员九族。
丁大全觉得这个故事中的官员跟他很像,低头看了看这篇的署名,是一个不起眼作者的名字。
林桂龙!
“乌七八糟的写的甚么东西?”
丁大全直接弃书不看,心情忽然郁闷起来。
正想起身回房歇息片刻,突然前头起了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十分慌乱,比天上下的大雨还急促。
丁大全只见丁四匆忙赶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看他的脸色很是不好。
“主人……那些人不见了——”说完这句话,丁四抬起头快速看了一眼丁大全,然后低头不语。
“什么?”丁大全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从躺椅上起身,顿时如晴天霹雳一般。
丁四看到丁大全的眼神之中迸射出怒火来,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浑身抖抖索索起来,不敢抬头看着自家主人。
丁大全的白头发在风吹下急速颤抖起来,“人呢?我派出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还是看不住十几个人,丁四,这件事情你是怎么办的?”
丁四解释起来,“主人,我们的人遇到了对手,那些人黑衣蒙面,像是早就准备好,等我们进去等我们进去杀人的时候,那群人就冲了出来,东砍西劈,我们的人马死伤惨重”说着说着,丁四的情绪失控起来,“那些人那些人是魔鬼啊!”
“不不可能!”丁大全失声道,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丁四已经在他身边四十多年了,办事从未失过手,而且那些山贼都是他最近几年招收过来的人马,虽然只有三四百人,但个个都是莽汉级别的人物,还有一些曾在两淮路当过兵。
上一次,围攻相爷董槐的那一次,就曾调用了一部分人马。
想起当年,他调兵百余人,持刀露刃地包围了董槐的府第,然后假传圣旨,命董槐随去大寺,借此恐吓董槐,后来董槐终于被罢相了。
丁大全苍老的声音终于颤抖起来,“丁四,我们还剩多少人?”
“死了八十,伤了二十多个。”
丁四惶恐,办了四十多年的差事,可这一次却马失前蹄,折了不少的人马。
也不知道丁大全会怎么怪罪他!
他老了,雄心也不再了,家中也有妻儿老小,孙子孙女都有了。
丁大全是当朝相爷,权倾朝野。
而他不过就是丁大全手下的鹰犬爪牙。
行走在刀尖上,会割破了脚掌。
在湿漉漉的岸边行走,会湿了鞋!
丁大全此刻顿生无力感。
丁大全对丁四道:“这件事兹事体大,为了避嫌,最近一段时间你去外面暂避风头吧。”
“是。”
丁四也想安度晚年,不想再干这种刀尖上舔血的生计了,得了自己主人的命令,当天就带着妻儿老小,出了临安城。
丁大全无力地躺在躺椅上。
袁玠办事不利,这件事情倒害了他。
但那是袁玠的事,而不是他的事情。
丁大全想起朝中依附他的官员有不少,这些官员都是他的助力。
于是也就暂时放宽了心。
“希望这件事情官家不会知道。”
不久之后,天色黑了下来。
等到半夜,一声惊雷,丁大全吓得从噩梦中惊醒。
“大郎,你怎么了?”身边如花似玉的小妾席娘看着丁大全惶恐的样子,关切道。
“没事,做了噩梦。”看着小妾席娘,丁大全想起了他的儿子丁寿翁,当年为儿子丁寿翁娶媳妇,见新人席娘貌美,便夺了席娘为妾,丁大全看着席娘,问道,“我从他身边夺走了你,你不恨我?”
席娘笑了笑,“大郎说的什么?奴家怎会怪你?”
说完回头朝着枕头下看了看,枕头下有一个簪子。
那簪子是她父亲给她的。
她是淮西人,父亲正是那吴门首富郑羽。
当年丁大全在淮西当官时,看上了吴门首富郑羽的女儿,丁大全就想和他联姻,结果不肯,他就弹劾郑羽,最后好好的一个郑家被丁大全抄满门。
丁大全困意一来,也就继续睡觉。
席娘背过身去,回忆往事,泪眼婆娑。
此刻她死死地看着那一根簪子,手伸了过去,但始终都没有下手。
她恨自己,不过是一簪子下去的工夫。
那丁青皮就死了。
可那样做,吴门郑家满门仇恨,还会昭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