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程府的大门,一辆破旧的马车已经备在了门前,斐珧和青青利落上了马车,随着马夫鞭子声响起,车轮碌碌,朝着前方驶去。
路上青青回头看了看,有些遗憾道:“难道就这么算了么?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斐珧靠坐在车壁上,百般无趣道:“难不成在那深宅大院里呆着,就能让他们得到教训吗?”
青青一喜,“小姐有什么主意么?”
“没有。”
青青瞬间又换成了满脸失落。
马车行到一处繁华的路段,斐珧挑开帘子看了看,见前方酒楼出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便从青青的包袱里摸索片刻,掏出一个桃子来,咬了两口,在青青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将手中的桃子从车窗抛了出去。
只听得路边“啊”了一声,紧接着嘈杂声起,有人大喊道:“哪个不长眼的扔的桃子,砸到了我家公子!”
青青凑到马车前,告诉马夫不许停车,紧接着掀开车帘朝着被砸中的人蛮横道:“不就是一个桃子吗?又砸不死人!我们可是翰林院修撰程家。”报完了家门,青青无师自通,又极其不屑的“哼”了一声,其态度十分恶略。
街道上一阵骂声起了,那几个出了酒楼的也并非什么良民子弟,一瞬间将程家祖宗十八代都揪出来骂了个遍。
青青坐回马车里,问斐珧道:“小姐,这能行吗?”
斐珧点点头:“放心,我向来最是容易招人恨,这个比较擅长。”
正说着话,忽听得马蹄声自马车后面近了,紧接着听着车夫“吁”的一声,马车咯噔一下停了下来。
外面有人喝道:“砸了人就这么轻易跑了吗?”
青青与斐珧对视一眼,出去横眉道:“都说了我们是翰林院程家,你没有听到吗?”
对方极其不屑的轻嗤一声,大声道:“一个小小的九品修撰,在天子脚下都敢这么嚣张了么?”
青青对这类无理搅三分的事情显然不太擅长,扭向回头,看向了斐珧。
斐珧坐正,朝着外面道:“你算哪颗葱,竟然不把程家放在眼里!”
对方义正辞严毫无怯意,“我就算是个平民百姓,这天下也得有道理摆在那里!”
几句话下来,不知怎的,斐珧听着这说话的声音竟有几分耳熟,便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而后有些无语,轻轻将帘子放了下来。
来人一身武将束袖衣衫,身下骑着战马,正是前些日子被她劝去参军的临消。也不知短短时间,这临消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竟从一个卖猪肉糖葫芦的小摊贩,骑着骏马站在了京都街头。
如今她已经转变了模样,变成了程媛娘,想必临消也不能认出她来,斐珧放下帘子,虽是为了给程家拉仇恨,但也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沉声道:“我是程家的小姐,若是有什么不服气的地方,可去找程家说理。”
临消一见车里是两个女子,也不再好意思纠缠下去,便应了声,“好,便去找程家说理,但是我如何确认,你们就是程家的人呢?”
这时,旁边围观的人群里有好事的人开口道:“我认识这个车夫,是程家府上的。”
临消点点头,骑着马,退到了一旁。赶马的车夫重新扬起马鞭,车轮开始转动,朝着城外去了。
青青疑惑道:“那些人会去找程家算账么?”
“这个不去,再惹几个不就去了。”
“可是,万一有什么麻烦呢?”
“程媛娘都已经被逼死了,还怕什么麻烦找上门来?”
青青念想着也是,便点点头,沉默了片刻道:“娘娘有时候,跟魔君很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们总有办法解决。”
斐珧笑了笑,因为无所依仗,若是自己不去解决,倒下便是万丈深渊,这一点,他们心里都清楚。
马车出了城去,到达静山庵的时候,天已经到了正午,庵里的师太得了消息等在门口,迎着斐珧和青青进了庵里。
师太个子偏矮,略微有些发胖,胸前的两团将灰白的袍子挤的紧绷,斐珧看人看了千百年,第一眼便知道这师太虽然出了家,但眉宇间的风尘气息颇重,丝毫没有长伴佛前的清淡寡然。
看透了,斐珧未曾说什么,随着师太去到了一间破旧的草房前,那师太并未进去,告知斐珧,这就是她今后要住的屋子。
斐珧抬眸看了看,这草房屋顶的稻草,像是已经有多年未曾补过,有的地方经风吹日晒已经薄的透风,想必阴天里下起雨来,房内也会雨水连连。
回头望去,静山庵灰砖青瓦的房子一排排还有许多间,而面前这草房,无疑是最破的那个。
斐珧是个讲理的人,先开口问道:“没有别的房间了吗?”
师太呵呵笑了笑,推说道:“没有了,除了庵里的弟子住了两间,剩下的,前来上香的香客都已经定下了,只能委屈娘子住这间了。”
青青道:“可是师太,您这庵里,并未见多少弟子,多少香客啊,这房间,分明是住不满的。”
被戳穿,师太坚持道:“确实已经满了,再者说,这是娘子的家人安排的,让娘子在这里好生悔过。”
斐珧不再与那师太狡辩,扔出去一片金叶子,直接了当道:“换间好的。”
师太接过金叶子,眉眼当中放出光芒来,放在嘴里咬了咬,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这就给娘子换庵里最干净的房间。”
这世上,许多事情都能用钱来解决,不出片刻,斐珧便住进了一间客房里,虽说不算崭新,但是比一般乡下的民宅,还要敞亮的几分。
斐珧生来仙身千百年,四处征战时也曾露宿荒野,对于住在哪里倒并没有多么在意,如今换房间,一来青青是个姑娘,不比之前手下那帮臭小子,二来她也不想住进那破茅屋里,让程媛娘受这样的窝囊气。
青青稍作收拾一番,魔族人的五感总是灵敏的,片刻,青青凑过来道:“娘娘,我总觉得这个房间里,有种怪怪的气息。”
斐珧正擦着手里的唤鱼刀,抬眸看了一眼道:“有过酒气,血腥气,还有,死人的阴气。”
“这里有死人?”
“这里杀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