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献宝(1 / 1)

邺宫的卫皇与皇后的日子照样过得不轻松,襄国的刘显一直没消停过。他杀了石祈、赵鹿夺权,先是恢复了匈奴的族名,自封单于坐镇襄国。没几天,因为见到邺城方面没有动静,刘显的手下便开始蠢蠢欲动,纷纷向他进言说:若冉卫当真凶猛不可敌,为何竟放任主公封了单于,而没有我们肃清内乱时来攻打襄国?邺城中探子一直对我们发的消息是真的,上次冉闵根本是靠天巫耍诈,我们中了疑兵之计才败退下来。冉卫主力飞龙军早被鲜卑人剪除,守着一城的老弱病残不足为虑。当此乃是千载难逢良机,燕王慕容儁称帝,秦皇派了五万人马讨伐,我们此时倾力出动攻打邺城,就不必担心鲜卑人的暗算。

刘显被说得心怀大开,果然带着四万士众攻打邺城,被冉闵予以迎头痛击,双方只会战了一场,刘显便折损了两员大将和三千人,冉闵这边只有数百人损失而已。刘显出师不利,灰溜溜回到襄国后,本就松散的官吏们心思更为浮动,与楚国临近地区,不断有郡县的官员向楚国献城以求得归附。气急败坏的刘显亲自领军前往征讨与九江、临江交界的常山,那里的原是羯赵的地界,冉闵建卫称帝后,因为常山楚、卫与临江交界之处,明面保持自治,暗地里向冉闵称臣。常山郡守苏亥向冉闵告难,冉闵留下原飞龙卫统领张温辅佐阿拉耶识军务,亲自率领八千健骑解救常山。

邺宫中的卫后阿拉耶识之卫皇冉闵出征后便寝食难安,夜半琨华殿中无人时,数度垂泪。她元神最先降临异世看到羯人皇子屠杀百姓炫耀武力,石虎荒淫暴虐,夜夜噩梦,以为是乱世之最,不晓得事情发展得越来越荒唐,世界都好像是猩红的颜色。自与冉闵成亲以来,冉闵是无月不战,她每月到有大半时间独守琨华殿,****为夫婿祈祷平安,好在冉闵军神称号名副其实,除了襄国那次,每回都能传来捷报,聊以慰藉人心。

除了在般若金刚寺念佛祈祷,阿拉耶识其余时间全部扑在百姓迁徙的准备上。放在21世纪的今天,这是项需要数十年来完成的大型移民工程,从动员、拆迁到安置形成一套大系统,然而放在虚妄****中,一道皇后的懿旨下去就抵过万千行政指令。阿拉耶识召集心腹大臣商议此事时,几乎所有人都完全傻了,因为没有人想得到,天之骄子的皇帝和皇后为了卫国百姓安危存亡居然愿意退位,并护送百姓迁移到南方安居。阿拉耶识没有费过多唇舌说服臣子接受这样的事实,而是当做一项帝后共同的圣旨颁布下去,不容讨价还价。

丞相徐统最后长叹:“高人行事高深莫测,非我等凡夫窥探得破!”

阿拉耶识深知时间紧迫,以疯狂的姿态领着卫国的官员们从事迁移筹备。现在是深秋,一旦进入冬天,冰天雪地的环境无法作战,这是古代冷兵器战争的局限性特征,不过正好是百姓冬藏修养时节。阿拉耶识正是打算在冬季休战期带领华夏百姓南下,就像她那一年在冬天与唐全一道,丛孟县下沙堰村走向未知的北方戎秦一样。

这天,阿拉耶识从匠人作坊检视辎重车修造回来后,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水,飞龙卫来报,宣化来的一名自称王阿琪的女子向皇后进献宝物。阿拉耶识条件反射站起来,搓着手。片刻后,忙让宫人将人迎进来。

一年多不见,阿琪变了很多。她从青春勃发的少女变成一位沉静娴雅的女子,青丝绾成贵族女子中通行的矮髻,发间插着含蓄贵重的珠花,下垂的发束在颈椎处环绕结系,用一根金簪横插固定,发尾静静地伏在纤细的腰间,如山涧青色的溪流,满满地溢出闺阁香腻。这也许是大半年来在景平侯夫人身边伺候的结果,阿琪俨然贵族女子的气质模样,墨家细柳营探子的灵动气韵已经消磨散尽。阿拉耶识诧异地微张小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手脚先于言语,疾走两步将准备伏身跪拜的阿琪扶起来。

“阿琪拜见卫国皇后娘娘!”她声音是拘谨的,脸色恭敬,低眉顺眼。

“快莫如此,阿琪,我们姐妹知根知底,我不装皇后你也别装贵女,我们坐下好好说话!”阿拉耶识带了几分嗔怪,几分怜惜,她脸皮再厚也不能受阿琪的跪拜。

阿琪一双杏眼沁出雾水,将手中捧着的一个大紫绫的包袱献上,带着颤音道:“阿琪受人所托,将此宝物献上。”

阿拉耶识接过包袱,觉得颇有些分量,小心放在桌案上打开,包袱里泛出金晃晃的光,原来是一面簸箕大的金锣!

