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将这些机密告诉我?”阿拉耶识脑门寒气直冒,秘密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非常后悔刚才揭嬴少苍伤疤,知晓巫王秘密后他更有借口不放人了。不行,得找尽快稳住他,让他深信自己准备当皇后了。
“阿拉耶识,你听着:我心中从未将木氏和奈丽看做妻室,也不曾对她们心怀愧疚。你说得不错,我嬴少苍是个克妻之人,几次都置你于生死关头,明知你讨厌我也要强留你在身边。”他咽下一口唾沫稳定情绪继续往下说,“慈心、慕容恪、石闵他们都有意于你,可现在都不成了。我想对你一个人好,这也有错?”
柏素云智商高达154,立即判断这正是缓和双方关系的时机,再和他硬碰硬便是傻了。于是红了眼圈,撒娇赌气道:“你这是吃定我了……我不干,你不把那些莺莺燕燕的赶走,我死也不嫁!”她咕嘟了嘴,手指缠绕衣带,把脸别过去不理他,心里却在数数:“一、二、三——”果然嬴少苍奔上前揽住她的纤腰,像看怪物样看着她,皱眉道:“依你依你都依你,如何这般折腾人呢。本都开始遣散宫女了,你却说做得太急。这些天库朗战事要紧,稍微缓了缓,你又有话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阿拉耶识的眼眸如白水银包了黑水银,灵动得会说话一般,最适合耍无赖这一招儿,她横眼瘪嘴嗔道:“****何事,她们是给你预备的小老婆,你自己看着办。”眼儿媚,声儿娇,把嬴少苍人都化去一半,搂着佳人保证:“等库朗大捷王师还朝,我就正式接你入宫,摆下九日婚宴,普天同庆!”
阿拉耶识只得作娇羞状低头不语,嬴少苍龙颜大悦,搂紧后不住索吻。他得意忘形下,肆意挑逗她的敏感带,啄住她的耳垂不放,舌尖在耳廓内剐蹭,呼出的温热鼻息和湿滑的触感刺激少女旺盛的生命力。少女嗅到危险的气息,害怕让她保持足够的理性,勉强按捺下狂跳的心,温柔笑着轻唤他的字:“伯恭,伯恭……看着我的眼睛……”在眼光催眠下嬴少苍高大的身躯朝前栽倒,把阿拉耶识结结实实压在身下,她好不容易起身后,赫然发现密室紧闭,她不知机关在何处。因为惧怕密室内蛊虫,阿拉耶识不敢四处寻找机关,熬了一会儿只有自摆乌龙,把嬴少苍唤醒让他开门。蒙头蒙脑的嬴少苍依言开门后,阿拉耶识如泥鳅般滑开好几尺。片刻功夫,身后传来男子惊恼的喊声:“死丫头,你到底搞了什么鬼,为何我又睡在地板上?”阿拉耶识立刻发足狂奔,不忘抛下一句安抚的话:“我回家钻研死灵术,很快就有结果啦,明天我再来找你——”
回到自己府中,阿拉耶识第一件事便是唤来董伯问清秦宫来人盘问她生辰的经过。董伯她原来交待过不可将自己的生辰泄露出去,以免被有心人利用。太常寺的人说要为天巫挡灾祛邪,做一个真人替身抵挡萨满的草人咒术,没费力气就从董伯嘴里得到董秋滢的生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阿拉耶识为防任何势力得到天巫府底下通道的秘密,早通过催眠技术将蒋青、紫蕊和董伯三人的记忆抹去,世上知道天巫府地下通道秘密的人只有她与石闵、李文吉三人。从当初嬴归尘率人追踪李文吉的方法看,李文吉并未将密道信息告知师兄,至于他被嬴归尘治愈后是否透露过就不得而知。就算嬴归尘知晓密道确切位置也不算大事,他身为嬴少苍的可靠帮手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况且他与蒋青臣属身份不同,又不似董伯、紫蕊手无缚鸡之力,完全有能力保守秘密。阿拉耶识脑中反复考虑了密道周全,又将董伯与紫蕊二人颠来倒去盘问一阵,确认他们的记忆完全被压抑到潜意识深处才放心。
阿拉耶识的心还来不及放下,董伯犹犹豫豫从衣兜里摸出一卷布写的书信,说是今早去市集采买时被人塞进菜篮的。这是一封血书,字迹却很陌生。写信人自称是飞龙军的前将军陈午,恳请天巫出手相救石闵将军。陈午信中说,石闵回到邺城便被石宣拘押,一直关在宫中天台下的地牢里。石宣那时决议尚书事,是请旨锁拿石闵,罪名是违逆圣意未能将少司命迎回赵国主持石虎称帝大典。四殿下石韬进宫向石虎求情也遭到责打。陈午信中请求天巫搭救石闵,并陈述飞龙军被大司农李农接手后,实际指挥权落在太子石宣手中。为了弹压这支彪悍军队,石宣已借故杀了飞龙军一名军侯,二名校尉。石宣逼迫石闵写信给天巫,劝其回国受封大司命,石闵只写了一封普通家书便再不肯动笔。九月半便是赵王石虎改称皇帝的吉日,若天巫不能以大司命身份主持登基大典,便会将石闵除以斩足酷刑。阿拉耶识看罢书信疑窦丛生,马上让人备车。此信真伪干系石闵性命,无论如何也要搞清楚。飞龙卫在宣化有隐秘居所,上次见莫昆石闵曾与她一同去过。陈午把血书偷偷摸摸地塞给董伯而不是通过飞龙卫传递信息,要么飞龙卫联系处出事,要么此信是托伪之作。
石宣的手段阿拉耶识很清楚,此次借着赵王的旨意肯定公报私仇,还不知把石闵折磨成什么了。她芳心大乱,架着马车直奔飞龙卫所在的衢巷。这所富户的宅子大门紧锁,砸门进入后,内部一片打斗后的狼藉,黑色的血污溅在墙壁和室内帘幕上。阿拉耶识如披冰雪,顿时手脚发凉,头皮发紧,颅内隐痛。
她再三定了心神,命车夫送她去中尉府。信王嬴允直正伏案阅览二月来积压的案件卷宗,见阿拉耶识突然闯入府衙,慌忙对左右使个眼色后满面笑容迎出来。阿拉耶识于厅中站定,正眼也不瞧对她作揖参拜的中尉府属吏,粼粼凤眸只管上下打量嬴允直,一言不发。
嬴允直被看得心头发毛,陪着笑问风从何处来,竟把天巫从巫殿刮到关押人犯的衙门来了。
阿拉耶识伸出纤手指着嬴允直的鼻梁,开口便骂:“嬴允直,你还要不要老婆?你还要不要信王这顶爵位?你还要不要小命儿了?”
