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沐花音醒来的时候,身旁早已没了夏亦辰的身影。
她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后,宫女送来了早膳。
一如既往的粥和点心。
她吃完后,寻思着应该去偏殿看看沐初兰有没有醒过来。
然而还不等她出门,太后就派人过来叫她去永寿宫。
这事原本也在沐花音的意料之中。
昨晚她当着太后的面挑衅了太后,若是太后今天不叫她过去训诫一番,那才是真的不正常。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于是她收拾了一下,就来到了永寿宫。
沐花音不太喜欢来永寿宫的感觉。
虽然上次来的时候,太后也没有过分的苛责为难过她,但她总觉得自己与太后的性格可能有点不合。
她踏进殿内,向太后叩首行礼。
太后语气平淡的让她起身,然后赐了座。
婢女红袖也一如既往的给她上了一杯茶水。
太后没有说话,沐花音自然也不好先开口。
屋内气氛一时之间很是沉寂。
太后只是兀自喝着杯中的茶水,沐花音也只好低眉顺眼的端坐在椅中。
半晌,只听太后淡淡开口:“你就解释一下,昨晚上的事,到底是何意思吧。”
沐花音微微抬起头:“回太后,昨晚的事是臣妾自作主张,与皇上无关,请太后不要斥责皇上。”
太后斜睨了她一眼:“你倒是挺坦诚的。”
沐花音坦然道:“臣妾既然做了,自然敢认。”
太后唇角轻勾:“你是觉得我不会罚你对吧。”
沐花音:“臣妾不敢。”
太后:“你不过就是仗着皇上对你的宠爱,觉得就算我罚了你,皇上也会来救你的。”
沐花音没有回答,她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她知道太后说得没错。
太后见她不语,继续说道:“你可知道,皇上他母妃早逝,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谁在照拂他?”
沐花音微微一惊,看向了太后。
太后的脸上似是浮上了一抹嘲讽:“不错,就是我,皇上他的生母汐妃,就是我的亲妹妹。”
说到这里,太后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十几年前的光景。
她和汐妃当年一起双双入宫,后得了先皇的宠爱,汐妃没过多久就有了身孕,而她,肚子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她也曾找太医看过,开了药方调理身体,可中药一喝大半年,却是没有任何效果。
结果汐妃虽生了夏亦辰,却失了皇宠。
她们姐妹感情一向很好,自己又膝下无子,便一直把夏亦辰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对待。
后来汐妃去世,她更是把夏亦辰带回了自己宫中抚养。
可以说,她与夏亦辰的生母无异。
想起已故的妹妹,太后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她接着道:“皇上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很懂规矩的,这么多年以来,他待我一直如生母,即使我说得话再不中听,他也从未当面顶撞过我。”
“可是昨晚,当我和他说你身为皇后,行为举止不端时,他居然当面和我说,他要护着你。”
“你说说,这像什么话。”
沐花音觉得自己脑壳有点疼。
她似乎卷入了一段莫名的婆媳关系之中。
现在太后明摆着是在指责她带坏了夏亦辰。
她并没有想引起太后和夏亦辰之间矛盾的意思。
于是她也淡淡道:“太后明鉴,皇上怎么想是他的意思,臣妾无法左右皇上的思想。但是臣妾也希望,太后不要随意对臣妾和少傅横加指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就算再怎么完美的人,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对她满意,更别说臣妾和少傅只是凡夫俗子而已。”
“太后可以不喜欢臣妾,但是绝不能要求臣妾变成您所喜欢的那种人。”
太后听到这话微微眯起了眼眸。
她和沐花音谈话不过短短两次,但是次次都让她觉得,沐花音的性子确实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她定定的看着沐花音。
良久,太后忽然换了个话题。
“我听闻皇后自幼师承大夏有名的书法大家,写得一手好字,我于书法也有些造诣,今日就请皇后现场题一幅字,也好让我开开眼界如何?”
沐花音心里忽然有点慌了。
她那手字随便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写得极其一般,更别说是于书法有些造诣的太后了。
她觉得自己得想个办法把这事推掉。
但是不等她出口推辞,太后的宫中的婢女就已经取了一套文房四宝铺在长案上。
看来是没有办法推掉了。
不知不觉间,沐花音的手心里已经出了薄薄的细汗。
但她面上的表情依然平静:“既然太后开了尊口,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她走到了长案后。
太后的婢女红袖正在替她研磨。
沐花音的目光落在了案上的一把裁纸刀上。
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毫不犹豫的拿起那把裁纸刀,作势要去裁桌上的宣纸。
随着“嘶”的一声轻响,纸倒是被裁开了,而她的手指也顺势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滴在了纸上。
红袖见状吓了一跳,连忙让人去请御医。
沐花音掏出随身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可是她刚才用力挺大,那伤口仍不断有血冒出。
她用手帕按在伤口上,对坐在上首的太后笑了笑。
“太后,臣妾今日怕是不能给您写字了,请太后见谅。”
太后的眸光盯着她,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既是如此,那就改日再写吧。”
沐花音微微颔首:“谢太后,若是太后没有其他事情,臣妾就先回宫去了。”
太后轻应了一声,算是允了。
沐花音当即向太后行礼告辞,走出了永寿宫。
外面的阳光依旧明媚。
可沐花音的心底却依旧有些微颤。
她总觉得太后知道她刚才是故意的。
她来这里这么久,哪怕是在面对原主的亲人时,也从来没面临过身份会被拆穿的危机。
可是刚刚那一刻,她真的有种自己随时会被拆穿的恐惧感。
她觉得自己要想办法解决一下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