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紫嫣手握电话,从包间外回来,一屁股歪倒在明悦身边的沙发上,头靠在明悦肩上,歪着脑袋,却对着薄涛笑嘻嘻地说:“薄涛,你出去这么长时间了,到底学了什么呀?是不是忙着在国外泡洋妞了?”
明悦一闪她的肩,祝紫嫣歪了一下,双手撑在沙发上。她没理会明悦翻过来的白眼,仍然瞪着一双似笑非笑眼睛,紧紧地盯着薄涛。
方晓书也在一边笑道,“还是我们紫嫣最直爽,真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不像吕岩他们道貌岸然,跟你谈人生谈理想,人家直接关心你的生活。”
薄涛呵呵一笑,刚想接话,却不想吕岩一听就叫起来,插嘴道,“谁讲我不关心薄涛的生活,我只不过不像祝紫嫣那样关心着薄涛的性生活。”说着,他也屁股一转,转到明悦的身边,隔着明悦,涎着脸,对紫嫣挤眉弄眼“你都这么大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怎么就学不会含蓄呢?大姑娘家的,一上来就刨根问底关心这事,害不害躁呀?是不是最近你家那个又没空理你了?心里憋得慌。”
祝紫嫣脸一红,立即啐了他一口,砸了一个圣女果过去“你这家伙还当着什么副处呢,越来越没正经。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难怪到现在也没女朋友,我看就你这德行,凡是女的都被你吓跑了。”
灯光下,吕岩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换了一幅嘻皮笑脸的表情,“我靠,副处就不是人了,我们**机关工作作风是实事求是,我不过说了一句实话,就受到你人身攻击呢?”
“我什么时候攻击你人身了,是你先侵犯了我。”
祝紫嫣话音未落,那几个男生就不怀好意地哄然笑开了,连薄涛也抿着嘴强忍着笑。
笑声中,吕岩却收了脸上的嘻笑,一本正经地说“祝紫嫣,当着这么多人,你把话说说清楚,谁侵犯你了?我什么时候侵犯你了?”
祝紫嫣在一片哄笑声中,自知被人抓住了话柄,连忙回道“我说你侵犯我的话语权,你又想歪了吧?你是没侵犯我别的,我是正处,比你还大一级呢。”
方晓书又好气又好笑,捶了一把紫嫣,“嘴笨就不要跟人吵架,让人抓把柄。”
身边的男生包括明悦这才反映过来祝紫嫣说的“正处”的意思,都不由得哄笑了起来。
吕岩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怔,低了头嘿嘿一笑,没接话,只是手指一弹,砸了祝紫嫣一颗圣女果。
薄涛一直不解地笑着看他们打闹,这才有空,慢条斯理地笑道,“紫嫣说得哪里呀,我读完大学后,在国外的公司工作了几年,每天都特别忙,哪里有时间泡洋妞。再说也没那个心思。”
说毕凤眼一转,似乎无意间扫一眼明悦。
明悦低头站起身,看着仍然用圣女果扔过来砸过去的吕岩与祝紫嫣,边笑着边侧身走开“我让你们,你们慢慢闹吧。反正你们俩从初二就闹,都快二十年了,一直闹到现在还没闹完。”
她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脸上却嫣然而笑,缓缓走出包间。
走廊上,站着穿着制服的服务员。明悦问了一声洗手间的位置,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身后不知道是哪一个包间传来女声婉转哀怨的歌声,“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想是人世间的错,或是前世流传的因果,终身的所有也不惜获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明悦听着加快了脚步,走进洗手间,双手用力撑着盥洗台的边缘,努力平衡着身体的重心。
歌声渺渺,她已经听不见,可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却一直在唱着。
“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护紧我胸口。”
冰凉的水泼在脸上,刺激着脸上的滚烫发热的肌肤也同时刺激着她的神经。
大玻璃镜子上方的射灯,光线强烈,直射在镜子中之人的脸上,双颊酡红,艳若桃花,眼波流转,溢彩流光,原本整齐的光洁的头发有几缕披散下来,垂在脸旁,更显得娇媚慵懒,风情无限。
明悦睁大了朦胧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嘴角一弯,露出了一个略带自嘲的微笑。
十年了,再见面还是能让她心跳狂野,还是能让她不能自己。
只是,她已经不是十年前的自己了。