不止嬴允直本人,就连中尉府属吏和董伯全都蒙了,只知天巫气势汹汹准没好事,属吏们弓腰垂头蹑手蹑足而退。嬴允直醒过神后拿出自己和稀泥的本事,装傻充愣:“师尊这话允直听不明白,老婆、爵位和小命儿,样样都是着紧的事,缺一不可。”
“算你识相,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帮着陛下打压石闵,清缴飞龙卫在衢巷的居所,不就是想断了我与其他弟子的联系,安生嫁给你五哥做皇后么。”她口气很快变得尖刻恶毒起来,“未央书院弟子中有大半在库朗平乱,有的为救我而死,你这个弟子却躲在一边窝里斗,想置石闵于死地。我告诉你:但凡石闵有何不测,我当了皇后,第一个便将你这个不忠不义之徒削去爵位,把你的小老婆全卖到云良阁当官妓,再捆起来送给飞龙卫和侠墨们打死!”
嬴允直以为阿拉耶识已知内情,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叫起撞天屈:“师尊明鉴,石闵飞龙卫一再骚乱秦都,允直身负京畿治安清理赵国细作据点乃是天经地义,怎是置石闵于死地呢?何况飞龙卫武力惊人,我带人去衢巷清查时,反被他们伤了十几个好手,还是借用巫武才把他们拿下。”
原来屋中的血迹是中尉这边的,阿拉耶识稍微松口气,但仍然黑着脸诈他:“石闵危在旦夕,你却故意将他给我的求援信截走,不是存心害他么!”
“绝无此事!”嬴允直急得从地席上站起来辩解,“我只是拔去飞龙卫留在宣化的钉子,断断做不出来拦截石闵书信这样的事情。”
“石闵被石宣关在邺城宫中天台地牢,你可知此事?”
嬴允直为难地说:“我审过抓来的几个飞龙卫,确有此事。石闵被抓,飞龙卫得到赵国消息后还未来得及联系到你,我们便包围了衢巷。”
“那几个飞龙卫可是托你带信于我?”阿拉耶识紧追不舍。
嬴允直额头冒汗:“不敢。师尊即将封后,怎可去他国为官、主祭?”
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石闵出事,陈午传书飞龙卫未果只能借董伯转达。阿拉耶识此时反倒不如先前心急火燎,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无论如何也要去赵国救人。她表示要见见被抓的飞龙卫,嬴允直见藏不住,无奈把人提到堂上来。中尉府抓到了两名飞龙卫,为首的三十上下,借用行商身份往来秦赵两国,衢巷的房子也由他出面租下。他们是飞龙卫鹰队的人,本有三人长留于宣化作为联络人。鹰队的人长于混迹江湖、设伏和双手暗器,当日中尉兵士在南蛮巫武的协助下才把他们抓获,另有一人怀揣血书逃脱。
阿拉耶识仔细询问赵国局势和石闵消息,结果堪忧。赵王石虎一向以儿子众多、兵员充足自傲,可近年他因沉迷享乐纵欲,脾性暴躁反复无常导致皇子之间矛盾加剧,成年的皇子都有自己的封地和军队,彼此虎视眈眈。赵国在中土几国中武力最甚,军士多达八十万。他因自己是胡羯族且出身低下,一直未公开称帝。当年从襄国迁都邺城后,还从洛阳搬来钟虞、九龙、翁仲、铜驼和飞廉装饰新宫殿。宝物奠基大典上,神女董秋滢天台上得仙人赐诗彰显神迹,让石虎得意忘形。未几,神女董秋滢在马岭关引动天雷治病后跳崖,石虎认为兆头不详,为求吉利追封董秋滢为少司命。果然,不久后太子石邃意图谋反,被石虎杀了全家,后按照华夏族长幼有序的规矩立二皇子石宣为太子。七年后,阿拉耶识的身份被赵国人确认,其在秦国的事迹广为传颂,引发石虎的执念和野心,认为天巫本该为赵国效命,秦国封为国师和公主之举令他相当不满,数次在臣子面前流露出希望天巫归国,主持他称帝的天命大典。石虎因出身而自觉矮其他国君一筹,天巫以仙人身份为其正名,赵国石家便名正言顺为天子世家。石宣和石韬获悉石虎心意才有津台抢人的闹剧发生,石闵、慈心插手惊动了秦皇,天巫归国只能智取。石闵奔丧也是大司马李农替石虎出的一箭双雕计策,既可削弱石闵还可促使天巫乖乖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