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飞没死。
只是在危急时刻用手背挡住了脖颈要害,于是那一截断剑切开了他的手腕。
左手腕。
右手又被炸糊了。
还能战?
顾飞恶狠狠盯着卫惜朝,眼里又难以置信,又怨恨...
卫惜朝将刺进肉里的断剑拔出肉,随手扔在地上,掏出怀里的丝巾,吐了一口血在上面后,抬头朝顾飞微微一笑。
轻蔑?傲然?
这一笑直接打通了顾飞的任督二脉。
噗通。
倒了。
鼓音沉闷落下,琴音袅袅结尾。
曲罢。
两旁观战的人惊呆了。
温雅看着那个总算正面的少年剑客,不由蹙眉,竟然真的是。
转眸一看林涛,后者神色阴沉,目光闪烁,正偏头跟自己的护卫低语。
老半响,清流剑馆跟暗羽剑馆的人回神了。
暗羽的人无声无息就包围了卫惜朝,其中有几个人前去救治顾飞。
这小子还是有价值的,不能就这么死了。
清流剑馆的人皱眉,两个清流剑客不露声色卡在了包围圈外口。
气氛,一触即。
卫惜朝只低头将染血的丝巾不紧不慢得叠好。
“你,何时偷学了我暗羽剑馆的剑技!”暗羽的那位中年剑客沉声问道。
杀机暗沉。
之前卫惜朝使用的剑招,一是有明霜天赋剑技的痕迹,二也有暗羽的剑招痕迹。
这点有目共睹。
“暗羽是天下剑道独宗?天下剑道变化万千,纵然剑池也不敢说门下剑技独步天下独其所有,何况暗羽”卫惜朝缓缓说着,让暗羽剑馆的人一个个哑口无言又怒意顿生。
这小子!
“年少轻狂可以理解,既然你打败了顾飞,却也得罪了我暗羽,何况学我剑馆剑技,已是大罪,这样吧,就许你入我暗羽剑馆,如此削去你的罪”
中年剑客的语气并不是很敌意,却不容人决绝,隐隐威胁。
当然,在旁人看来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暗羽剑馆可是在上轩十五剑馆里面排行第八!已是不低了!
还用考虑?明霜满面恨意,盯着卫惜朝,巴不得他拒绝,这样一来他们剑馆的人就可以将他直接诛杀在此。
旁人不多说,一些剑客略有议论,这少年年纪轻轻就能以化者境修为击败临兵境下天位的顾飞,这样的能耐可不多见,反应上轩世族,有多少子弟在优越的资源供应下达到这样的能力?
百不足一。
暗羽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败了一个顾飞,却想赚回十个顾飞!
不过暗羽的打算应该也没那么顺利,清流剑馆还在这里呢。
“暗羽的,你们的行径果然还是如此无耻啊,想威逼这位小公子加入你们暗羽?也得问问我们清流答不答应!”
清流剑馆这边明面上出面的人是一个消瘦的高个子,背负一把铁色长剑,声音嘹亮。
“清流,呵!,可笑可笑啊,你们清流算什么玩意,排名第几?第十二!几乎末位!也好意思跟我们暗羽强忍”暗羽的人冷笑。
暗羽中年剑客手指扣了剑,傲然挺胸,声线沉沉,笑:“王敬,你可敢问问这少年他愿不愿意入你们清流?”
但凡有脑子,哪怕不愿入他们暗羽,也绝然不可能加入清流。
谁不知道清流早已走下坡路,一年不如一年,这次上轩剑舞肯定敬陪末座,谁还愿意加入它啊!
所以这个中年男子这句话一说,清流剑馆的人登时不自在了。
那王敬皱眉,咬咬牙,转头朝卫惜朝问:“这位卫公子,你可愿入我清流?别的不敢说,我们清流绝对比暗羽自由多了,也不行那可耻之事。”
不过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下意识飘过那个郑钰。
那啥,之前郑钰跟明霜联手对付这个少年,好像是有点无耻啊。
一颗老鼠屎啊~只能晚点再收拾了。
但是现在他心理没底啊。
估计这脸要丢大了。
“好啊”
啊?王敬猛然盯着卫惜朝。
其他人也哗然惊讶。
没搞错吧,这小子怎么就选了清流了,难道真的要跟暗羽对着干?
要选也是选其他利害一点的剑馆啊,反正凭他现在的名头,也足够加入其他排名靠前的剑馆了吧。
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清流的人是各种欢喜惊讶错愕匪夷所思。
暗羽就是一片阴沉跟怒意了。
“哈,太好了,李拓,你看到没!世人还是有眼光的”王敬被李拓这些暗羽的人压制惯了,这下忽然就找回了面子,自然要反击回去。
李拓不怒反笑:“看来是有人想不开了..”
他的手指缓缓勾出了剑。
暗羽的人剑气开始逸散。
清流的人同样如此。
剑拔弩张。
卫惜朝眉目冷漠,默然不语。
啪啪啪!
