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悦终于出院了,苏岑和她商量,让她暂时不要去工作,好好地在家中安心休息。
反正快到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到年底,往年一般是过完元旦才真正进入了忙碌的年报审计,现在一些预审与事前盘点也用不着明悦亲自出面,让下面的项目经理以及助理人员去应付就可以了,不如安心休息好了再说。
明悦听着也同意,心里也跟明镜似得,经过这一次,苏岑对她总是有点心有戚戚焉,宁愿她老实实在家中呆着保证安全,别再添乱。
其实明悦心里一点也没有罪苏岑的意思,说起来,两个人合作做一个事务所,原也没有做大做强的想法,不过是两个女人因为私交不错,又能互相取长补短,利用这手中的专业做一点事情,养活自己,得过且过也罢。
今年的收成也算不错了,鼎天与薄氏的专审,两个项目收费加起来,已经是去年上半年的整个收入,眼看快到年底,手上还有些零星项目让手下的项目经理就可以做,也用不着明悦在那里坐镇。
整整快半个月的时间,明悦呆在家里,除了去父母那里,几乎是足不出户。
老爸老妈前些日子在医院里也是累得不轻,一个是本来就是腿脚不便,另一个也被惊吓的血压升高,明悦本来也不太会做家务,自己尚是泥菩萨过河,哪能照顾家人。
正好老爸老家的一个远房阿姨要来找工作,以便照应着在此地工作的儿子,于是正好请她过来担任起家务,一来因为是亲戚让人放心,二来可以让两个老人休息一阵,三来还可以成人之美,开始老爸老妈还有点心疼钱,明悦却非常爽快付了工钱。
因为阿姨在住在家里,她把自己原来住的那一间房间腾了出来,正式搬到自己的那一套小房子里住,反正是近,仍然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又能享受自由,上网、看碟到深夜也没人再耳边唠叨,神仙般快乐的日子,何乐不为呢?
这样一个仍然晴日温暖的深秋之下午,阳台外的面阳光普照,花架上放着一小盆黄色金边的小菊花,正在悄悄地开放,重重的小花瓣,似乎是毫无保留地迎向阳光,发出淡淡的清香,对着太阳诉说着悄悄话,明悦倚在阳台的栏杆上,怔怔地望着高空流云,变化万千,心绪也随着起伏变化。
这一段时间里,她已经习惯了没有舒檀的任何消息。
出院之前,小张医生似乎是无意之中,表情淡淡地告诉她,她值班的那几日舒檀又来过几次,都是在她沉沉入睡的深夜,他阻止了张医生去叫醒她,只是询问着明悦病情又默默在病房前站立一会后便匆匆离去。
悄无声息。
“我认识舒檀哥哥好多年了,从来没见他这么关心过一个女孩子。”小张医生一双大眼睛仍然旧是淡淡地盯着明悦的脸,皱着眉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看出来答案。
“明悦,没想到你现在倒是对此看得淡然了。”方晓书捧着茶杯,撮起嘴唇,慢慢地吹了吹白瓷杯中水面上飘浮着几根茶叶,抿进一口醇香的六安瓜片,惬意地把头靠在摇椅上,摇晃着,微微闭上眼睛。
见明悦没有回答,她又轻轻地感叹道“我还记得当初为了那些事情,你是如何地折腾了,以前没有在眼前的时候,你倒是放不开,现在他回来了,你却反而放开了。”
星期五的下午,方晓书去省财政厅开会,她趁着会议结束脱得早,顺道来看明悦,少了祝紫嫣在一边尖酸刻薄,插科打诨,两人倒也能安安静静地说一些话。
方晓书问了问住院期间薄涛有无没有来看望她,明悦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也许他并不知道。
方晓书见她面色正经,神情却不似以前那般欲盖弥彰,心中不禁感叹,看来,真的如这小妮子所说,一切已经了结了。
明悦想了想,把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一说过方晓书听,甚至是在A市遇见了王子轩。
最后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晓书,我是真的不骗你,现在不管是我对薄涛,还是薄涛对我,都是不可能的。”想了想,她又说道,“他已经快要结婚了,对方是林氏公司的千金小姐,人又长得美丽漂亮。我亲眼看着薄涛帮她把那个餐厅打理品味出众,热闹非凡,这都是标准的驸马爷的作派。”
是的,她真正在心里对他彻底了结的,就是在顾青莲带她去清平。乐餐厅的那个晚上。
那小桥流水、竹吟细细,曾经是他们经常讨论的一个话题。
他们高中毕业刚刚定情的那个暑假,明悦与薄涛骑着车子到处撒野乱穿,玩到中午时分,倆人都被柏油马路烤得奥热难耐,看着路边有一青瓦粉墙的园子,就买了票进去。
不想就撞进了何园,时值盛夏,那个晚青王爷的私家园林里,曲径通幽,荷风清扬,竹影森森,倒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明悦拉着薄涛并肩坐在回廊上,一边吹着过堂风,一边用面包上喂着池中的锦鲤,看着桔红的鱼影在水中游曳,不由得笑着对薄涛说,“古时候的人比现代的人会享受,这江南的园子怎么都比高楼大厦要凉快得多,这穿堂风要比空调舒服多了。”
