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毒销魂动魄夜(1 / 1)

七八名黑衣人所赶的车队完全停下脚步,并迅速抽出佩刀,领头人打个手势,一名黑衣人策马本来直劈邓通面门,邓通马术了得,侧身避过锋芒,反手一剑刺中来者,来者倒于马背。其余黑衣人立时扑上,邓通一边招架一边大喊“主公有变”!话音刚落,慈心从车中****而出直取当先之人,其人不备,被按落马下,手中佩刀被缴。慈心手起刀落砍下人头。变故突生,黑衣人一方片刻折损二人,其余五人不敢大意,下面应战。邓通力战四人,慈心则与头领对上,刀光交错,月夜生寒。众黑衣人武艺不俗,邓通以一敌四颇感吃力。幸亏他是盗马贼,会些取巧手段,早将衣兜里备用的石灰撒出,一人中招捂眼怪叫。

慈心对敌黑衣人首领勉强战个平手,见邓通危急便抽个空档杀入他的战团,主仆二人背靠背,与黑衣人对峙。

“这是怎么回事?周亚夫何在?”慈心眉头拧到一处,此刻不是惩处邓通办事不力的时候,他只想弄明当下情况。

“我也不知道!我下了药就回房与主公一起等待,其间动静全在我们掌握中,怎么就出了岔子?”邓通额头汗水涔涔,他自诩胆大心细,得慈心赏识充为幕僚,此次走夜路撞鬼也觉冤枉。

“原来是两个偷香窃玉的贼子。”黑衣人头目凶相毕露,指着慈心吩咐道:“留活口,有本事混进东明观捣乱,此人大有来头。审出奸细来,皇上那里大功一桩!”

“你们是御前侍卫?”野地里月光姣姣照得黑衣人脚下镶嵌牛皮的赵国武官朝靴,慈心森然发问。

头目轻蔑哼道:“算你识相,我等护送天巫入宫侍奉皇上,尔等贱民还不束手就擒!”

慈心热血冲顶,双眼血红,暴喝一声攻向侍卫头目,瞬间变刀为剑直击对方要害,招招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把头目逼得连连躲闪。邓通更不迟疑,奋起十二分神勇拦下企图解围的侍卫们,明晃晃的刀锋光芒于黑暗中交织成网,白色道袍和黑衣随着锋芒滚动,间或有鲜血溅开,分不清谁是谁。

鏖战不过刻钟,邓通浑身都挂了彩,眼看不敌,一侍卫瞅准时机斜砍他小腿,若是砍结实了小腿不保。慈心情急中出手挡这一刀露出空门,侍卫头目的刀已然滑向他侧胸。千钧一发之机,一箭飞来正中刀身,生生把入肉三分的刀尖荡开,浅浅在慈心胸膛化开一条血线。又是嗖嗖两道暗风,压制邓通的两名侍卫立时扑倒。不等御前侍卫们回神,一虬须落拓汉子如铁塔降落,挡在慈心身前,嘶声哑气道:“主公,请恕小人来迟!”慈心捂着淌血胸口没有说话,来人是忠心耿耿的杨征。杨征曾是韩信帐下偏将,作战刚硬迅捷,他不及与慈心见礼,撇个让他安心的眼神便找上侍卫头目。两方刚照面,便有一身负弓箭的彪悍青年周亚夫挑开两人,“这人我要了,你去帮邓通。”说话间,周亚夫带领的十几个接应的墨家子弟已将石虎的御前侍卫团团围住。

慈心这才彻底松气,三步并作两步朝马车奔去,掀开车帘后顿时呆了半截。车中昏睡的阿拉耶识浑身泛红,秀眉紧皱,呼吸急促,已是大汗淋漓之状。他探手摸其脑门滚烫,腕脉乱跳,唬得大喊邓通名字。邓通龇牙咧嘴连滚带爬到了车门口,瞧见阿拉耶识模样也被惊倒。

“你给她下的什么药?”慈心一把揪住邓通衣襟喝骂。

邓通慌了,连声喊冤:“就是常用的麻药,服了睡上三个时辰自解,我有几个胆子敢给师尊下毒?”

