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潇站在路边,看着马路对面装潢华丽的酒店水眸荡开复杂。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会无意识的来到这儿?
细长的食指半弯,一下又一下的轻勾着包包的一侧。
半晌,她收回视线,准备招辆的士回家,可就在侧脸的一瞬间,她却看到了让她蹙起秀眉的一幕。
三个穿着朋克的少年,看样子不过十八九岁。其中两人手臂上架着一个男孩,急匆匆的朝巷子方向走去。
*
“前几天你不是挺横的嘛,你他妈的再横给我看啊!”
昏暗的巷子内,伴着一句粗语男孩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可他没叫疼,只是艰难的直起身子靠在墙上,凌厉的目光扫向三人。
“哟,怎么不吱声~成哑巴了?”为首的少年大力的拽住男孩的头发,看到他没有意料之中的害怕,心头不由窝火。
妈的,吉安段那条路一直是他们的专属赛车场,不知道打哪出现这小子居然在前几天来踢馆,硬生生的把他地盘给抢了。他一直就想报仇,却没找到机会,没想到今天居然让他给撞上了。
男孩因为头发扯住,使得被迫扬起脸,“呸,杂、碎!”
要不是今天不小心被他们下药,凭他的身手怎么可能会沦到这般田地?
躲在拐角处的洛潇,看到男孩眸中的狠厉时身子一僵,恍惚中,竟与那双黑眸缓缓重叠在一起。
洛潇摇头失笑打断了自己的想象,随即从包里拿出手机。
男孩被连踹了几脚之后,一阵警笛声突然响起,还愈来愈近,少年一惊,赶忙把脚收了回来。
“老大,怎么办?好像有警察。”另外两个少年显然也被这倏然而至的声音吓了一跳,面色染上慌乱。
“别整出人命,差不多就行了,我们还是走吧。”
“对啊,老大,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身份,万一……”毕竟他们是跟着他进入的酒店,而且这小子一身礼服看样子价值不菲啊。
少年闻言,思虑了一番,想到反正已经教训得差不多了。
“走!”
在三人离开后,男孩才放松身体,手抬起刚一摸上嘴角,“嘶~~”
忽地,一张绣着木兰花的手绢出现在眼前。
洛潇俯下身把手绢递给了男孩,问道:“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呢?”
男孩拧眉看了洛潇许久,把手绢重新塞回她手里,抿唇道:“不需要。”说着,他强撑着身体想站起来,可是刚一站起又瘫坐在地,浑身一点力都使不上。
见此,洛潇不由笑了出来,明明看样子不过才十五六岁,却非要这么倔,装成个小大人。
“喂,你笑什么!”男孩面上染上不悦,感觉自己与生俱来的骄傲被挑衅了般。
“怎么,你管天管地难不成还能管我笑了?”洛潇打趣回应道。
这小子,还真有意思。
“好了,说吧,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洛潇本来是打算扶着男孩走,可没想到他的双脚压根用不起力,暗叹一声,她直接把男孩背了起来。
虽然男孩比较瘦,可到底有十几岁,对于洛潇来说,这重量还是有些吃力的。
男孩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洛潇的背上,瞳孔倏地睁大,艰难扭动着身躯想要下去,“喂,你快把本少爷放下去!听到没有!喂!”
