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小满衣服一牵起就会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上面被烫红了的地方,像是扑了一层粉色的霜。
她慌张地背过身去重新烧油,眼角余光注视着简律辰,有点闪烁且心乱如麻。
简律辰上前将她按捺住,一只手握住她拿铲的手,另一只手将她腰身往怀里收,声若溅玉地落于她耳边,低笑问:
“想疯了?”
鱼小满俏脸一红:“没有、有!”
“有还是没有?”简律辰故意逗她。
“没有!”鱼小满脸红脸白地大声说。“没有没有!”
简律辰叹一口气。
“你昨晚听见了?”他问。
“嗯。”鱼小满沉闷地回答,刚才胡思乱想的兴致一扫而空。
醉了不是昏了,该听见的还是听见了,大蚌的话。
简律辰当时没说话,她并不知道简律辰当时是什么表情。
当然,她也并不知道沈婉秋曾经和简律辰说过什么,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拿下沈婉秋,因为简律辰太爱她……所以,她埋着刺和简律辰相爱。
“听大蚌的建议,为了我母亲,我应该把你换掉了……你有什么感想?”
简律辰依旧圈着她,下巴搁在她头顶,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他的声音在青菜倒入生油的刺啦声中仿佛带笑,像青蓝色的冷火苗。
鱼小满哭丧着脸翻动锅铲,“我不敢想……”
她男朋友太满意她这个答案了,俊逸的唇角轻缓得爬上夜蔷薇般的微笑,嗅着她发顶的清香,微微沉醉。
“可如果我妈和你有一天真的一起掉水里了,怎么办?”
简律辰很为难的样子。
“我去学游泳……”鱼小满继续哭丧着脸,加水。
这个答案同样很有出息,他男朋友更高兴了,于是把她圈地更紧,“我真的爱上别人了呢?”
“我会准备一瓶浓硫酸……”鱼小满仍旧哭丧着脸,醋。
“做什么?”简律辰微微惊诧地问,“你的脸挺好看的,为我毁了挺可惜。”
“想什么呢?”
鱼小满回头:“在没和我分开之前,律辰我不管你是爱别的女人还是上别的女人……被我知道了,我可能会找一群流氓把她逼小巷子里嘿嘿嘿。如果她喊救命……”
“……?”
“我就挺身而出。”鱼小满说,微笑,“用那瓶浓硫酸救她。”
“……”
心机之深,用心之险恶,手段之毒辣,已经清楚明白地暴露了鱼小满本色,并且坚实奠定了她鱼小满以后的管制方针。
对老公可以言听计从,对婆婆可以千依百顺,但是对情敌,她整残一个是一个。
“太可怕了。”
简律辰叹气,伸手掩住她的嘴,拇指落在她唇瓣上。“鱼小满你太可怕了……你需要一点家庭教育。”
……
家庭教育……
简律辰似乎又在青天白日放火了,鱼小满浑身加持电极蹿电,伸手按住他的胳膊:“别!”
简律辰停住,鱼小满松开锅铲。垂下头,低声道:
“……给我点时间。”
“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的,同时我不想成为你的选择题。”
鱼小满半晌才说,“给我点时间接触你母亲,律辰。”
简律辰在她耳垂边慢慢勾廓的舌尖游弋到她白皙的脖子上,轻轻一咬:
“不给。”
他的手继续钻进了她的衣服里。
“……律辰!”鱼小满低呼一声,浑身瘫软,“别、别闹……我做饭。”
“做啊。”
简律辰并不理会她,炽热的身躯从背后将她包裹而进,支撑着她的平衡,继续餮足地啃咬。“你做饭。”
……我做你。
鱼小满嘤咛不断,锅里做的东西眼睁睁看着它从一片青葱变得焦糊不堪,鱼小满关火的力气都没了,身体不停地滑落,像是江涛里的一叶扁舟。
“我爱你们,是因为你们还给我了我一样的东西。”简律辰托着她的后脑勺,吻她粘着晶莹细水珠的鼻尖,和她迷蒙如排扇颤动的睫毛。
“鱼小满,别内疚了……我妈也不当我的选择题。你们俩,谁也不是选项。”
“知道了……”
鱼小满咬咬牙,朝他点头,眼尾的弯弯弥散出幸福的光晕,“谁也不是。”
简律辰更加用心地对待她,鱼小满伏在他胸膛抱紧他,牵连着自己和他互相可以感知的紧密心跳。
简律辰按住她,眼眸里深水汤汤。
心头一直萦绕的缺口被填充,恍如她隐忍娇媚的声音和夙夜的梦,由执意灌溉,在肌肤上开出万亩的花田。
“律辰你你……”
被简律辰辗转到流理台的鱼小满喘喘喘,紧紧缠着他,不让自己仰倒,可是手足瘫软。“你、你……”
“你”了半天一句“你太没节制”的话没能完整,但是装满一汪活水的眸子吐露的嗔羞,已经完整说明了她的情绪。
简律辰拦腰撑住她,眼前女人最为娇媚的模样直逼他陷入绝境,覆水沉舟。
他给她身上添上新的青紫,并且不忘撇清:
“昨晚没欺负你。”
怎么可能!
看鱼小满进退不得的时候还地横着眼,那一副我不相信的样子。
“真的没动你……”简律辰抬她胳膊,掀她衣服给她看,声音慢悠悠的:
“你自己看,谁动你掐你胳膊,不动这里啊,胳膊又没点肉……我们昨晚小区外遇流氓了,他们除了要非礼你,还要非礼我。于是……你生气了。”
“……”
鱼小满两眼一翻,登时被自己的暴力给折服,羞愤晕厥。
……
黄昏的时候,鱼小满拿着手上的钥匙圈,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是找鱼清明认罚还是找沈碧玲领死,貌似都不是很让人高兴的样子。简律辰索性也不想去公司了,带着鱼小满出门,“走,带你去见我父母。”
这么快!鱼小满惊疑不定,“……见你母亲?!”