慈心“啪”地抡了他一个耳刮子,摁着他的脑袋靠近阿拉耶识让他看得更清,“麻药?麻药能显这发热惊厥之症?”

邓通叫起撞天屈,指着周亚夫道:“麻药是他交付与我,我如实行事没半分走辗啊!”

周亚夫凑过来瞧清症状还是一头雾水,手足无措:“这是杨征托独一味掌柜寻来的昏睡药,他是墨家邺城分坛的主事,是石闵关照他协助主公行事。要是石将军的人都靠不住,我们还能靠谁?”

收拾了御前侍卫的杨征气呼呼凑过来,摸着腮帮子发愁。慈心拧眉思量,若说眼前三人怀有异心,毫无道理,更何况石闵在襄国就将墨家在邺城的底细交托给他,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能带阿拉耶识逃出虎口。一定是下药的环节出了差错,石虎的侍卫凑巧在路口接应的事不是巧合,应是早安排妥当的事,自己与邓通根本未曾想到有人的计划与他们的同时展开,上错马车了。慈心立马叫邓通将下药情形详细道来。邓通回忆,他借口阿拉耶识口渴为由,去厨房讨要了一壶开水,当时正好轮值坤道端了血燕羹汤出来,他便以羹汤不烫为由,重新从锅里盛了一碗,顺便在开水和血燕里都下了药。

“也就是说,你下药前没有品尝试毒?”

“那时机会正好,我怕那坤道起疑便没有先尝了。”邓通脸色开始泛白,期期艾艾道:“开水、血燕我都是从锅里盛的,不会他们在锅里就下了药吧……”

周亚夫狠狠给邓通一拳头,“不会不会?除了这样,还能哪里捅娄子?”

三人的眼睛巴巴看着慈心,眼下天巫这副模样该如何进退。慈心深吸口气道:“既然要将阿拉耶识送邺宫临幸,肯定不会下毒药,多半是春药。我们且快赶路,如今这趟波折已是耽误时辰了。”三人如得敕命,拼命点头,遂分头整备各就各位。

马车折道往西,奔出不到五里地慈心就喊停车,大家凑拢时发现阿拉耶识身子剧烈抽搐,身体反转绷得如一张反角弓,头脚着地,腰腹高高向上弯翘,如一道美人桥。慈心抱着她纤腰想将其放平却办不到,而且她樱唇鲜红如血,大量涎水顺着口角流出,湿了肩头衣衫。

“大牛,大牛!”慈心心忧如焚,索性把阿拉耶识躯体侧放,以手捋其咽喉和胸口,“快去找大夫来!”

周亚夫、邓通和杨征三人面面相觑,半夜三更荒郊野岭,何处寻得郎中?周亚夫小心翼翼提醒慈心这个节点是否应当赶路为先,却遭痛斥。

“狗屁避险,大牛若出意外,我岂能苟活于世。她这样子分明是两种药冲克了身子,春药变毒药了——”

慈心怒骂声音霎时低沉,清秀眸子看着阿拉耶识发亮,瞬间变得炽烈。他让其他人统统退远,等他谕令,众人依令退出一丈开外,全副戒备不敢稍有懈怠。俄顷,马车中传出女子异样娇声,**急促,伴随痛苦呻吟,高亢激烈,酥人心胸。围圈守备的男子们如遭雷击,男女之事于这些汉子并不陌生,只是不敢相信主子竟敢这样要了天巫,人人脸部扭曲僵硬,呆如木鸡。

周亚夫脾气急躁耿直,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邓通,努嘴道:“这,这如何是好?”

