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来是在四年前，那是她第一次踏上异国他乡，周围皆是陌生的气息。
那时，她还未尝尽人情冷暖，身边的是可以全心依赖的人。
禾岁丝毫没有胆怯与不安，她只觉得自由极了。
她与时奕在陌生的街头牵手、拥抱，在伊凡大帝钟楼下热烈的亲吻，像无数平凡的情侣那般试图用“时间”证明最诚挚的爱情。
踩着那片熟悉的阴凉，禾岁循着钟声缓慢的往前走。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钟声敲动心府的悸动，脑海里的那个身影越发深刻了。
如果有机会，禾岁想，她一定要带闻以川来看一看这钟楼。
在禾岁沉浸在钟声里时，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人也是悄悄地止住了脚步。
禾岁第一脚踏出房间言斯开始关注着，却只默默地跟在身后保护，没有上前打扰。
“不想放弃？”
顾息宁随着言斯一同看那个背影，她笑着，只是这笑容里掺杂着莫名的意味。
“嗯。”
言斯浅浅的眼睛眨了眨，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不让人觉得冷漠。
“那我帮你吧。”
顾息宁转目看着男人的侧颜，他大概，早就忘了幼时与自己的婚约。
“帮我？”
言斯脸上飘过惊讶，他本以为息宁会劝自己放弃，毕竟自己对禾岁的感情在别人看来可能会有些惊世骇俗。
“不然呢，我总不能看着你衣带渐宽吧，毕竟姐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顾息宁锤了锤言斯的胸膛，玩笑间掩饰了眉梢处的失落。
早知如此就不该拦他沾花惹草顾自风流，要不然也不会落得现在这般为情所困黯然神伤的地步。
“可她不愿意与我一起。”
说这话时，言斯的声音有些抖，那时禾岁的拒绝太过决然，他甚至不敢想她在接受自己时会是什么模样。
“放心啦，交给我就好。”
顾息宁看着禾岁的背影，自信的扬着唇，她惹出的情债总该由她亲手来了断。
在整点钟声过去后，禾岁便打算回去了，毕竟她是一个人跑出来的，总不好让人担忧。
或许是因为实在困倦的缘故，一直到傍晚同伴们这才陆续转醒。
虽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比赛，可莫斯科的风景也是值得人流连的。
吃了晚饭后，有人敲了门想邀禾岁一起去看莫斯科的夜景，却被婉拒了。
“你们玩的尽兴些。”
禾岁对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客客气气，她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就算自己勉强跟去了也不过是给大家扫兴。
而她也一早就有了打算，在这次比赛结束后，她要辞掉学校的工作。
在这里太危险了，她完全暴露在阳光下，莫之恩随时有可能缠上自己。
看到禾岁眼里确实带着疲惫，那人也没有再勉强，理解的点了点头便小跑着与大厅里等候的众人会和。
“禾老师不来？”
看到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言斯皱了眉，禾岁一个人留下来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不然他留下来陪她好了。
打定主意，言斯的眉心刚有所松动，却被人挽住了手臂。
“她大概是累了想休息，不要太担心。”
顾息宁对言斯眨了眨眼睛，拉扯着他往外走。
听说莫斯科的夜景极美，就这么错过的话着实可惜。
被这么一打岔，言斯想留下来的话只好吞回肚子里，任由顾息宁把自己拉入灯火阑珊。
不管众人如何贪欢，那闻名遐迩的比赛还是如期而至。
在踏进赛场的一刹那，众人心头便不禁开始发颤，而禾岁看着那偶尔起舞的精灵们，心却是落了个踏实。
不管结果如何，她总不会再有遗憾了。
“禾老师。”
看到禾岁盯着那跳舞的女孩发呆，言斯默默的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的变声期还未过去，低声时像不符年纪的烟嗓，在那俊朗的气质里添了几分世故。
听到言斯的声音，禾岁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时却不像以往那般疏离。
“加油。”
她目光沉静，不带任何冗杂感情，只是单纯的想要祝福自己的学生。
“好。”
看到禾岁久违的笑容，言斯眼底泛起层层温氲，浑身更是散发着少年独有的朝气。
尽管方蕾是把这件事都交给了禾岁，可又对她不太放心，便又安排了几个年长的老师一路随行。
禾岁并不觉得束缚，只庆幸正好能省不少心思，稍微安排了下便隐入了人群。
她站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以一个的观众角度，最单纯的羡慕着那些耀眼的少男少女们。
