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唐染这般反应,桌上的人都被吓到且愣住了,我离唐染有些远,她坐在我的斜对面,我明白她是刻意离我远的缘故。挽歌先起身扶住她,忙问道:“怎么了?可是病了?”
不想她瞥了我同金兰一眼,眼中有些悲伤,方才她一直低着头,我也不好看着她,如今看见,才发觉她的眼睛很红,似是没有睡好一般,血丝清晰可见,她的眼眶似要流出泪来,只定定看着我三秒不到,便起身离去。
我感觉到,她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她这些天是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才会这般憔悴?我常让人送去东西,可她都没有收,问了采苓,也不知她的情况,只说在深夜,采苓去巡夜时,会听见里面传来细细的哭声。
我好几次想要去慰问她,却怕以她的性子,觉得我是在炫耀,迟迟不敢前去。她离去后,挽歌看向我,道:“她怕是,出了事情。”我明白,如今似雪上加霜,事情如最初预料的最坏的那样发展,且无法挽回。
金兰一头雾水,看向我们,见我们都沉默着,道:“怎么了?”我想着过几日状元宴会过了,金兰便要结成喜事了,如今让她知道,只会徒增烦恼和担忧,金兰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很难过的。如今,好事将近,我不愿将她牵扯进来。
我笑回道:“没事。”她知道我不愿告知她,只叹了声气道:“我总帮不上你忙,如今也只能看着你们担忧,我的心里实是难过。”我摇摇头,轻轻抱住她,道:“你只要幸福,便是帮我最大的忙。”我感觉到她在抽泣,也想到我们即将分离,心里也很是难过。
我不能哭,只会让气氛更为低落,况且如今,我还有事要做,不能放松。我轻拍着金兰,过了许久,她才平复了些许,她的眼睛已经红润了。我看向挽歌,道:“挽歌,我有事同你说。”我叫了湘沫弄了些吃食回去,等金兰走了,才看向挽歌。
挽歌平日里事情本就很多,且这一月以来突发事件也不少,如今细细看她,也是憔悴了许多。我看着她,不知从何说起,只道:“挽歌,你万万要保重。”她一如往常的平静,看向我,眼中也多了几分不舍,道:“我哪有什么保不保重,在环采阁,总不会太差,倒是你,你往后,有何打算?”
我未想过也不敢去想的问题,被挽歌问出来,总觉得有些窘迫,怕她担心我,却不知怎么说,只能笑道:“我定会好好的,也会来看你。”她抿着嘴笑,道:“我想起初次见你的日子,也是这般,若是你往后能一直这般,不是在环采阁里这般小心翼翼,我便放心了。”
是啊,我在环采阁这段时间,一直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担心自己出一点错误,让我忽略了许多,也忘了去思考,去想念,如今,却是怀念从前了。
我同挽歌说了许多,离开时,叫了厨子挑了些清淡的菜热了热,我拿着食盒,走向熟悉的房间,在门口站着,踌躇着,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决定进去。
我推开了门,发觉里面有些闷,还有一股药味,见门窗紧闭,只在后院那边透着一小条缝,我欲打开窗子,却听里间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道:“别开。”我听见这声音,愈发有些担忧,我把食盒放在桌上,往里间走去。
只见桌上摆着一碗药,看样子是刚煮好的,仍冒着热气,唐染躺在床上,脸色十分苍白,她见我来了,不似最初那般气愤,如今的她,眼神中只有些许绝望。
我本还有些抱怨,如今见了她,却是像过往的种种,全部都消散了。我闻着那药,总有些不自在,我拿了凳子坐在床边,抬了药过来,道:“可是你要喝的?是什么药?”
