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慕颜嗤笑道：“不然怎么办。”
她虽在笑，可语气低迷，像是说给对方听，也像是在问自己。
重慕颜试着望向那片血泊，只一眼便马上把头转了回来。
手虚空一扬，一把剑便飞到她手里。下一刻，拔剑刺去，“白亦乾”身形一晃，闪到五步之外。
这一出手，便难回头了，势必要两败俱伤。
可白亦乾马上就看出端倪与不对劲。
重慕颜这不是要与他两败俱伤，她是在自取灭亡！
傀儡鬼军虽然降世，看似是要攻击他，可实则在烧着宿主的法力。这样下去，重慕颜再与他缠斗一会儿，马上就会因为法力枯竭而亡。
正如同莫桀一样。
这样看来，重慕颜的确难闯自己这道心结。
重慕颜翻身落于傀儡鬼军身后，神色漠然，眸子里早就没了往日的光彩。剑无力地低垂着，拿在手里似乎有千斤重。
正在此时，有人擒住了她的手腕，同时，也听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低而磁：“小媳妇，剑用得不错。”
重慕颜霍然转身。果然，在她身边的，是另一个白亦乾……
为什么会有两个？
重慕颜心弦紧绷，道：“你……”
白亦乾睨着她的脸，轻笑道：“自己夫君不认得？”
他挥了挥手，周围景象便如同水雾被驱散了。
重慕颜环顾四周，眼中满是诧异。
知她不解，白亦乾耐心地道：“你中了莫桀的术，困在了自己的心障里。”
重慕颜眼底疑色更深，问：“所以这是幻境。假的？”
白亦乾点了点头。
重慕颜眼睛似乎亮了起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喃喃道：“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转过身，道：“你呢？也是假的？”
白亦乾捏了捏指骨，道：“如假包换。”
重慕颜理不清头绪：“相公怎会在这儿？”
白亦乾勾着唇，道：“怕小媳妇找不到路，为夫来接你啊。”
重慕颜心口一暖，不过她马上抬手指了指身后幻境：“那你可看见了？”
白亦乾挑着眉，不知她要说什么，所以不作回应。
重慕颜继续道：“所以你想不想这样做？”
白亦乾嘴唇动了动，似在思量如何回答。
见他犹豫，重慕颜心中一沉，抬手搭在他的后颈，往前一勾，白亦乾被她拉的不得不低着头。
顷刻，二人近在咫尺，眸间映出彼此的脸庞。
她不急不缓地道：“你有事瞒我对吧。”
半响，白亦乾声音微哑，对她所问不答：“你都知道些什么？”
重慕颜道：“我都是自己胡乱猜的，不如你亲口告诉我实情？”
白亦乾眸色沉了下来，道：“等你醒了，我告诉你。”
重慕颜怀疑道：“方才血洗幽都，你也想这么做，对么？”
原来她说的有事隐瞒是指这件事，白亦乾目光望远。的确想这么做，不过，重慕颜的反应却让他一时有点犹豫了。
他若与地府诸君翻脸，夹在中间最为难的便是重慕颜。不过在“他”动手前，重慕颜说的话倒他感到意外，本以为她会完全站在他的对立面，可她没有。选择了最中立的方式处理这件事。
重慕颜从他的眼神中已然确定心中猜测的八九不离十，思忖良久，试探地道：“那你消气了么？”
听完，白亦乾收回目光，看着她：“什么？”
重慕颜回头去望向刚刚不忍看的那片血泊，其实血泊中根本什么都没有！
果然是她心之所惧凝结成的幻象。
那么只要她认为众妖王还活着，那会不会……
重慕颜心里这么想着，眼前的景象也随之发生改变，地上那一大片血，慢慢蠕动，凝结成人形，重新化成了众妖王的模样。
果然如此。
重慕颜渐渐平静下来，对他说：“你没解气的话，就继续吧！”
话音一落，她便松开压在白亦乾颈上的手，转身埋头寻找着什么。
白亦乾跟在她身后，道：“小媳妇，你找什么？”
重慕颜边找边道：“等我给你找把剑！”
白亦乾闻言一怔。
不多时，重慕颜从地上抽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剑，走到他面前，递到他手上，帮他握紧，鼓励似的：“相公你想怎么砍怎么砍，直到消气为止！”
不够，她就接着幻化。
反正这是一片幻境，全是假的。若让白亦乾在幻境中消了气，地府诸君的命兴许就保下了。
白亦乾没动，低头打量手中的剑，又看了看她。重慕颜见他不动，微微疑惑。
片刻后，白亦乾把剑丢到一旁，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柔软而冰冷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耳廓，引来重慕颜浑身一颤。
“……”
“这件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你快点醒过来！”
重慕颜微微侧首，唇瓣碰到白亦乾冰凉的耳玦上，疑道：“什么醒过来？”
白亦乾深眸微沉，怀抱收紧：“你被困在这处幻境里，醒不过来。”
重慕颜忽然想起来，自己与莫桀交手时，被他突袭，原来那术竟是将她的灵识送到这里来了么？
那她现在人在哪？还躺在莫桀眼皮子底下？
重慕颜动作一滞，忙道：“你也不能带我出去？”
突破心障只能靠她自己，世间能闯过之人寥寥无几。就算活着出来了，也会变得同莫桀一样，为心障所控制，形神扭曲，心生戾气。
半响，白亦乾微微放开了她：“不能。只能靠你自己。”
重慕颜抬头，道：“我该怎么做。”
白亦乾似笑非笑，微扬下巴，道：“把他杀了。”
重慕颜转过身，便看到了身后的“白亦乾”。
因为重慕颜识破幻术，身后的“白亦乾”也不再嗜血暴戾，而是如她熟悉的那般模样，安静的站在那里。
重慕颜默然片刻，拧眉道：“为什么？”
白亦乾平静地道：“心障受困之人，要么自尽而亡，要么解决这里所有人。”顿了顿，他唇边有笑，又道：“没关系，反正他是假的。”
重慕颜一动不动地望着那边，在犹豫。
白亦乾望着她，语气很淡：“等你醒了，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重慕颜回头问：“什么事？”
“你醒了再说。”
话音刚落，白亦乾的身形便淡了几分，他微微勾唇，道：“小媳妇，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白亦乾慢慢睁开眼眸，将手从重慕颜额上拿开，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似要等她醒来。
重慕颜枕着自己铺散开的长发，长睫轻颤，眼睛仍然阖着，手却慢慢握成拳，似乎她正经历一场苦斗。
忽然，眼角瞥到几道人影，白亦乾斜睨过去。是薛狄钟离连同一众鬼差，跪了一地，而鬼剑站在一侧一语不发，冷眼旁观。
薛狄自幽都回来后，便神色慌张，可白亦乾却一直在探灵，谁敢打扰？
毫无办法，众鬼只能跪成一片强忍焦虑，静静等候。
薛狄望过来，急忙道：“鬼帝大人！大事不好，幽都内大乱了！！”
白亦乾唇扬了扬，毫无温意，道：“给本帝滚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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