拍掌声陡然传来。
突兀解开了这样的局面。
众人下意识看去。
幕帘被一只手撩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衣袍棕红儒雅,面色白皙,嘴上留着两撇胡子,淡淡一笑:“风和日丽,美酒佳肴歌舞都在旁侧,诸位又何必轻易动气呢~”
他一出面,再有人看看那走廊上的伏隆。
不少人陡然变了脸色。
比如那李拓跟王敬,齐齐抱拳作揖。
“参见燕大人”
燕大人?
卫惜朝并不知道这位大人是什么身份什么官衔,主要还是他初来乍到对于上轩并不熟悉,若是一两日之后大概就能猜到这人是谁了。
但是现在...他的目光扫过一身黑衣冷峻的伏隆,再跳到这个燕大人腰上的挂佩。
铡刀饮血纹。
这人是掌刑狱之人?
上轩城比起其他城池的势力复杂交错,内部构造反而极其简单。
一个城主府之下也就一个提刑司。
城主直接全掌经济跟政治力量,并不设其他部门来分化全力,因此政治清明,中央集权,唯独提刑司是独立开的。
便是刑罚必须中正,法不设私人的意思,免得城主府朝纲独断,因此提刑司在上轩城的地位很特别。
麾下人马到底有多少也没人知道,明面人马,暗面探子暗线跟暗部,也许茶馆里唱戏的一个戏子就是提刑司的人也说不定。
不过三大提刑一司长是身份明摆着的,姓甚名谁都相当清楚。
这燕大人是属于提刑司四大巨头之一,还是四大巨头下面的骨干小巨头?
而这位燕大人正饶有兴致得看着他。
卫惜朝眯起眼,这算是意外收获?还是会惹来杀身之祸呢。
如果提刑司要查他的来历,估计不到五天就能把他翻个底朝天,这样一来,苍梧那边....
卫惜朝心里暗潮汹涌,那燕大人却是眯起眼笑。
“你叫什么?”
好多人眼睛亮了,无比羡慕:这小子运气真好,竟然让燕大人有了兴趣。
卫惜朝:运气你妹!老子是黑户啊黑户!名字什么的怎么破?
是要说真名呢,还是假名呢?
卫惜朝微微一笑:“在下名字已在之前剑帖中,大人你猜~”
你猜~你猜~你猜啊~
燕大人一愣。
两个剑馆的人也斯巴达了。
话说,涉及刑狱这么多年,查过多少人多少秘事,蛛丝马迹皆在一念之间,又在一念之间干掉多少人呢。
燕大人思索了下,嗯,都记不起了。
然而现在竟然有个少年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似的说,你猜~
呵呵~这种感觉还真是各种小清新啊~
他内心想黄暴都不行了。
“剑帖?”
十米高台临一剑,温顾飞梁饶上鹰,座下卫某央来客,可愿破剑敲鼓音?
燕大人只一想,就撩了下狭长的眼,眯起的缝隙就跟狐狸似的。
“呵~,原来你叫卫央啊~”
卫央?不少人下意识在心里或者嘴里默念。
他竟然一开始就将名字藏在剑帖里面?倒是没几个人留心到这个。
卫惜朝闻言便是颔,说:“大人没猜错”
自己顺势猜出的名字,才不会疑心。
人性如此。
燕大人笑了下,瞥过他一眼,忽然说:“卫央”
“在”
“刚刚我在你身上下了一个赌注,本来我以为我赢了,中间又以为我输了,后来现又赢了,最后感觉自己又输了,那你说,我是赢,还是输?”
这尼玛是什么问题啊。
不少人风中凌乱,难道是燕大人看这个卫央不爽?
不对啊,之前还衣服我很看好你的样子,怎么忽然就变了!
卫惜朝脑子划过一道极光,忽然就明白了。
这人没现什么,只是他的性格使然,猫一旦看到了一只稍微有趣的老鼠,哪怕肚子不饿没胃口,也会想着用爪子去逗弄一下。
这位燕大人越想逗弄他,就说明他的价值越高。
好事?
卫惜朝抿了唇,笑:“那得看跟大人对弈的那位是输还是赢,大人尽管与之相反便可”
哈!
这回答还真够机智的!
燕大人笑了,“狡猾的小子啊..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
他说着看向幕帘之内。
帘子被一只手轻轻撩起,一个人走了出来。
一个年轻女子。
穿着一身烟青水色的长裙,外面披着一件长袍,身姿纤纤,神色寡淡,本是清丽的面容,眉目却是十分冷艳。
不过显然相当年轻,不足二十,朝下看来的目光却是相当得漠然。
那是身为贵族者固有的高傲跟锋利。
硬生生让人察觉到自己的卑贱。
“燕提刑大可直言我赢了这盘棋局,你心里不舒坦便可,何必指桑骂槐呢~何况,棋局我赢了,赌局你也没输啊”
她的声音却是慢腾腾又隐含机锋。
这女的定然身份不俗。
李拓等人心里暗想。
然而表面上最平静的卫惜朝内心却是一凛。
嗯,看来他今日最大的危机来了。
谢家的谢韵!
她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