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府邸向来清幽雅静,鸟鸣清脆,府内的仆人看似闲散,行事却也井然有序,有章有法。
这边,正打算出府的谢希和言林,好巧不巧地被刚刚锻炼完身体的谢老爷子撞见了,老爷子说什么也要拉着言林在家吃午饭。
好不容易拉住言林,这边飞快地给管家使着个眼色,管家心领神会便急匆匆往内院跑去。
谢老爷子觉得未来孙女婿怎么看都是顺眼的,生怕错过了,将来谢华婉若是嫁给什么三妻四妾一屋子莺莺燕燕的败家子,他被气死不说,谢家老祖宗的棺材板怕是都压不住了。
谢歌浅这边听到老爷子这波猛如虎的操作,无奈地摇摇头,往云氏两位小姐的住处去。
想来等会一块吃饭,祖父估摸着还想给谢希安排一波。
话说谢衣回来的日子也是够倒霉的,平时在外,家里没来什么客人,一下子来了两位小姐,还要住上好一阵子,有他们受的了。
好在,头上有三个人替她撑着,这才让她这么些年一直耳根清净。
“呦,二哥哥,这是要去哪啊。”
谢歌浅不曾想刚出浅竹园,就迎上了一身白衣的谢衣。
少年身上带着些馥郁之气,倒像是多年浸染在山花中,香气溢满衣衫。
谢衣自小就爱香,是以小时候谢歌浅每每跟着他都爱往他身上蹭一蹭,还会甜甜地说道,“二哥哥你真香,我也想像你一样香香的。”现在回想起来,真是羞死了。
不过每次谢衣都有些嫌弃她,大概是她一蹭就给蹭脏了吧,是以她找谢衣讨要香囊都是软磨硬泡,缠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得手。
所以她都是先缠着谢华婉绣香囊,再嚷着让谢衣调香。
看着眼前这个清冷中又带着点随和的少年,谢歌浅感叹这些年的江湖历练倒是让他褪去了些书香世家的儒生气,多了些潇潇洒洒的江湖气。
谢衣见是谢歌浅,原本高冷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点头回道,“阿浅,叶辰也来江陵了,我去寻他。”
“你俩天天一起游历,才分开半个月不到,至于嘛。”谢歌浅笑着翻了个白眼,这俩家伙这几年在江湖上可是有不少“佳话”,到处吹笛弹琴撩人家小姑娘。
“只是闲来在家中无事罢了。”谢衣一脸温和,看着谢歌浅一脸趣味地挑逗也并未说什么,他素来习惯这丫头那股子刁蛮嚣张的气焰。
“齐南伯事发了,听闻南衣公子亲自出手护送了一名重要证人入京,我都不知道二哥哥你何时和言世子关系这么好了。”谢歌浅一改刚刚嬉皮笑脸的样子,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谢衣。
谢衣知道谢歌浅说的是护送那王氏上京一事,不曾想她竟然知道出手的是自己,“毕竟是昔日同窗,言尚所求也不违江湖道义,此番行事,也算是为南疆的将士和百姓讨个公道吧。”
“二哥哥行侠仗义的事做多了,心自然软了些,只是江陵谢氏从不参与朝堂争斗,你此番贸然介入,可曾想过谢氏今后的处境?既然我能知晓,那么他人也能查到。二哥哥你的身份又如此特殊,这趟浑水你不该蹚的。”谢歌浅言语间没有责备却也有些恼,嘟着嘴瞅着谢衣,不依不饶。
谢衣远离庙堂,从不关心朝堂的微妙,说实话,他还是以前性子冷一些更好,至少不会傻乎乎地搁那瞎冲锋。
被谢歌浅这么一说,谢衣自知到此事背后牵扯的不妥,此前江叶辰提醒过他,他未曾放在心上,手里握着的玉笛不由紧了几分,“我当时未想那么多,是我思虑不周了,想着,我毕竟在南越长大,也是将这里看成自己的故土,边关将士浴血奋战却得不到应有的庇护,我便有些愤愤不平了。”
“二哥哥你可曾想过,言尚为何偏偏选的是你?你一路留下如此多的破绽,此刻却安然无恙?你想过其中缘由吗?你当知道,这一路畅通无阻,鲜有风波,是有多少人在替你善后。还有,天一阁那人,哥哥莫要再深交了。”
二人目光对视,谢衣有些恍惚,他记忆里那个嚣张任性又古灵精怪的浅丫头,如今眼神里尽是些让人猜不透的东西,心思深沉,洞若观火,看事情总是一针见血。
想着自己这些年刻意远遁江陵,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阿浅何时认得温阁主的?”谢衣心中亦有疑问,他深知谢歌浅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也不轻易显露自己意图,此番说得这么直白,想来另有隐情,心中又不免有些担忧。
“西楚、北燕、南越、江湖,二哥哥想怎么潇洒都行的,只是那温兮,想必你连他的正面目都不曾见过吧,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又怎么能深交?大伯那边对天一阁一直有留心,可至今都不知道那位温阁主到底是何方神圣,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该离得远一点。”谢歌浅气呼呼地瞪着看着谢衣,只是实在有些捉急谢衣这傻愣愣的性子。
此话让谢衣想到与温兮的三次见面,他都带着一副银色面具,以至于他连他长何模样都不知,“我与他,本就是萍水相逢,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以后少来往便是。”
谢歌浅刚刚故意装腔作势地说谢衣,是以现在情绪平复起来也快,手握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若有所思。
“奇怪,那日我抢你香囊,好说歹说,你才给我,二哥哥你何时这般好劝说了?”