可这强烈的反应换来的不是妥协,而是“啪——”的一声。
男孩呆怔了几秒,霎时俊脸爆红,他高贵了十五年的屁股,居然被人打了?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不想再被打,你就给我安份点!”洛潇恶声威胁道。本来背着这臭小子就够累了,他还不停的动,是想把她老腰给闪了啊。
此言一出,男孩确是听话了不少,他无措的趴在洛潇背上,双手小心翼翼的抓着她肩侧的衣服,鼻尖萦绕了一圈淡淡的薰衣草味,那时他不知道,洛潇因为经常随身带着辛蓝给她做的薰衣草香包,所以才有这味道。
“倔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撇了撇嘴,本不想回答,但透过街灯,他看到那精致的侧脸散发着淡淡的柔光,最终还是溢出了一句“……季云深,云深不知处的云深。”
“呵呵,还真有诗意。”洛潇悄然一笑,这名字可跟他的性格完全没有一点符合啊。
“你叫什么?”季云深在心里不停提醒自己,别误会,他问她名字只不过是不想吃亏。
“洛潇。”
季云深默念了这两个字,随即不再言语,安静的趴在洛潇背上,渐渐地,合上了双眸。
在最后一抹亮光完全消失之际,他最后的意识是——
她的背……跟哥的不一样。
很久以后,当季云深意识到了自己对洛潇的感情时,他最感叹和惋惜的是,命运对他一半眷顾一半残忍,眷顾他的是,能让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残忍他的是,那不是在最美好的年华里。
季云深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遇见洛潇之时,他已成长为男人,成熟魅力有担当,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的士在马路上匀速的行驶着,窗外景物不停倒退,若隐若现的灯光打在熟睡中的季云深斜搁在车窗上那白净的脸上,洛潇凝眸看了一会儿,随即把目光落在那件做工精致的黑色礼服上。
身处上流社会的她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意大利纯手工定制,价值不菲,而且……刚才季云深在睡之前已经报出了地址。
东滨一路3号。
东滨路那一带,是全A市最贵的富豪地段。这孩子,是哪家的豪门子弟?
洛潇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准备看看路况,可刚一抬眸,一辆蓝色车影从旁飞驰而过,瞳孔一阵收缩。
她记得,上次季铭律送她回A大的时候是开着辆蓝色的布加迪威龙,那刚才是……?
“你在想什么?”倏的,一道略带倦怠的声音传入耳中。
下意识转头,看见刚才还熟睡的季云深此刻已经醒来,正一动不动的望着她,似乎对她刚才的发呆有些好奇。
洛潇看到季云深大概是因为没有睡好,眼里还有几分茫然,不由发笑,现在的他,哪还有之前在巷子里的锐利。
“没事。”
回答的同时洛潇也伸出了白嫩的右手,想揉虐季云深软软的短发。
但季云深显然很排斥这种举动,俊眉一皱,身子朝后一靠就躲开了,语气生硬道:“别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洛潇愣了一下才收回手,心中却思绪百转。
那天,季铭律也这样朝她伸出手,但她故意视而不见,径直坐到位子上。
就像此刻,她抱着玩笑心理想逗弄一下云深却被躲开,尚且存有几分尴尬,那季铭律当时又是怎样一番心情?
没人知道,其实那天她的本意并不是让他难堪尴尬,而是因为……突涌而来的心情迫使自己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她这几天都曾对她的无礼有过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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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铁门打开,的士缓缓进入时,洛潇看到了大门处两边都摆放着水晶彼岸花的雕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当然了,因为彼岸花又名死亡之花,代表的寓意不好,她没有想到,这家主人竟会摆放这样的雕塑。
洛潇付了车钱,和云深一起下了车。这时,有佣人看见他们急忙迎了上来。
“二少爷,你可回来了啊。”佣人面带喜色,但更多的则是庆幸。可不是嘛,这小祖宗再不回来他们的饭碗也别想有了。
“诶,二少爷,你这脸上怎么有伤?”一到跟前,佣人眼一尖就看到了那淤青,心头一块巨石猛地提起。
“谁给你胆子敢问我的事?”季云深摆弄了一下衣领,冷眼一斜。
佣人肩膀微颤,弱声道:“大少爷……已经回来了。”
原来他还有个哥哥。
“我陪你一起进去吧。”洛潇看到季云深懊恼的皱起了脸,心想他定是怕被他大哥责骂便不由开口。
季云深不发一言直直朝里走去,对洛潇的话没发表任何意见。
见此,洛潇也跟了上去,既然已经送他回家,不如送佛送到西,免得他在‘伤上加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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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当他们进入大厅,季云深一改之前的样子,嬉皮笑脸的冲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唤道。
当季云深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洛潇只觉耳边嗡的一声,眼里除了那个人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