“这是项羽金锣,为何到你手中?”阿拉耶识倒退半步,掩饰不住讶异。

“回皇后,是李文吉交与我带到邺城献上的宝物。”阿琪不露痕迹地瞟一眼兀自盯着金锣的阿拉耶识,和和气气地解释道:“十日前,李文吉将我从康苑救出来,随后就给了我这面金锣,说是与钜子和天巫有大用,让我带到邺宫来。”

阿琪短短的话语中所含信息量颇多,阿拉耶识愣了一下,借口便问李文吉人在何处。阿琪却说李文吉去了南蛮长裙苗的部族,他说在那里与师兄嬴归尘会合。

阿拉耶识重新打量了一番阿琪,狐疑道:“他既是与嬴归尘会合,你为何不与他同路?”言下之意,阿琪身为嬴归尘侍妾,去南蛮寻夫天经地义,带着金锣来了邺宫便错失见面。

阿琪咬了咬下唇,“我起初也是如此打算,李文吉却说,他在邺宫惹了祸,恐怕不被天巫见容。金锣是钜子与天巫所需之物,只得托我带去邺宫交差。”

阿拉耶识闻言大恨,那李文吉分明做好了全盘打算,早知道自己会暴露,不敢回邺城,直接跑到长裙苗住地躲避祸事。想来他清楚得很,师兄嬴归尘绝对会保全他这个凶手!想到这里,阿拉耶识气得一拳砸在金锣上,金锣发出沉闷响声。

“看不出来啊,这个精分患者好算计,两次从我手里逃脱,正是祸害千年在。”阿拉耶识悻悻地想。其实她未必真的存了杀掉李文吉的心,只是气得心慌,想同他算算总账,万没想到此人奸猾如泥鳅,偷看天书得了便宜要躲起来消灾。

阿琪把阿拉耶识的神情看个真切,温婉和顺的面容下泛起波浪。半月前,李文吉潜入康苑找到她,说可以带她出去,只是要她同意护送金锣去邺城,交给阿拉耶识。阿琪初时不肯,对李文吉很警惕。李文吉却大大咧咧地讲了自己在邺宫所为,只略过偷看天书一事,对杀人罪过全不避讳。阿琪当场为之绝倒,她才不会为了帮李文吉脱罪而触怒阿拉耶识,可是抵不住李文吉“威逼利诱”。阿琪有两点被李文吉吃定——一是她急于从康苑脱身,二是她与李文吉在库朗本就做了对不起阿拉耶识的事,如果李文吉翻脸,她更难追寻嬴归尘不说,还会失去好朋友。她是个聪明女子,很快就转过弯来,继续与李文吉的“联盟”。

此时阿琪见阿拉耶识面色不虞,怀揣惴惴,硬着头皮将事先演练过无数遍的话讲给对方听:“李文吉如此行事,我自然要问个究竟。他只说是因为陈年旧事,天巫一直对他耿耿于怀,之所以留着他不过是为了利用他寻找金锣。如今他寻着金锣便算是有所回报,两下扯平,以后互不相干。我拗他不过,又盼着能从康苑逃脱,便应承了下来……”阿琪越说到最后,声音渐次放低,最后竟有啜泣之音,听得阿拉耶识连连摇头叹息,以丝绢帮她拭去泪痕,一副心肠想的却不是奸猾李文吉,而是怜惜她与嬴归尘这段求不得、推不掉的孽缘。

“李文吉的事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他性命,再怎么着他也是嬴归尘的师弟,而且我与他还有过师徒情分。”她话锋一转,重重地落座,指着金灿灿的金锣恼道:“只是我气不过他身为墨徒,心思竟如此龌龊狠毒,他杀的女子腹中已有了他的骨血,简直是男人中的败类!”阿琪惊跳起来,她可不知道李文吉能下这个狠手,身为女子她非常震动,身为“同党”又感惊心,暗暗发誓以后无论如何也要与之断绝来往,免得拖累自身。

阿拉耶识对李文吉的愤怒不止杀人一事,更恼恨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心机,几乎让自己对棘奴生出嫌隙,这才是她最糟心的一点。还有就是,她时常怀疑对李文吉进行的心理咨询的有效性,也许是李文吉也想找到金锣,对她有信任度才任其施为,但也有可能李文吉压根就没有相信过她,从头到尾陪着她做工作,只是为了麻痹她而已。每每念及后面一种可能,阿拉耶识就倍感挫败,心理医生被自己的病人玩于鼓掌之间,搁在心理学大师身上受不了啊!齐丽霞已经把她折腾到财务破产、元神离体,放跑李文吉这个祸害又会有怎样的后果?她不愿也不敢去想。

因此,阿拉耶识主动转移了话题,把注意力放到康苑中的蒙太后和景平侯夫人身上,阿琪求之不得,遂滔滔不绝地讲述起在康苑的生活。两女闲话了一下午,阿拉耶识总算把康苑和宣化发生的事捋了概貌。

最初,蒙太后对于阿拉耶识嫁给冉闵非常生气,足足病了一个月。后来打听到嬴归尘去了邺城后,病情才有了好转。等到冉闵的飞龙军在襄国被鲜卑人暗算覆灭后,居然身体大安了。蒙太后在康苑算最高存在,威势牢牢压过其他人。自景平侯夫人和阿琪迁入后,蒙太后针对的人就从二皇子嬴庆丰的生母骐夫人转到她们婆媳身上。阿琪是蒙太后的眼中钉,被她找茬打骂教训过好几次,阿琪虽身负武功,但碍于是替代嬴归尘受罪的人质,不敢反抗。好在她不是娇娇小姐,打骂亦不能真正伤到她,只是到底意难平。对景平侯夫人,蒙太后虽不能如何,可冷言冷语少不了,偏偏侯夫人能忍气吞声,从不与蒙太后争执。阿琪对婆母的行为颇感不解,几次试探询问,反被婆母斥责其不敬不孝,再后来就再也没那与蒙太后斗气的心劲儿了。

天可怜见,不见夫婿面却等来了李文吉的解救,阿琪欣喜清醒之余,对仙人嬴归尘的淡漠冷清总算有了真切感受,生出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怨念,掺杂在热切的爱恋中,使那份情更添一层执着与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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