她慢慢摘下头上的发梳,轻沾了一点水,慢慢地梳着乌黑的卷发,直到那一头乌黑的卷发被她重新梳理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盘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她又掬了一捧清水,重新扑在脸上,洗去脸上残留的脂粉和眼影,她今天晚上的妆本来就画得不是太浓,但是经过了这么时间,眼影与唇膏已经模糊,现在洗净铅华,却更加显得年轻清爽。
是的,清清爽爽,她就是要的是这样的自己,这样的状态下,她更加能够清醒地知道对方,清醒地知道自己,或是准确地说,她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
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仍然是自信坚强的现代女性,这才放心地走出洗手间。
一转过洗手间的隔档,她就怔住了,站在那里进退维谷。
薄涛站在离她约三、四米的转弯的死角处,不偏不倚,正好堵住了她去路,他一握着手机放耳边上,微微皱着眉,脸上有点不耐烦,手指间夹着烟,慢慢地对着空中吞云吐雾,看见明悦,轻轻点了点头,但并没有有让开的意思。
“我知道了,嗯,是的,是的,明天我就过去看他老人家,可是今天晚上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好了,我现在很好,不需要倒时差。我现在有事,晚上回去再说吧。”
明悦站在那里,微微有点尴尬,想侧身过去,却又偏偏被他堵个正着,这样的状态,像是在那里偷听他的电话,她皱了一下眉,低着头走近了,想从他边侧身过去。
她刚走到他身边,薄涛正好收了线,另一只夹着香烟的手,似乎是无意地,闲闲地撑在墙壁上,正正好将她松松地圈了进去。,明悦仰起脸来,他那漆黑的眼睛,像是暗夜里的湖水,隐隐有滟滟粼光,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明悦移开了视线,弯了弯嘴角,泛起一个微笑,指了指他手中的电话,关切地笑道:“不早了,家里急了吧?也应该回去了。你今天刚回来了,时差还没倒过来吧?”
“嗯。”薄涛轻嗯了一声,举了举电话,似乎是解释,“老爸。”
“哦,伯父呀。”明悦微笑道,眼里有一丝温暖闪过,“我好多年没见到他了,他老人家身体还了吧?”
“还好,就是人年纪大了,越来越啰嗦了。”薄涛仍然紧紧盯着她,见明悦脸上的表情逐渐地柔和下来,不禁微叹了一声,“特别是这些年都是他一个人,我难得回来,他就更啰嗦了。”
明悦扬疑惑地起脸,“一个人?阿姨呢?”
“我妈早就过世了。”薄涛垂下眼睛,声音低沉起来,“在我走的那一年。”
“那年?”明悦更是怔住了,刚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难过,刚刚要回忆起那一年的情形,心中却本能地涌起一种极端抗拒的情绪。
那一年,那一年,如果有可能,那一年的记忆已经烧成灰化成烟,永远不被记起,她就像让她在成为小说里的人物那样,患了失忆症,不能记起当时自己是怎样的痛,痛到心之全蚀。
痛到自己都不能想象还有眼前这一天,这样的旧恋重逢,这样的镇定自若,这样的若无其事。
她吸了一口气,没有作声,隔了片刻,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地响起,“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只是礼貌,只是在表示她明悦是个有教养的知识女性,她今天晚上如此刻意地礼貌不正是代表着她内心的冷漠与疏离。
薄涛撑在墙上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地握在一起,形成一个拳头。
“不早了,早点回去吧,既然回来了,就多陪陪伯父。”明悦低声温和地说道,低下头,仍然想着从薄涛的身边离开,她已经受不了这种低气压,这种全封闭的场所,空气污浊,考验着她的心脏,头顶上方那椎心入骨的眼神,更是考验她的神经,让她喘不过一丝气来。
她开始恨自己是不是自找罪受,自找苦吃,连续三天了吧,她被身边所发生的一件一件事情困扰着,今天从早到晚更是一会没休息。
她累了,即使没喝多也是身心俱疲,实在没有精神去应付眼前的人。
“明悦,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薄涛的声音沉沉,迟疑着响起。
明悦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不由得扬眉回道,“很好呀,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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