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寒脸色沉了下来。
重慕颜微微前倾身子,笑容毫无温度,道:“你害怕了?”
她全都想起来了,她的身份以及她生来就带的宿命。
诛杀人皇!
天地有眼,人皇挑拨天下大乱,所作所为天理难容,理应诛之。
在她的记忆里,在天下诸侯尽数伏诛的那日,白夜寒本应在那片战场上。可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天相异变之时,白夜寒就有所提防,这才有了后面幽都出面为人皇解围的事情。
而鬼帝,阴差阳错的出现在了那片战场上……
白夜寒神色异常冷肃,登时横挥一掌,速度极快。而重慕颜微微侧首,轻松躲过。
这一掌下去,她身后的石壁顷刻间炸裂成碎石,滚滚砸在白玉砖上,砸裂出一道道交错的裂痕。
重慕颜眼角微微发红,眸中跳动着沸腾杀意,道:“白夜寒,你真该死。”
白夜寒道:“我克制了你这么久,你早就没有了可以诛神的法力。你,最好和我好好说话。”
重慕颜不在意地笑了笑:“遭到质疑,总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天下群起而攻之时,你从不觉得自己有错,而是认为天下人都负了你。还有你杀我,其实还是为了你自己,而你却口口声声说用心良苦,为了鬼帝好!”
这句话成功激怒了白夜寒,而且他有一句话说得没错,纵使她生来就有诛神之神通,身份也凌驾于三帝之上,可是一直以来,重慕颜的法力却遭到了白夜寒的恶意压制,如今的她,虽然强,却不足以将他一击必杀。
白夜寒眼里燃着熊熊烈火,反手压下重慕颜的手臂,欲把她推进熔炉。
重慕颜猛然一踢,巨大而沉重的熔炉竟微微晃动起来,随之,里面千万声哀嚎响起,哭叫声,诅咒声,求饶声混杂着。
炙热的热浪涌冒出来,迸裂出点点火星,飞溅在地。
重慕颜挣脱开白夜寒的钳制。
她看了看这个铜炉,又看了看白夜寒,蔑笑道:“白夜寒,你真是我见过最可怜的人。我没猜错的话,婴灵熔炼之法也是你开创先河的吧……”
想起天师观与乌鲨门中两鼎铜炉,以活人炼丹,来增长法力……
白夜寒道:“你这份机灵像蓝烟。”
重慕颜冷嗤一声。
白夜寒道:“本来你应该是第一个被熔炼的,岂料,被你逃了,如今,万人已熔,只待你了。不过好在,你现在在我手上,是第一个还是最后一个都没差别。”
他想除掉天谴,却要拿万人来做陪衬?她在白夜寒的记忆中见识过他这般眼神,代表着什么含义。
事情可能没有重慕颜想得那般简单。
“你想炼什么?”
白夜寒弧起嘴角,缓缓地道:“拿你炼丹,本皇做神上神。”
此言一出,重慕颜脸色一变。
白夜寒仰起头,微微闭上了眸子,道:“自出生以来,没有一天是我能选择的。当我选择接受的时候,却发现,天地竟不想留我。”
他睁开眼,那样灰败无神的眼神与无力的笑容,与他一直以来的示人的形象反差极大。
白夜寒道:“那天地不公怎么办呢?只能逆天而行。”
白夜寒的神色渐渐阴暗而残忍起来,道:“因为这身份,我爱而不得。我喜欢她,可我不喜欢她的孩子……所以,就算你不是天谴,你也必须死!”
重慕颜理解他的感受,却生不出半点同情。
重慕颜淡睨他一眼:“惹了我,你就惹怒了黄泉地府。杀不尽的阴兵鬼将都将向你索命。白夜寒,我劝你给自己留个全尸。”
白夜寒下颌绷紧,手持银戟步步逼近,笑道:“这不是幽都,这里是人间,本皇说得算。白亦乾他来不了。”
“你怎么知道鬼帝来不了?”
白夜寒轻嗤一笑,道:“他来人间,幽都大乱。万年前的教训还没受够?你觉得他会为了你,搅得三界不宁么?”
重慕颜嘴角上翘,道:“难道你没听见万鬼嘶鸣么?”
白夜寒刺去,道:“没有。”
重慕颜以手臂相挡,她没动,身后砖石一块块剥落,地面“砰砰砰”地接连爆炸成碎片。
白夜寒下手极很,招招致命,不给重慕颜喘息余地,不多时,整座大殿被生生轰塌了半边,炸开一个大洞。
而琅劫面对白夜寒时,只能略作干扰,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漫天的尘土下,数不清的士兵拿着武器凭空出现,朝她冲了过来。
重慕颜看得真切,那些不是活人,也不是死尸,而是当年伐佞之乱后,遗留在战场上的将士亡魂。
重慕颜一个指响,无数幽碧的火环套在了冲锋向前的士兵身上,那火环死死箍住它们的脖子,顷刻间,生生将它们的头颅掐断,接着身上寸寸开裂,化成一缕青烟。
可一批倒下,有一批蜂拥上来,杀之不尽。
白夜寒道:“当年白亦乾杀了多少人,你今天就要面对多少亡魂,重慕颜,你没胜算。”
恰在此时,天色骤变,突然就像被染了色,黑得让人窒息。
血月当空,只听一声巨响,天空中裂开一道缝,这裂缝宛如一道连绵的暗色山脉,森森然敞开在天地交界之处。乌色的诡云侵蚀着晚霞。
头顶之上,天空半黑半红,诡异非常。
而同时,那座宫殿终于在重慕颜与白夜寒的激烈交手下,震塌了。
二人踩在玉瓦上,白夜寒手中化出一根足以贯穿重慕颜的躯体的利箭,就在那危险一刻,那利箭被生生碎成粉末了。
白夜寒脸色冰冷,收了手,抬头直视来人。
一袭黑袍在狂风中簌簌作响,袍角绣有暗纹涌动,白发如银,肤色极白,左侧发丝被拢到耳后,露出他耳上佩戴的黑色耳玦,衬得面容更加俊美非常,挂着目空一切的神色。
他面容平静,定定地看着白夜寒。
因为他的出现,战局变得千钧一发。
没有士兵再敢上前,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是他们噩梦的源头,是他们过了万年也不敢忘记的鬼之帝皇,那种被支配命运的恐惧,每每想起他,仿佛骨髓深处都在剧烈颤抖。
再见到这个男人,重慕颜感觉自己隔了一万年之久,声音低低的唤了一声:“相公。”
白亦乾话里有自责,道:“为夫来晚了。”
------题外话------
重慕颜:我把你当夫兄,你却想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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