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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私自出兵,扰我大明,也负了安南,更是让公主陷入两难之地,你以为你忠心耿耿,却不知你的衷心,根本是愚衷!”古少龙重重地喘息,眼下,只有他们二人,也许下一刻他们会共赴黄泉,那么他念在夜枭对俏君的死忠,便告诉他一切,让他在黄泉路上也能死个明白!
时至现在,他已不畏惧向人所言他对她的情,莫以为只有眼前的这个匹夫之勇的男人才可以为了公主付出性命,他古少龙,一样可以为了宣廷君,为了各自的国家,而(形容双方英勇地同归于尽)
他和她,都晚了一步,若能早早正视对方的感情,也许他可以领略到正常人所有的生活,那对于他而言是极为奢侈的一件事,奢侈到几乎让他不敢去想,奢侈到让他几乎没有勇气去面对他和她的未来,那么也许,死在这里,让他可以安宁地离开,不用再去烦扰,为了她做这最后一件事,恐怕也是值得的!
夜枭惊惧地睁大了眼:“你肯为公主而死!”“莫非你认为,只有你能办到这件事情?”古少龙重重地咳了几声:“我这一生,不过是一场笑话,死了,怕也有人为之欢欣鼓舞,我何曾不厌倦此世此生,我以为母亲受了情分索绕枉死于世,我便会从此将这劫难看透鄙弃,殊不知,我一人之力,又何曾能斗得过天?”
“不可能,你是明朝的冷面将军,在你眼中,权势、地位、财富,哪一样不比情来得重要?”“怕是无人没有你这般的想法,我古少龙才成为明朝皇子之中的眼中钉,哼,可笑,在他们眼里趋之若鹜的权利,在我看来不过是脚底的烂泥!”
他渴望得到的,从来都不是他现在得到的,他害怕而又想要去接近的,却在他明白的那一刻他亲手选择离它远去,古少龙,你活着是一场悲剧,死了呢?她会为你而流泪吗,她会将你牢牢记在心里一辈子吗?他不敢赌,也从来不想去赌,那么就让他揣着那一丝薄凉的惦念,早点结束他疲累不堪的一生好了!
是否,早点遇见她,她不是安南公主,他也不是明朝皇子,一切是否能简单得多呢?可惜,早已没有了也许,他只是想在临死之前,能够见一见最亲的人,最了解他的人——
“师兄?”
“师兄……”
“师兄”!
无幽的声音?
终归,他是最了他的人,他疲累的时候,困倦的时候,都想着他,可是他这个大师兄,却甚少关心他了,只知道从他的身上去索取,而忘记了给予!
无幽,若我能再活一回,我不想重蹈八岁那年的覆辙,什么复仇,什么争权夺利,我统统不需要了,因为我遇到了她,我才知道什么才是我最想要的,我最想要的,不过是携着自己最爱的人,和你共坐品茗,我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爱的女子,你这般温良醇厚,你的孩子日后也定然是人中龙凤,只是无幽,可惜啊,我已无命再见到你的孩子啊!
师兄——
眼前渐渐恍惚掉的情景,渐渐模糊成一片黑暗的人影,一切重回了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一切也重回到了原始的静谧……
他在无幽的怀抱之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好好睡了,现在他终于可以不用任何防备,不用任何的警惕,就这样安稳地睡一觉,像婴孩时期,倒在母亲的怀中,安然地睡去——
一阵冷风袭来,俏君猛然从困倦中惊醒,连忙替床上睡容安详的他掩了掩被,生怕他受了凉,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手,彻骨的冰冷让俏君激灵地一怔——
停驻的泪再度滑落而下,她几乎不敢去回忆,她赶到那决战的山头之时,看见浑身沐血的他,几乎惊厥地要晕倒过去,她看见无幽抱着他,无幽的脸上也满脸是泪,再转头看毒无姬,她的脸上也都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都在哭,他们都是这么厉害的人,他们都是可以逆天而行违天而活的人,为什么现在都在哭呢?
他还活着吗,她小心翼翼地上前,不敢去触碰他,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太多,她怕一个不慎弄痛了他,她喃喃地忘记了应该要说的话,只是慌张,不知何谓的慌张:“无幽,无幽,救他,救他,你可以的,你救,你救啊!”