“同样的话,叶辰也说过。”谢衣不善说谎,便是回答话也是不假思索,坦白地很,只是谢歌浅不知道的是,还有一句,他不曾说出。
“嚯,难怪!”谢歌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悄咪咪翻了半个白眼,谢衣今日这么好说话,她还以为他一下子顿悟了,原来是某人说过同样的话。
“那......阿浅你呢?圣医坊的情报网,你借来做什么?”谢衣的语气平淡,没有责备之意,只是有些担心,小心地试探性问了一句。
谢歌浅一脸平静地盯着谢衣,语气里却是故作轻松地玩笑,“自然是怕某人在南疆拈花惹草,召回一堆的莺莺燕燕咯,总得盯着点嘛。”
“谢氏祖训,我以为你......”
“二哥哥,此事五年前,我就想得很清楚了。”谢歌浅打断了谢衣的话,认真地说道。
谢衣的眼里虽满是担心,忧虑,无奈......却也没再开口说什么。
谢歌浅这样的态度,一整个谢府,何人不是心知肚明,只是从没人愿意去提,也不忍心去劝。
转瞬间,谢歌浅眯着眼睛,轻佻着眉毛,一脸看戏的表情,笑着拍了拍谢衣说道,“对了,你还是回屋呆着吧,今日怕是走不了了,云氏的两位小姐现如今住在咱们家,祖父等会要设宴款待,说来青烟姐姐与我们也是同窗,正巧你也在家,想来爷爷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说罢,谢歌浅独留谢衣在路上发愣了一会,等谢衣反应过来,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吓得哆嗦了好几下,歪着头四下张望着,立马转身做贼般地往后门走去,还未曾迈上两步,就听见后边有人在唤他。
“二公子。”管家看到谢衣,立马唤住了他,走上前去,恭敬地说道,“二公子这是要去哪,老爷说今天要设宴迎接浔阳云氏的小姐,让你务必留在府中,前去赴宴。”
谢衣一脸懊恼,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早知道直接飞出去了,走什么路,好好的来什么云家的小姐,来就来了,和他有什么关系,非得去陪着。
这事要是让江叶辰知道,肯定又要笑话他了。
谢衣强行挤出一点敷衍的笑容,皮笑肉不笑地转身对管家说道,“好的,刘叔,那个,我就随便走走,一会就过去。”
被谢公拉着吃完饭唠嗑了大半个下午,一群小辈终于逃出来了,谢华婉陪着谢希送走了言林,谢衣顺道溜出去找江叶辰,谢歌浅则送云氏的两位小姐回去。
“两位姐姐若是在谢家有不习惯的,尽管提出来,不要客气,可千万把这当自己家才是。”谢歌浅微微颔首,语气间很是温柔,俨然一副江南水乡温婉千金的做派。
“歌浅这是哪里话,已经很周到了,只是要在这里叨扰多日,当是麻烦你们了。”云青烟转头向着她一笑,温婉柔情,语气平和,这才是真实的江南女子嘛,通身的大气柔美在她身上可谓展现得淋漓尽致。
“听闻此次出使的除了翊王夫妇外,还有楚帝最疼爱的女儿,五公主陈娴黛。”谢歌浅平淡地说着这件事,她倒是想看看二人对此事的看法。
“谢姑娘的意思是,除了揽月公主,这位五公主也需要我们陪同?”一直不说的云青悠开口问道。
“想来云烟姐姐和华婉姐姐同揽月公主同舍多年,想必陪揽月公主二位姐姐更为合适,我和青悠小姐说不准得去陪那楚国五公主。”谢歌浅打趣道。
“既是皇命,青悠遵守便是。”云青悠不仅话少,就连难得说句话,也是透着些疏离和冷淡。
谢歌浅审视地瞟了一眼,其实陪同陈娴黛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安王肯定也是这么安排的,她只不过想试探一下这位素未谋面的云家小姐的态度。显然,她骨子里自带的疏离,让谢歌浅安心不少,这十天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和她们叙旧亲近上。
“想来具体该做些什么,安王殿下会安排的,我等安心等待便是,难得在江陵住下,可不得好好逛逛玩玩。”云青烟笑着拉了拉云青悠的手,想让她活跃点,显然,她失败了。
“嗯。”云青悠回了一声,便不再出声,似乎在思考什么。
午时将近,陶丹便匆匆赶到谢府,他也很头疼,谢氏午时拒绝外客来访的习惯他也是听闻的,若非紧急,本不该来此打扰老师休息的,实在是太失礼了。
很不巧的是他来晚一步,老师和谢府的两位爷都休息了,更不巧的是谢希、谢衣两个小辈前后脚都出门了。
来的毕竟是朝廷命官,怠慢了也不好,管家两难之下,便赶到了谢华婉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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