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精致的热闹,平南侯府自是不会落后于人的。
近几天,侯夫人便因新入手了一盆好盆景而欢喜异常。那郑氏大约是为了重新得到侯夫人的好感,也不惜花了重金,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盆烟石盆景。
这烟石乃是南山国才有的一种奇石,只要温度适宜便会自己生出烟霭来,颇为罕见。
便是因为有了这一盆烟石盆景,侯夫人这几天对郑氏那是笑脸相迎,素常连话也说不了两句的,近来却时常叫了郑氏去说话,又赏了郑氏一只水头极好的玉镯,顺便连傅珂那五百遍女则也免了,那两个嬷嬷亦跟着撤了回来。
对于侯夫人的种种举动,傅珺没有任何表示。反正这一切与她无关,她只要好好读书,每日按时晨昏定省便行了。
这一日清晨,傅珺起床之后,照例于饭后往晴湖山庄给郑氏请安。而郑氏也照例因尚未起身,叫傅珺在门外侯着。
傅珺便在门外安心地等了起来。
谁想,她这一等竟等了快有小半个时辰。连王宓、傅珂她们都陪着等了好长时间,郑氏方才起了身。
傅珺心下狐疑,待进屋之后,便借着请安之机向郑氏打量了两眼,却见郑氏面带病容,脸色亦不太好。
因起来得有些迟了,郑氏匆匆收拾了一番,连朝食也未用,便带着傅珺她们慌慌忙忙地去了荣萱堂。
此时,那等在荣萱堂里的傅珈早急得快跳脚了。
白石书院可是有着严格的考勤制度的,凡迟到达三次者,岁考成绩统降一等。也就是说,迟到三次的人如果在岁考时得了甲上,便要自动降为甲中计入成绩。
在这样严格的考勤制度之下,傅珈自是等得好不心焦。好容易见了傅珺与王宓,便拉着她们匆匆向侯夫人见了礼,便即上了马车。总算她们侯府的马车走得快,倒是没迟到。
可是。第二天一早,当傅珈再次坐在荣萱堂里时,傅珺与王宓居然又来得极晚,这一回。傅珈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就是黑如锅底。
这一回晚了也就罢了,居然又来一回?若不是碍着侯夫人在侧,傅珈简直都想怒骂几声了。这傅珺自己不想好便罢了,为何还要拖上她傅珈陪着一起不好?
侯夫人见此情形。又看那郑氏一路走得气喘吁吁、额上汗湿,面色亦不是很好,便慈声问了郑氏缘故。
郑氏便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柔声禀道:“回老夫人的话,媳妇因身子有些不适,这些时候起得皆有些迟了。还请老夫人恕罪。”
侯夫人最近这段时间与郑氏恰处在蜜月期,便是瞧在那盆景的份上,她也不好作郑氏。再者说,那郑氏确实面色不好,看上去似是病得不轻的样子。
侯夫人便温言安慰了她几句。又叫人请了大夫来瞧,又免了郑氏早上的请安,那郑氏自是柔顺地应了。
于是,第三天早上,郑氏便理所当然地起得比前两天还要晚。当傅珺与王宓匆匆赶到仪门之时,等在车里的傅珈,那脸色沉得能挤出水来。
当天下晌放学之后,傅珈便沉着脸去了荣萱堂,关起门来不知与侯夫人说了些什么。
日暮时分,濯雨堂便接到了侯夫人使人传来的话。道因那大马车拔了缝,需得修整,故从明日起,府里三位姑娘上学皆以小车送。
既是车小。那自是坐不下三个人了,便每人分乘一辆车。
此外,侯夫人还叫人传话道,那王宓总挤在傅珂的院子里也不好,便将王宓挪到了与横斜馆相临的沉香坞,每日正好可与傅珈结伴上学。
那传话之人传完了话便去了晴湖山庄。不一时。便听见前头的欹云楼里隐隐传来了一阵笑声,想是王宓听说自己也有了单独的院子,欢喜异常吧。
听了侯夫人的这番布置,再结合郑氏这几天的表现,傅珺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所谓“你不去寻宅斗,但宅斗却偏要来寻你”,说得便是如今的情况吧。
傅珺不知道郑氏这样做是出于何种目的,她只知道,郑氏的做法实在很叫人挠头。
她既不曾叫傅珺侍疾,也不曾搓磨傅珺罚她的站,或是以“孝”字为由逼傅珺做些别的。人家郑氏就只是每天早上都起得特别晚罢了。
且郑氏虽起得晚些,却也没有晚到让傅珺必须迟到的程度。人家每次可都是给傅珺掐好了时间的。那时间刚好够傅珺以最快的度飞奔到学校,多一秒都没留。
也正因如此,傅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迟到记录。这也从另一方面堵死了傅珺告状的可能。
毕竟,郑氏所为并没有造成任何不好的结果。
而傅珺童鞋呢,为了这个时代的所谓“孝道”,便不得不每天都等到向郑氏请了安,这才夺命狂奔一般地奔到学校。
虽然每天都是低空飞过、险险过关,但傅珺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如果郑氏总来这一招,傅珺绝对有成绩降等的可能。
好在,许娘子那里送来的消息却是让傅珺略舒了口气。
正在外地出差的傅庚就快要回京了。而郑氏这“因病起得迟了”的戏码,大概也就能再唱个两、三天罢了。傅珺只要再忍耐个两、三天,一切便会恢复正常。
这日清晨,傅珺照例收拾好了衣物,又将学里的翘头履收在了包袱里,脚上单穿了一双便于奔跑的绒靴,还另加了一件极厚的大斗篷,方往晴湖山庄而去。
在郑氏的门外候了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傅珺方才得以进门向郑氏请了安,又在郑氏那病恹恹的“快去学里吧,可别为了娘耽搁了你”的柔声细语中飞行至仪门,坐上了马车。
那赶车的车夫是许娘子亲挑上来的,不只车技一流,平素打理马车更是十分精心。因此,只要傅珺能在既定的时间坐上车,基本上便无迟到之虞了。
傅珺坐在车中,一面在心中默想着今日上课的内容,一面侧耳听着车外的动静,计算着路程。
便在马车堪堪拐上十字街口的时候,那车夫忽然吆喝了一声,却是将车停住了。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况,傅珺不由心下暗惊。
一旁的涉江早就开声问道:“停车作甚?出了何事?”
那车夫忙道:“前头有几辆车马堵了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