后来俩人上了大学,时常就到那园子里约会,明悦是去一次就要感叹一回,“看看人家红楼梦里的人物,都是住在这样的园子里。”
说得多了,薄涛剑眉一扬,笑许诺言,“等以后我有了钱,给你建个这样的园子,成全你的红楼情节。”
当时明悦一笑,也没往心里去,后来两人有时会提起这事,明悦也不当真,到了最后薄涛一脸苦笑的说对明悦说“明悦,这房价再这么涨下去,我估计今后我是盖不了这园子了,最多也只能建一个给你迷你袖珍的,有那么一点意思就行了。”
当时这个城市的房地产才刚刚起步。
那是他们俩之间的一个默契,可是那天晚上明悦却发现这一个默契却被薄涛讨好地送给了林琳。
方晓书听罢也叹息了一声,道“其实,只要是你能想得开倒也就罢了。”
她说着,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转脸看着明悦表情十分柔软,“其实想想人生在世,也没个几年的好日子,以前见你为了他那么难过,那么折腾,总是觉得心里堵得难受,那时,你们俩人隔着一条太平洋,哪怕就是想见面也难,现在回来了,却是这样的结局。”
“我们在他出国之前就分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明悦道,“不是因为太平洋还是大西洋,只是那后来的事情,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的。”
“我就是想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方晓书说,看了一眼明悦的微微变了脸色,又忙陪笑道,“以前因为怕你忌讳,所以也没敢问过,你若是不想说也就罢了。”
明悦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其实真正的原因,我也不是太清楚。”
“听说在他快出国之前,你们是不是又和好过?”
方晓书那时在外地上学,很多事情细节不是很了解,祝紫嫣曾经提起过,有半个多月的时间,看见明悦与薄涛和好了,正当她们为这一对冤家庆幸的时候又传来了他们因为出国而分手的消息。
明悦的脸色暗了暗,似乎想起薄涛出国前后,她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那椎心刺骨的痛苦让她绝望得极点。
明悦记得分手之后的第三天晚上,她左思右想,下定决心放下所有的自尊去找他,却在他们家院门外看见他挽着王子轩的手臂,一脸宠溺地听着王子轩正幸福而娇媚地对他诉说着什么,缓缓走过。
似乎他瞥了一眼呆在站在树荫下的明悦,也就是嘴角微勾,轻轻地冷笑了一下,完全无视她惨白的脸色以及摇摇欲坠的身体,脚步都没有停顿过。
方晓书怔了一会,,见明悦已经是脸色舒缓,不禁笑打道,“算了,有空说这些陈芝麻兰谷子的事情,不如有空介绍几个优秀男人给你。”
明悦嘻笑着说好,让她多留心着。
方晓书侧了侧头想了一会,“我今天在厅长办公室外面,见到了一个男人,要是将那个人介绍给你就好了,你们俩倒是挺相配的。”说毕她又叹了一口气,“可惜厅里没有人认识他,只见着来路也是等闲之辈。”
明悦望着她,故意地白了她一眼,嗔了一句,“你什么来路的都搞不清光,看着外表就下结论说与我相配,有这样介绍对像的么?一点都没有责任心。”
“这年头责任心真是比秃子头上的头发还少。”晓书也就笑道,“不是搞不清,我看没人搞清,办公室那几个小丫头片子,早就打听了,却没一点影子,就是谁也不敢去问老头了,要不然也能打听出来了。”
老头子是他们对一把手厅长的尊称,那个不要经过办公室任何通报,而直接办公室去找老头子的人,估计也不是一般来路。
看着方晓书有点当回事的脸,明悦想说其实还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但是想起舒檀最近没有也没有消息,也不想多说,便一笑收住了。
已经是暮色苍茫的黄昏,方晓书感叹了一会,要回家做饭,明悦知道她有孩子要照顾,也不太留她,只是送到楼下。
两人絮絮地谈了一些家务琐事及紫嫣的婚事,紫嫣的婚期已近,明悦是当然的伴娘,紫嫣照顾着明悦身体刚刚复原,没敢让她参与着婚前的忙碌。
看着方晓书的背影渐渐溶入到暮色中,明悦的眉心轻轻地拧了起来。
晓书、紫嫣、苏岑,她身边的女子一个个步入了家庭,成为名副其实的女人,而她,她归宿又在哪里呢?
夕阳斜来,是无声的影子,惶惶地照在深秋的落叶,落叶枯黄,在秋风也与她一样没有归宿一样,像是穿了上红舞鞋的女子,翩翩起舞,永不止息。
明悦站定,慢慢地回过身来,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身影,嘴角上飘过一个淡淡的笑容,极淡极淡,攸然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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