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茂德帝姬
柴可言说的是不是真话,赵有恭已经拿不准了,因为不排除柴可言是为了报复才故意这么说的,按照木娘子的话,柴可言什么都不知道,如此说就是为了让赵殿下去求柴可言,如此柴可言也能借机好好羞辱一下赵殿下。木娘子不信柴可言,赵有恭自己也有些不信的,不过眼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要盯紧柴可言,就一定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不管听雨阁是不是真的在寻找传国玉玺,最后找不到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将目光放到柴可言身上的。
天火焚玉,呵呵,我的柴郡主,你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说假话?赵有恭屈着手指,用关节敲了敲额头,得了也别多想了,头疼的事情还不少呢,不过也不是全无好事,至少赵良嗣并不知道刚刚所说已经被人听去,说不定在赵良嗣和许益丰身上也能取得不小的突破。不过有件事让人很头疼,到底该怎么对付许益丰呢?与木娘子匆匆回到楚王府,赵有恭就来到了小偏院。几年前,偏院就是樱婼生活的地方,她把荒废的小院拾掇好,种上些蔬菜。如今樱婼不在了,师师便把汴河小院的花苗都移到了这里,当年赵有恭离开汴梁,孤独的师师早就养成了培育花苗的习惯,如今已经贵为楚王府的女主人,她依旧停不下这份爱好。八月里,牡丹花早已开败,如今还在肆意绽放着娇艳的,是那些紫色的、黄色的秋菊。菊花不香,却很淡雅。院子里并不是只有师师一个人,除了师师还有一个杨婼然。杨婼然出身大家,却不似王语嫣那般恬静,她的小脑袋里,总是保留着一点少女的天性,那就是天真活泼。
一株株菊花绽放在园中,师师身处花丛,跟杨婼然讲解着什么,也许太入迷了,两个女人竟然没发现赵有恭到来。被人无视的感觉好生尴尬,赵殿下只能佯装咳嗽两声,闻听异声,师师方才转过头,轻轻福了一礼,甜甜的笑了笑,“官人,不是去易兴楼了么,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瞧你说的,去易兴楼还能待上半天不成?怎么,婼然,你什么时候也对养花感兴趣了?”赵有恭嘴角上翘,带着点调侃的意味,杨婼然眉头一锁,甚是无语的跺了跺脚,“殿下就会挖苦人,奴家又不是娇弱无力的人,就是爱养花,哼哼,好啦,不打扰某人的好事了,奴家先走啦!”
杨婼然提着紫色粉裙,穿梭在花丛中,犹如一只展开翅膀的紫色蝴蝶。看着她笑着跑掉,师师念着赵有恭的手,微笑道,“官人,杨小娘子性格不错呢。”
“好了,不提她啦,师师,本王跟你问点事儿”搂着师师坐在花丛旁的竹凳上,款款言道,“师师,许益丰这人你了解多少,四姐儿喜欢这个人么?”
师师略有些诧异的看了赵殿下两眼,怎么就问起许益丰的事情了呢,虽然诧异,但师师也知道自家官人不是那种胡来的人,想了想便仔细说道,“其实月前官家指婚的时候,宫里那位就用心查谈过许益丰,此人扬州子弟,出落得儒雅不凡,文采风流,为人倒也没什么大错,可以说是个良配了。说起来,四姐儿对这位状元公也是非常满意的,时常与许益丰讨教琴艺,若不是如此,官家也不会这般爽快的指婚的,毕竟有金世龙的事情在前。”
“如此说来,四姐儿是喜欢许益丰的了?”赵有恭大皱眉头,如果四姐儿对许益丰很伤心,这要如何收拾许益丰就要多加小心了,上次因为金世龙一事,被四姐儿怪着,到现在关系还没能缓过来。要是再把许益丰杀了,与四姐儿之间的关系还能弥补回来么?告诉四姐儿许益丰是逆贼?呵呵,四姐儿不会信的,因为金世龙为了骗她,连命都搭上了。在四姐儿眼里,金世龙是被逼死的,所以她早已对以前的凌哥儿失去信任了。有时候赵有恭也搞不懂,听雨阁如此千辛万苦的在四姐儿身上下功夫,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来是的,四姐儿与许益丰关系非常和睦,宫里那位也常说这二人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呢”师师留意到赵有恭的神色有些不对,颇有些忧虑的问道,“官人,这许益丰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劳你这般担心!”