她颤抖得太过厉害了,颤抖得连说出的话都是气音,也许旁人并不知她在说什么,她只是喃喃地重复,让他救他,她不想他死,她才刚刚下定了决心,要留在这里陪他一辈子,他怎么可以死,他怎么能抛下她死呢?
一切都不堪回首,俏君已经不愿再去想,无幽喂给他凝魄丸,封住他的七经八脉,留他气息而不使他丧命,可是在没有任何奇药任何救人的方法之下,古少龙的情况,也不过是一具活死人,意义只在于留给他们更多的时间!
这一个月来,无幽和无姬寻遍了疆域附近的奇花异草,想要制出尉迟峰当年造出的救命丹药,可是那丹药的炼制以及材料的配给太过高深,以他们的道行无论如何都掺摸不透,俏君眼睁睁见着他们夜以继日地采药炼丹而自己却帮不上任何的忙,内心的压力也是重重叠加,这一个月以来守着他几乎都不敢阖眼的疲累一并涌上,俏君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
“去找师傅吧!”这是毒无姬丧失了所有的信心之后的一句话,凝魄丸救不了大师兄的命,只能让他留住一口气沉睡,可是他总不能沉睡一辈子吧,二师兄没日没夜地炼制丹药,她担心,到时大师兄没有被救回,二师兄提早歇了气!
无幽摇摇头:“你忘了父亲在我们临走前对我们说了什么,我们离开他,便是同尉迟峰脱离了彻底的关系,也再不可说出这世上还有尉迟峰这个人活着,既然世上已经没有了尉迟峰这个人,我们又去哪里找他救人?”
“可是,这是人命啊,而且是师傅最为看重的大师兄,师傅不会不管的!”虽然知道师傅的习性,但是毒无姬依旧保存着一丝希望,而尉迟无幽,尉迟峰的亲生儿子,却摇摇头,依旧固执地将她的希望抹灭!
“二师兄,你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呢?”“师傅根本就不会见我们的。”无幽闻了闻碗中的药,还是不对,他挫败地将药碗砸向了地面:“他不会见我们的!”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在门口一直倾听的俏君走进门来,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尉迟峰不肯出手相救,为什么他要放弃自己的身份让尉迟峰这个名号在江湖上死去?
毒无姬叹了一口气:“师傅一向都很怪异,他不想被人发现,不想让人知道尉迟峰这个人还活着,也不想再有人有求于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君儿,以你的立场,无法理解我的父亲!”无幽失望地将最后一碗汤药倒掉,他依旧失败了,父亲的药,的确再难有人能炼制出来,哪怕是他也不可能!
“我想去试一试,可不可以?”俏君试探,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不想放弃,她不想古少龙再这般沉睡下去了!
“没用的,师傅谁也不见。”有谁能比他们更了解师傅的怪脾气呢?毒无姬转头抹去气恼无奈的一滴泪,看来师兄,真的要难逃此劫吗?
“无幽,你告诉我,你的父亲尉迟峰在什么地方,我想找到他。”也许是猜到无幽接下来的话,俏君继而道:“找到你的父亲,如果他不肯见我,不愿意救少龙,那我宁可选择让少龙死在他的面前,我也会陪少龙一并而去,毕竟,这个尘世,不是少龙所喜所愿,哪怕他没有还生的可能,也可以让他,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安安静静地沉睡!”
无幽和无姬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眸之中读懂了对方想要说的话,静默了片刻,无幽终而点点头:“好,我们随你一同去。”“不必。”俏君回绝:“我想带着少龙,就我们两个人,是生是死,我都会陪着他,只要我们两个人!”
她从未这般体验过这样的爱情,或,便不去爱,或,要爱便是永生的一世,哪怕共赴黄泉,也是一种奢侈的幸福,爱,对于古少龙而言,是纯粹的极致,是至极的奢华,他既然会把他这辈子看得比性命更甚的东西交给她,那么她又怎么可以辜负他呢?
原谅我,古飞,我爱上了少龙,上天让我来到这个时代,让我经历这样一位看似冷酷至极至真至性,却恰恰薄弱得如此不堪一击的男子,又让我爱上了他,你有了千千,那么容我自私一回,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陪着少龙,只想一辈子珍惜这个用性命来拥护我的男子,我不管他能不能醒来,我都已罔顾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