邓通愣愣地盯着马车方向,喃喃道:“……也好,生米做成熟饭,我汉国皇帝皇后都现成了……终究花落我朝。”

只有杨征似哭似笑发出呵呵声。

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慈心突然衣衫整齐地钻出马车对着众人挥手喊启程。邓通眨了眨有几分女气的眼睛,怀疑地对着慈心喊话:“主子,这事儿就办完了?”言下之意行动太快,几疑慈心雄风不振,引得围观众人爆发哄笑。慈心羞恼得脸红脖子粗,咬牙怒道:“该死的奴才,圣贤书都吃到狗肚子去了!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我已有法子应对毒性,还不快赶路!”

众人得令,欢天喜地前行,可惜在翻西北方秦汉分路的垭口时,前方突然亮起火把,一排赵国弓弩手严阵以待。

“放下天巫,饶你们不死!”一名赵国校尉横刀立马于阵前,施施然对这小队人马放话。

周亚夫心中一沉,心知是今夜所犯错误耽误了行动,导致功败垂成。他对着车里慈心报告前方情况,慈心沉默片刻告诉手下人,留他与天巫在此,让周亚夫将全部人安然带回汉国。周亚夫带头抗命,打算拼尽全力掩护慈心和天巫突出重围。正在争执不下时,身后传来急促马蹄,一队威风凛凛龙骧军疾驰靠近,人人手持劲弓长刀,将周亚夫等人围得里外不透风。

“幸会呀,刘恒,慈心还是秀竹?”龙骧军让出一条道,赵太子石宣骑马步入圈子,居高临下对着从马车中走下的慈心问候,语气虽然带着讥笑,面色可是阴沉得能拎出水来。

“放了他们,我听凭你处置。”这关口慈心倒是镇静下来,他不得不承认今晚的冒险失败,只想保住与自己情同手足的三名手下。

“这位少年英雄是汉国太尉周勃之子周亚夫吧?”石宣上下打量周亚夫,深目倨傲而自负,“这两位又是谁?”他用马鞭指着杨征和邓通问,二人各自通报了名姓。

“原来是韩信手下的勇将杨征,失敬。”他嘴上说着失敬,态度却毫无恭敬之色,又对邓通极尽鄙夷:“这位不男不女的小子,竟然也是未央书院的弟子?董秋滢识人的眼光差了火候,连自身尚且保不住,还想从本太子眼皮底下偷了人去!”

“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小爷要是喊一声疼,便不是爹生娘养的!”周亚夫挺直身板,对石宣的惺惺作态不假辞色。

“哼,嘴硬。吕雉老妖妇怕是要断气了,拿你们人头可是能跟吕禄吕产换几座县城呢。”石宣做个手势,龙骧军上前缴了众人武器,每人都捆绑结实。慈心挣扎着呼唤阿拉耶识,竭力用身体挡在马车门前不让人靠近。石宣快步走来,掀开车帘看了车中光景,顿时血脉贲张,拔剑欲斩慈心。

“住手……”

车内传来幽幽低喝,石宣立时收剑,躬身入车。慈心挣脱押他的士卒,也探头来看情况。昏迷半夜的阿拉耶识已经醒转,但是四肢还是颤抖不停。她正惊恐地举着双手,看那一双如玉柔荑弯曲哆嗦,再看两足从足尖道大腿都绷直发抖。

“我怎么了?”她赫然发问,却发觉嗓门已经嘶哑,口角还挂着一滩涎水。更令人难堪的是,罗衣半褪,露出半幅冰肌玉骨,春情无限。

“你中毒了。”慈心齿缝里迸出几个字。

阿拉耶识眼神发直凝视自己的手指,片刻后扭曲着脸绝望地喊:“我的外周神经……我得帕金森了!哈哈,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石宣掐着慈心脖子狂吼,“你对她做了什么?谁下的毒?”

慈心悔恨难当,闭眼等死。邓通见势不妙,紫涨面皮对石宣喊道:“放开主公,冲我来。是我下的毒,你家老子也有份!”

石宣蓦然松手,阴惨惨地逼近邓通:“谁,你说谁?”

事到如今,邓通只得竹筒倒豆子,将晚间情形分说清楚。石宣阴鸷的神情更添一层寒霜,森然下令返回东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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