“我父亲。”简律辰说。
两人在夕阳披挂天边的时候出现在了城外西山陵园。
简律辰父亲的墓地取址也有点让鱼小满惊讶,因为这片西山陵园并不是S市的黄金墓园地段,算是郊外的郊外。
不管在修缮还是管理上,人员都很稀松,严格来说甚至不能算是封闭墓园,矮矮的小山上,还经常有务农人家的小孩牵着黄牛走过。
“他喜欢这块地方,因为年年西风来的时候,这边山坡上会开满映山红。”
简律辰说,同时对着鱼小满疑惑的眼神解释:“骨灰在山里老家,墓碑留在这边是他要求的,因为他想要方便我妈来看他。”
鱼小满瞬间脑子里能勾勒出那个男人的性格,形象。
一个不一样的男人,简律辰的父亲。
简律辰去墓碑面前放花的时候,鱼小满踯躅地站得远远的,并不过去。
她站在那里,昏黄的罪恶感从脚下古老的土地上缠上脚腕,如夕照复现,无所适从。
而简律辰正在耐心地一道一道解开她心里的结。
“鱼小满!”
他站在那里喊她,朝她招手。
鱼小满摇摇头,站在原地大声说:“我就不过去了!”
简律辰走过去,牵起她,把她拉过来。
两人最终伫立墓碑前。
两道影子被拉得很长,并肩齐齐折成两道阴影,落在驳花的理石碑面上。
山外传来小孩子清亮的呼喊声,黄牛的低沉的哞声如鼓皮,沉浸在夕阳里,像一个古老又远的故事。
“我最想跪下却最没资格向他下跪的人。”
鱼小满望着墓碑照片上那个目光纯黑淡远,仿佛含笑的男人,无力地失神。“律辰,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律辰笑起来,和他有一样的神韵。
只是他永远都像在笑,坚定又自由,笑容落在自由的旷野里,春天温暖的映山红花开里,什么都不能左右他,好像死亡也不能让他上心。
“不用做什么。”
简律辰把她的手握紧,“对不起鱼小满,我曾经吓到过你,我没让他好好见你……但是,我爸不讨厌你。”
鱼小满转头望他。
“我和他说起过我喜欢的女孩子,他见过你的照片,他说你很好。”
简律辰说,手指在她掌心里轻轻揉挲着,目光穿过墓碑上的照片,仿佛回到过去。
但他爸说鱼小满很好,很漂亮,笑容善良,瞳仁里灵气十足。
“她真的很蠢吗?”
他爸当时疑惑地问他,“长得挺聪明的……”
“真的蠢。”
简律辰当时肯定地说,“我确认过无数遍了。”
说那个话的时候他又忍不住牙痒痒地,跟他爸讲起鱼小满最近的一件蠢事:
班级公开课,去了一大群听课的学校领导,而他那天高烧不止,精神气恹恹不振地趴在桌上听课。鱼小满坐他边上,背挺得笔直。
但是讲课老师以为他在睡觉,不开心地大声让鱼小满把身边身边睡觉的家伙拍醒答题,他当时都准备站起来了,鱼小满那个笨蛋却一巴掌狠狠拍在她另一边的人身上:
“校长!醒醒,我老师让您站起来答题!”
……
鱼小满被罚抄了无数的公式,而那些公式最后全都是上交的最后一个晚上,他拖着病痛之躯给她抄的。
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蠢呢?
他爸爸于是笑,说再次说:“我看着挺聪明的啊……要不我儿子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简律辰那个时候不懂,不懂这里边到底有什么说得通的逻辑关系。
等他也成熟成一个男人的时候,等他也从喜欢有了深爱的人的时候,他才慢慢知道,他爸挺对的。
所谓聪明,不是一个姑娘到底有多优秀。
而是她惹祸不断,那个她喜欢的男孩子讲起她的麻烦还在笑的时候,她是赢家。
……
“他说我很好?……”
鱼小满迷惘,渐渐苦涩地摇头,“因为他不曾想过我会那么伤害你。我还……害了他。”
简律辰突然之间能感受到,在鱼小满曾经那死拗的拒绝下,同意和他在一起的决心是何等艰涩。
倒更不如说,鱼小满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她觉得不能更对不起他。
她爱他,这没错,但真正促使她和他在一起的最终原因……是他爱她。
太爱她。
鱼小满是在和他相爱,鱼小满是在和他幸福。
——现在更清楚了。
鱼小满是个赎罪者,是个陪着他走一步,就在刀尖上跳舞的美人鱼。
“鱼小满,你爱不爱我?”
简律辰把她拉进怀里,像要把她揉进怀里,侬语呢喃:“爱不爱?”
“爱……”
鱼小满下意识回答,恍恍惚惚,已然也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什么心理占了上风。
“可我不要你这样。”
简律辰轻声喟叹,声音低低的,抵在她额头,像只说给她听。
“鱼小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像它看起来的那样。很多的因起缘由,都无法清楚明白,很多的秘密,也没办法全部让那些人听。可是你记住,我终于决定爱你的时候,是因为我可以爱你。”
“我可以爱你,所以……也请你认真地爱我。”
“因为离开,是他自己选的……不怪你。”
最后一声很轻很轻,轻得像是世界上只有他知道,并且只告诉她一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