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昭衍来北海之前曾经查证,他那叔父确实有一段时间,与北海有过一些神秘的联系,可有些事情过去了几百年,经历过的人守口如瓶不再轻易提起,北海龙族虽然不及魔界强大,但也毕竟占据一方,况且从某种角度来说,北海算是仙界的附属,三界之中彼此关系错综复杂,北海虽小,赢昭衍却不能以一个诅咒为理由实行强权,否则胜过一时,往后便会多了纷争。
若是像老魔君一样,为了自身利益不管不顾也便罢了,斐珧知道赢昭衍是个心怀魔族百姓的魔君,若战争再起,遭受苦难的只会是三界生灵。
两个人一番商议,决定第二天,前去诈一诈那老龙王。
翌日晨光高起,斐珧跟在赢昭衍身后,去见了那老龙王。
老龙王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姿态,仿佛能够接待魔界魔君,便是他至高无上的荣耀。
赢昭衍也表现的十分客气,比之刚刚到来之时,更多了几分彬彬谦和,朝着老龙王寒暄道:“其实当年叔父在时,也常提起龙王大人。”
老龙王面上的笑容顿了片刻,接着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姿态,笑说道:“承蒙老魔君厚爱了。”
赢昭衍面色依旧,话语也极其随意,“龙王大人和叔父感情深厚,想来上一次去到魔界做客,还是叔父在的时候吧?”
神情稍稍有些变化,老龙王道:“魔君,是不是记错了,老龙从未去过魔界呢。”
“哦?”赢昭衍笑笑,“也或是叔父身边的那位长老,记错了呢。”
斐珧抬眸看了看,老龙王的面色,已经稍稍有些发暗,显然心头也不敢确定,赢昭衍说的那个长老,究竟是真是假。
“呵呵,呵呵,老龙年级大了,也有糊涂的时候。”
斐珧暗骂一声老狐狸,这世上装糊涂的,都是老狐狸。
心头诽谤罢了,斐珧自己也觉得有些心虚,而后宽慰自己,她当时那是真糊涂,可不是装糊涂,否则风神飞寥那厮说了她那么多坏话,她为何都不曾记在心里。
来回一番寒暄,并未从老龙王这里敲诈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斐珧思索一番,觉得整个龙宫里,可能老龙王是最难撬动的那块砖头,或许可以试试,从别人身上找出一丝缝隙,比如说,他的酒色财三个儿子。
贪财吝啬的龙老三被斐珧暂时排除在外,因为依着年龄来说,他当年是否出生便是个疑问,所以龙老三暂时不为考虑。
第二个排除的人是龙老二,斐珧记得第一次听墙角的时候,从龙老二口中得知,老龙王曾无意间透漏出,“魔界可以利用”的话语,便证明老龙王曾经试图利用过魔界。
而斐珧排除龙老二的原因,是因为这龙老二脑子如同身体一样亏虚,若是知道什么,必然极容易吐露出来,老龙王心思狡狡,绝不会允许身边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漏洞,所以龙老二应该知之甚少,不值得考虑。
斐珧觉得最有可能的,便是一直醉酒的龙宫太子,那龙宫太子分明是老龙王三个儿子里面最敏锐,也最有实力的一个,可是显然,堂堂龙宫太子却并不遭受老龙王重视,而那样心思机敏修为不浅的一个人,究竟是因何原因变得颓废,日日以酒消愁呢?
斐珧观察过他,他脚步始终蹒跚不稳,但是极有分寸,每日醉眼惺忪,却从未闹出什么笑话,甚至有时候,他的一双眼睛清明的可怕,所以斐珧认定,那龙宫太子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而且依着年岁来看,白痴的老二都知道一些事情,身为长子的龙宫太子,更应该知道什么,并且保持了沉默。
性情中人大都倔强,颇有一股刀劈斧砍绝不服输的劲头,可若找对了方法,便也最容易敞开心扉。
斐珧觉得,一个罪大恶极无情无义的人,不会用酒来麻醉自己,或许喝酒,不过是他不想看清这世间的某种东西。
对方已经怀疑了她,斐珧觉得自己伪装无益,便开门见山,将那龙宫太子邀到了北海之外。
龙宫太子果真未曾醉透,应约而来,在看到斐珧的真正面容时,眼神之中现出一丝震惊,而后极快恢复,躬身行了个礼,道了声“原来是斐大人。”说罢了,又自我纠正道:“如今,该是魔界的王后娘娘。”
斐珧眉心一蹙,“我还是喜欢别人唤我斐大人。”
“斐大人屈尊驾到我这北海之地,不知有何吩咐?”龙宫太子话语说的恭敬,神态却是一番傲然。
“好奇。”
“对何事好奇?”
“好奇究竟什么事情,让六百年前的太子殿下,忽然自甘颓废,借酒消愁呢?”
“这世上之事十之八九都不如意,酒入愁肠才能酣畅。”
“那倒是。”斐珧轻笑一声,点头认同。空气静了一瞬,又忽然问道:“六百年前你最敬仰的人忽然死去,太子殿下,想必十分难过吧?”
龙宫太子眼神一凛,朝着斐珧道:“斐大人,究竟想说什么?”
“我知道,六百年前,老魔君与你父王暗中交易,赢炤的弟弟身受诅咒,你祖父暴毙父亲继位,你开始自甘颓废借酒浇愁,这一切,都有关联的,对吧?”
龙太子背过身去,想要逃离,“无可奉告!”
“宁川殿下!你要知道,其实我们想要的东西,很简单,很渺小。”
龙太子宁川回过头来,看向斐珧,忽然间苦笑了一声,“终于知道为何魔君费尽心机,也要拥有斐大人了。”
斐珧轻咳一声,朝着一处草丛看了看,低声道:“说正事呢,扯这个做什么?”
宁川开口,突然说了一句让斐珧觉得惊骇不已的话,“其实当年,我也曾心悦斐珧大人。”
斐珧不识情趣,应了一声,“晚了。”
“北海几斤几两,宁川自有分寸,哪怕早上几百年,也不会是魔君的对手,毕竟,宁川手中没有朝花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