“哎,师师,也不瞒你,刚刚去易兴楼本来是想跟郡主说点事儿的,没想到无意间竟然发现赵良嗣和许益丰竟然是听雨阁的人,你说,本王该如何对付许益丰呢?”
听着赵有恭的话,师师就摇头苦笑了起来,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儿呢,怪不得殿下如此做难,上次弄死了金世龙,这次在弄死许益丰?呵呵,人家帝姬好不容易找了两个未婚夫,连着都死在殿下手中?这让帝姬如何想,不是逼着帝姬做敌人么?
星夜之下,月光明媚,一壶小酒,对月小酌,院子里很安静,赵有恭一直在思索着如果做,对付许益丰,必然会惹得四姐儿不高兴,可要是不对付呢?思索了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先把许益丰抓起来,也许会彻底惹怒四姐儿,可和挖出听雨阁,维护秦王府势力是有必要的。如果在大业与四姐儿之间做个选择,好像只能放弃四姐儿,赵有恭从来没碰到过如此艰难的抉择,就是当年送樱婼去梁师成府上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害怕过,可现在怕了。如果汴梁城里还有一个亲人,那只有四姐儿了。
戌时刚过,唐淼被喊到了小院内,“盯好许益丰,找机会把许益丰弄来,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也不要伤害许益丰!”
不要伤害许益丰?唐淼还是第一次接到如此古怪的命令,以前殿下可少有如此妇人之仁的,哎,看来帝姬在殿下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既然赵有恭有命令,唐淼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且殿下如此做,唐淼也有些庆幸的。虽然看上去殿下有点妇人之仁了,但至少是个念旧情的人,毕竟,谁也不想跟着一个冷血屠夫做事的。
今夜月朗星空,繁星点缀着黑色幕布,许益丰晃悠悠的从娱乐城离开,与一帮翰林院好友分别后,一样一晃朝北街走去。此时已经临近子时,再加上多喝了几杯,许益丰脚步有点虚。许益丰不是个爱喝酒的人,更不会贪杯,但今天他的心情很不好,赵先生说了,不让他动真情,时刻要记得阁主的吩咐,可是面对帝姬那样完美的女子,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一个多月的接触,他发现帝姬是个完美无瑕的女子,她不光有着绝世娇颜,还有着高雅的气质,她出身高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没有一点骄狂,她心地善良,不忍伤害所有,所以,谁又愿意去伤害她?有时候许益丰甚至觉得帝姬不该出现在这个人世间,更不该出生在皇家。
临近北街的时候,许益丰去了角落里,想要放点水,可不知从哪闪出几个身影,许益丰直接昏死过去,紧接着被带离了北街。
汴梁,一处优雅的宅院里,已经子时快过,院中依旧亮着一盏灯笼,一个黑衣人端坐在凉亭下。四处静悄悄的,一直等到一个黑衣人从院墙外飘进来,这个黑衣人身材瘦长,左臂上帮着一对黝黑古怪的武器,这武器便是武林中少见的虎爪刀。至于这个黑衣人,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乃是听雨阁第三高手岭南人叶城歌,在阁中地位仅次于潘龙城和尹开,尹开死后,潘龙城被童姥带回雍仲圣地,叶城歌就成了听雨阁名符其实的二把手,负责着一些具体事务。
来到亭子外,叶城歌没再往前进入亭中,多年来叶城歌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阁主很讨厌有人靠的太近,更不容自己沾染一点灰尘。拱拱手,毕恭毕敬道,“阁主,赵有恭果然派人将许益丰偷偷捉去了,而且,如阁主所想,那些人并未加害许益丰!”
“赵良嗣呢?”黑袍人语声淡然,好像对所有的事都早已预料一般,叶城歌赶紧躬身道,“按着阁主吩咐,早已让他去了大定府,赵有恭再想捉到赵良嗣已无可能!”
“很好”黑袍人站起身来,那不算高大魁梧的身子,却给人一种深深地威压,他背着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后沙哑的嗓子发声道,“易兴楼那边呢?还没找到线索?”