曾经她也惊为天人过，虽然只有短暂的瞬间，却是她从前人生里从未有过的鲜丽。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黑暗来的，竟是那样突然。
明明是破茧成蝶的机会，她却被生生折断了翅膀，堕入泥潭。
不知怎的，禾岁眼里忽然流出了眼泪，而她却毫无所觉。
比赛持续了好几天，而不管是不是言斯他们的比赛，禾岁每一场都会去看。
她痴痴地看着，已然全心沉浸了进去。
在休息的间隙，言斯默默地跟在禾岁身后，看着她为舞台上那些人动容，看着她因为舞者们脸上的笑容欢欣雀跃。
她一定很喜欢跳舞吧。
言斯这样确定，可又疑惑为何从来没见她跳过。
想到禾岁在伊凡大帝钟楼前的怅然，言斯心中微动，指尖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果然，在上一届莫斯科芭蕾舞蹈比赛的视频里，他看到了那张属于禾岁的面容。
比现在要稚嫩的太多，青涩的笑容却是他从未见过的灿烂。
明明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言斯却在那轻盈的身上看到了自由的影子。
小禾岁满眼歆慕的看着身边的男人，她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了，仿佛这世间仅剩他们两个人。
俯仰之间，是旁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插入的情深意浓。
言斯的视线无法从屏幕上移开，他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恍惚间竟然以为屏幕里揽着禾岁的那个人是自己。
禾岁看见了言斯，却见他像是陷入了什么迷梦，眼神痴惘。
“言斯？”
禾岁轻轻地叫了一声，心里有些担忧，他这样的状态真的不会影响比赛的发挥吗？
听到禾岁的声音，言斯的眼里渐渐汇聚了神采，他看着近在咫尺芙蓉面，竟试图伸手抚上去。
看到他这样的动作，禾岁皱紧眉头，不动声色的后退躲避了那微凉的指尖。
“抱歉。”
言斯终究重归现实，看到禾岁的防备，心头忽然有些苍凉。
自己不过是喜欢她罢了，现在看来竟像是犯了错。
“别想太多，回去好好休息。”
言斯不久就要上场，禾岁也不想说什么刺激他的话，只淡淡的说了两句便要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言斯苦笑，收起了手机后默默地跟了上去。
只是视频里禾岁那恣意的笑，却始终萦绕在言斯脑海中，挥之不去。
言斯登上舞台的这天，禾岁自然也是来了，她看着言斯与顾息宁心有灵犀，举手投足间不愧是青梅竹马的默契。
禾岁眼中有些复杂，她期盼着言斯能够早日悬崖勒马，看清谁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人。
结果如何禾岁全然不在意，在那两人从舞台上下来时，她送出了自己最热情的拥抱。
感觉到禾岁的心跳，顾息宁转头看了眼言斯，笑得越发灿然。
虽不是第一名，但能够在这顶尖的舞台上万众瞩目过，他们无疑是最优秀的舞者。
在回国前的两天，禾岁无法再拒绝邀请，融入他们的狂欢。
看到同伴们脸上的欣喜兴奋，禾岁不禁也跟着他们笑起来。
“禾老师，谢谢你。”
顾息宁往禾岁手里塞了一杯果汁，她知道她不爱喝酒，所以便早有准备。
“是你们自己的功劳。”
看到顾息宁微醺的眸子，禾岁笑了，空出身旁的位置让她坐下。
一开始她确实不太喜欢顾息宁的跳脱，可越是相处，便越喜欢她那豪爽的性子。
大大咧咧的没有心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也不用费尽心思担心被算计。
“你喜欢莫斯科吗？”
顾息宁忽然凑近了禾岁，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并不难闻。
“不喜欢。”
禾岁摇头，她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想让顾息宁靠的舒服些。
“为什么啊？”
顾息宁不解的嘟着嘴，莫斯科这么好，为什么不喜欢呢？
“因为这里没有我喜欢的人啊。”
禾岁笑着，在她眼里再好的城市如果没有闻以川，那也和一座空城没什么两样。
“难怪我那么喜欢C城。”
顾息宁呢喃，痴痴的笑，她靠着禾岁的肩膀，眯着眼睛看对面意气风发的少年。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长为这个样子了吗？
有些陌生，不是她记忆力一贯的模样。
庆功宴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在场的人几乎都因灌入太多的酒精而酩酊大醉，他们七零八落的躺着，好像满地尸体。
而趣÷阁直站在人群中的言斯就格外引人注目。
顾息宁靠着沙发，指尖轻轻地戳着太阳穴，她虽然喝了一些，却不至于醉的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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