我扶着她起身,将药递予她,她接过后,抿了一口,才道:“红花。”我听见这词,愣住了,虽未见过,但却听说过的。我也明白了,她之所以在那天之后的二十多天,直至今天,精神状况都不好的原因。
我忙夺过药碗,急道:“你不知吗?这药对身体伤害极大,更何况,过几日便是状元宴会了!”他可能猜到我会如此,也未有激动,只看着我,看了许久,才道:“药要凉了。”
我有些恼怒,也有些心急,我去了门口,叫了蓁蓁来,将药递予她,交代好万万不可让人知道,叫她倒了去。蓁蓁去了,我才回到房间中,道:“如今,定有更好的办法。”
她已经起身,坐在床边,道:“竹城,你不要怨我。”我想着她还想我在怨她,便道:“怎会再怨你?我们本就一起进来,到了如今,成了这般状况,自是要相互照顾。”她顿了顿,才道:“竹城,若是这次你如愿了,以后,便再也别轻易信了别人。”
这个话听来耳熟,似乎很多人和我说过。我不知她说的原因,只觉得恍惚。我坐在她身边,道:“如今肚子不明显,还瞒的过去,如若阁主寻你,你便说你身体不舒服便可以推托。”
我看着她,继续道:“如今唯一之计,便是瞒着,至于你自己的事,还得你自己考虑。”我拉住她的手,道:“你当真,要舍了肚中的孩子?那你将来,又如何打算?”
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她看着如今还无状况的小腹,道:“我也不舍,毕竟这是一条生命。可是”我看着她,道:“我有一计,只是不知,你愿不愿?”
若是这话对于以前的唐染说,她是绝不会同意的,可是如今,她腹中有了孩子,也许她愿意去改变。她看向我,道:“如今已无退路,若是有办法,我定是会做的。”
我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只是现在有些麻烦的,是一个人。既然是上官晏做的事,那便由他来负责。只是不知他的性子是否会同意,若是我去寻他,他定更为恼怒。
我的计划是唐染瞒到宴会后,让上官晏娶了她,这样一来,既表演完了,也不会被人发觉。只是上官晏的性子,未必会同意。唐染也想到这一点,道:“上官晏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如今这般境况,他还有他的父亲,也定不会轻易妥协。”
我想到了这一点,也在头疼这件事。我看着她,如今她有了孩子,只有我能帮上忙,我不愿她担忧,只道:“我有办法,只是如今,你别再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她看向我,道:“竹城,最初我不是厌恶你,只是觉得不敢相信罢了。”
我未言语,只安慰了她两句,便转身离去。刚出门,便见了在房门口等着的蓁蓁,她见我出来,将暖炉递与我,道:“姑娘拿着。”我接过来道了谢,问道:“你可知上官府邸在何处?”
她看着我,有些疑虑,问道:“姑娘问这个做什么?”我想她不知唐染的事,也不知怎么说,只道:“我有事要寻上官晏。”蓁蓁有些诧异,随后道:“可……阁主寻姑娘。”
我未想到阁主会寻我,问道:“为何寻我?”蓁蓁低下头,道:“不知,只说了让姑娘过去。”我感到奇怪,若是阁主寻我,蓁蓁早已进去禀报,为何等到这时,但蓁蓁也不会拿这种事骗我。
我去寻阁主,只说在四楼房间内,蓁蓁领路,一路上她未有言语,这条路她也似乎很熟,我有些不好的预感,也似乎明白了蓁蓁有些时候异常的原因。
走至房间门口,蓁蓁停下脚步,道:“姑娘可以进去了。”我看向蓁蓁,也不知说些什么。我进去了房间,只见里面布置精细,主位上是个火坑,桌上有个棋盘,客桌上有碗药,我见了那碗药,心里一紧,那不是唐染的药吗?
未有热气,是冷的,看颜色也是,那碗药怎么会在这儿?我想到了蓁蓁,原本猜到蓁蓁是这里的阁主派来监视我的人,却不敢相信,如今,确实不得不信了。
房间里没有人,想是应该知道了。我正在思考着对策,只听见外面侍卫和蓁蓁的声音道:“阁主。”我做好准备,听见脚步声,便回过头去,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我才明白,世间哪有什么偶然,都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