“回阁主,孙老五传来消息,依旧没有半点头绪,阁主,您看,要不要属下派人将郡主掳来,相信郡主一定知道点什么的!”叶城歌可不敢自作主张,哪怕他知道自己的主意非常不错,也不敢拿主意。黑袍人伸手抚摸着凉亭外的柱子,显然还在犹豫,她知道叶城歌说的有几分道理,可这么做值得么?一旦对柴郡主动手,那影响是深远的,叶城歌觉得主意非常不错,但他哪里知道这其中暗藏着多少危险。
“好了,你先回去吧,柴可言的事情先不要急,容本座再想想!”挥挥手,叶城歌便乖乖地退下,等着没人了,黑袍人微微仰着脖子,长长的叹了口气,难道真的要对柴郡主下手么?一旦这一步棋走出来,那后边可就不容易掌控了。黑袍人很犹豫,他做不了主,必须找个人商量一下才行,至于那个人是谁,黑袍人不说,没人会知道。
楚王府偏院地牢里,一桶冷水浇下,许益丰悠悠睁开双眼,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切后,吓得双手打颤,目光中满是恐惧。眼前这位俊朗的年轻人,有几个人不认识呢?想在大宋官场吃得开,你可以不认识郓王赵楷,可以不给太子面子,但绝不能不认识秦王殿下,更不能对这位殿下有半点不恭,因为惹恼了这位,会死人的。
“秦王...殿下....你这是何故?下官犯了何事,殿下....要这般对待下官”许益丰语声发颤,不似作假,赵有恭自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等着许益丰把戏做完了,他方才冷笑道,“好了,许状元,本王要是没十足的把握会抓你来这里么?说吧,黑袍人让你潜伏在帝姬身边,为的是什么?千万别说冤枉你了,易兴楼里,跟赵良嗣见面的是谁,你二人说了些什么,本王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许益丰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他显然没想到赵有恭竟然也悄悄地去了易兴楼,最要命的是机密的谈话还被赵有恭听去了。如此情况下,再隐瞒已经没了意义,许益丰倒也算个男人,收敛那份慌乱,眉头一锁,面无表情的说道,“殿下既然知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说罢,许益丰低下了头。他虽然与赵有恭接触不多,但对这位亲王殿下的做事风格还是非常了解的,面对听雨阁的逆贼,秦王殿下会放过么?许益丰自知自己的下场不会太好,所以他已经决定什么都不说了,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何必再牵连更多的人呢?许益丰如此表现,赵有恭心中也暗自点了点头,如果四姐儿真的嫁给许益丰,也算是一件美事儿吧。
“许益丰,本王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对帝姬的!”
许益丰有些莫名的抬起了头,秦王殿下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表示不再追究了?许益丰内心是纠结的,咬着牙犹豫了好久,许益丰重重的点了点头,“殿下,不管你信不信,面对帝姬那样的女人,又有哪个男人不心动?殿下,许某人永远不会伤害帝姬的,可是,殿下要让许某透露听雨阁的秘密,许某真的做不到,不是许某不肯说,实在是知道的太少。”
让许益丰倍感意外的是,赵有恭竟然笑着点了点头,他挥挥手,示意卫士替许益丰松绑,“许状元,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他日若有违此言,莫怪本王无情,你现在可以走了,今夜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怎么会这样?秦王殿下何时变得如此仁慈了?不知怎地,许益丰目光中有泪花闪动,他犹豫了下,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他心中很清楚,殿下是为了帝姬才放他走的。都说帝姬与秦王兄妹情深,此言果真不假啊。
许益丰离开了,唐淼却皱起了眉头,“殿下,真的就这么放许益丰走了?就算他所说是实话,如此放走,岂不是有点可惜?”
“不,一点都不可惜,唐淼,你想过没有,听雨阁的人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为何偏偏这次露出这么大破绽呢?听雨阁的人会粗心到不看看周围的环境,听雨阁的人会不认识本王和婉儿?所以,怕是计谋啊,目的就是引本王上钩,要真是如此,放走许益丰是应该的,不管怎样,不能全都顺着听雨阁的安排走,只要出了岔子,听雨阁的计谋也就得逞不了了。”
刚刚所说,也是赵有恭刚才反应过来的,不管猜测是不是真,至少放走许益丰有备无患,说不定现在盯着许益丰的人已经发现一点端倪呢。至于听雨阁为什么会设这条计谋,就无从得知了,也许只能从黑袍人口中得知想要的答案了。
许益丰离开楚王府后,沿着北街匆匆忙忙的走着,他的心里乱成了一锅粥,他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秦王殿下,又觉得自己背叛了阁主,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月光已经慢慢沉落,推开府门,满是书香气息,这是许益丰的家,院中只有他和老仆人阿财。
听到响动,阿财打着灯笼迎了出来,“公子,你怎地回来这么晚?”
“哦,多喝了几杯,无事的”阿财在前边打着灯笼引路,许益丰满怀心事的跟着,没多久,许益丰就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今日阿财有点不对劲儿,阿财年岁大了,又有过脚伤,所以走出很慢,可今日阿财走起路来要快了许多。转眼间来到房间里,阿财却没有离开,他关了房门,佝偻着的身子也站直了。阿财的腿脚能变利索一点,佝偻着的身子又如何能掰直了?
许益丰看着面无表情的阿财,吓得狂退两步,“你....你到底是谁?阿财呢?你把阿财怎样了....”
“许公子,怎么,连本座也不认识了?哼哼....看来秦王殿下对你不错嘛,竟然一点伤痕都没留,至于阿财,放心好了,他睡得正香呢!”沙哑的嗓音,就像堵了什么东西,说起话来又是如此逼人,除了那位听雨阁阁主黑袍人,又有谁?
许益丰吞吞口水,整了整衣袍,恭恭敬敬的上前行了一礼,“属下许益丰不知阁主驾临,冲撞了阁主,还望阁主海涵!”
阿财,不,应该是听雨阁阁主黑袍人才对,只见他摆摆手,示意许益丰不必再说,示意许益丰先坐在位子上,“许公子,你我还是如常吧,本座现在就是阿财,可别忘了,外边可还有十几双眼睛盯着呢,你以为那赵某人是什么好人,真会为了赵福金放你安然无恙的离开?”
听了黑袍人的话,许益丰并没有多少惊讶,也许这才是正常吧,如果秦王殿下真的仁慈无边,那才是真正的不正常呢,“阁主,你一定要相信属下,在秦王殿下面前,属下真的什么都没说,没有做任何有损我听雨阁的事情!”
背对着房门,黑袍人微微弯着腰,就像是在听许益丰的吩咐一般。可实际上,却是许益丰在听黑袍人的吩咐,“许公子,何必如此惊慌,本座自然是相信你的,接下来的事情可还要靠你呢”,向前走了两步,趁着倒茶的机会,黑袍人给许益丰留下了一张纸条,看完纸条后许益丰的脸色变得铁青铁青的。
“阁主....这....”许益丰显然是对黑袍人的命令非常抵触的,相信如果可以的话,许益丰一定会杀了黑袍人的,可许益丰知道自己做不到。
不等许益丰说完,黑袍人便眯着眼冷笑道,“许益丰,记住,这是本座的命令,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做,甚至可以去那赵某人面前胡说八道,但不要忘了,你如此做,本座不会损失什么,倒是你许公子,想过扬州的人么?”
听着黑袍人的话,许益丰顿时蔫了,他瘫坐在椅子里,将那张纸条揉成团,燃成了灰烬。想他许益丰才高八斗,志向高远,怎么可能真心跟听雨阁合作呢,可没有办法,听雨阁有的是手段控制一个人。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许益丰就艰难地点了点头,“阁主,属下会按你的吩咐做事的,也望阁主言而有信,放过许某家人。”
“放心便好,本座言而有信,你的家人什么都不知道,不会对本座有什么威胁,自无必要杀他们,到时只要解了他们的毒就好。当然,这要看你许公子如何做了,许公子做得好,本座也做得好,不是吗?”黑袍人阴阴的笑着,此时这张虚假的面孔变得狰狞可怖,让人看得几欲呕吐。
一会儿后,黑袍人离开了,当然对于那些暗堂好手来说,离开的只是阿财罢了。可惜,真正的阿财什么都不知道,此时正埋头大睡呢。
悄悄离开府宅,黑袍人回到了自己的宅院里,此时叶城歌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黑袍人回来,叶城歌赶紧给递上了一杯热茶。其实,叶城歌一直抱着一个疑惑的,那就是为什么阁主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茂德帝姬,就算帝姬和赵某人的关系破裂了,又有什么用?
见叶城歌没有离开,黑袍人便不咸不淡的问道,“叶堂主,你可是有疑惑?”
“不敢瞒阁主,属下确实不解,为何如此针对帝姬?这样做,对我听雨阁大业又有何好处?”叶城歌心中的疑惑,恐怕很多人都有。
黑袍人轻轻摇了摇头,蠢夫就是蠢夫,这些人真的了解茂德帝姬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