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也有道理,咱们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确定的推断结果,所以每一种可能性都要考虑到,这个案子到了现在这个阶段,不能再有什么差池或者意外状况出现了。”汤力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不由的凝重了几分。
“你放心吧,有了前两次的教训,相信这一次应该不会有人还敢放松神经了!”唐弘业也知道汤力现在所背负的压力,叹了一口之后,又换了一种非常轻松的样子,调侃似的对汤力说,“你看,连我这种人现在都严阵以待了呢!”
“那是,你看连唐弘业都这么打起精神来,态度这么严肃认真了,别人也就可想而知,肯定没有问题的了!”贺宁在一旁适时的帮腔道。
“就是!”唐弘业说完之后,又觉得有点不对味儿,“哎?贺宁,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把我给骂了呢?合着我是咱们刑警队吊车尾打狼的那个啊?”
贺宁抿着嘴笑,汤力也笑了出来,他知道唐弘业和贺宁都是怕自己压力太大,所以才有意的在调节气氛,于是便对他们说:“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坚持吃药才会没事!要不然啊……”唐弘业故意拉了一个长音,“我怕你这么不听话不配合,贺宁就算是打,也会把你给打到有事啊!”
“贺宁,靠边停车,我把他扔下去。”汤力面无表情的对贺宁说。
唐弘业一听这话赶忙讨饶,然后三个人都笑了,虽然说心里面其实压力都还在,但他们还是尽量表现的淡定和放松,一来避免影响到其他人,二来也算是一种自我调节,避免因为压力过大而导致越忙越乱,越乱越错的结果。
三个人回去之后就立刻开始了各自的忙碌,汤力把情况向杨大队作了汇报,杨大队对于他的做法也是表示支持的,于是工作就按照之前的计划正常实施。
汤力在贺宁的监督下吃了药,到了当天傍晚的时候终于退了烧,因为他病还没有好,所以轮流蹲守的事情就没有让他冲在前面,就连贺宁也被安排了陪汤力回去,照顾一下,等他好一些了再去帮忙也不迟。汤力原本是极力推辞的,不过就连杨成大队长都出面了,他便不好再坚持,只好接纳了其他人“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建议,回家好好休养,争取把刚刚降下去的体温给稳定住,以便应对接下来需要的工作,毕竟按照他的几乎,眼下还并不是最关键的时刻,大家的普遍做法,不管是明处还是暗处的,都只是按兵不动,所以这个时候抓紧时间治病养身体,到了关键时刻贡献力量,这才是比较划算的一种考虑。
贺宁陪着汤力回去了他的住处,因为难得正常下班,她还顺路买了一点菜,自己的手艺马马虎虎,好在汤力还在病着,也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还是要以清淡为主,所以她倒也应付得了,不管怎么说也好过吃外面的盒饭来的舒服,结果她做好了饭之后又给汤力测了一下体温,发现汤力竟然悄悄的又发起烧来了,并且和白天的时候差不多,体温计上面的数字让她有些心惊胆战,赶忙让汤力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又吃了一次药,汤力的精神头儿确实有些不大好,胃口也不如往常,吃了几口饭给胃里面垫了底,就直接放下了筷子,把贺宁准备好的药吃了。
因为汤力的提问这么起起伏伏,贺宁实在是不放心,虽然说也觉得有些不大方便,但其他人都忙着盯梢,汤力父母不在本地,自己家里也是一样,所以眼下能够照顾汤力的人也就是自己了,于是贺宁便把心一横,对汤力宣布了一件事。
“我今天晚上不走了,在你家里睡沙发!”她对汤力说,“一会儿我回去那一身换洗衣服,今晚留下来做陪护,免得你万一半夜里头发烧太厉害,迷迷糊糊的想找人送去医院都做不到!”
说完之后她也根本就不给汤力表态的机会,拿了他放在门口的钥匙就急急忙忙的回去自己的住处,为了方便,她在自己家里面迅速的洗漱了一番,然后换上了第二天要穿的干净衣服就回去汤力那里,此时正是炎炎夏季,即便是晚上气温也还是很高,所以到时不需要担心什么铺盖的问题,她在客厅里不管是睡沙发还是打地铺,似乎都比较容易解决,汤力家里面虽然有一间客房,但是一来那里平时都是汤力父母过来探望他的时候居住的,贺宁不大习惯住在别人的房间里,二来汤力自然是要在卧室休息的,客房距离卧室要比客厅远上一截儿,到时候房门一关,万一夜里面汤力觉得不舒服,又因为太虚弱了所以声音比较小,那岂不是根本就听不到,万一真的高烧起来没有及时就医,那可就麻烦了。
回去了之后,汤力已经帮贺宁收拾好了房间——他自己的房间。
“我知道你不喜欢睡客房,觉得那是我父母的房间,所以你谁我这里,我睡那边。”汤力已经有了打算,贺宁留下来他于公于私都是欢迎的,于公来讲,贺宁这是关心自己的健康,说明她在意自己,没有道理不感到高兴,于私来讲,他也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哪怕现在病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
“不行不行,我怕你夜里头真的难受起来我听不见你喊我。”贺宁表示反对,“而且你的卧室,你住习惯了,我可不能鸠占鹊巢。”
“我没关系,你就听我的安排吧,如果真又不舒服,我起不来就给你打电话。”汤力有他的考虑,“你在客厅,我在房间里的话……我睡不着……”
贺宁起初还没有明白过来,迟钝了那么两秒钟才意识到汤力的意思,她有些害羞又有些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平时一根木头似的,发烧了倒是邪恶起来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她还是接受了汤力的建议,只是两个人都还没有任何的睡意,索性就在客厅里坐着,贺宁陪汤力说说话,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几句之后,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把话题扯到了原本想要回避一下,一边放松身心的工作话题上头来,谈论起了这个案子到了这个阶段的一些打算。
“这种时候,来个按兵不动,会不会有些冒险?”贺宁问汤力,“我知道你的这个安排是有道理的,两边都有蹲守的人,明里暗里也都各有安排,但是你觉得对方真的会在这种情况下冒险再一次出手么?从李高发到杨晓慧,这两个人从年龄到性别再到社会身份,完全没有任何的关联,想要通过这两个人来推测出潜在被害人的类型和身份也是根本就做不到的,你不怕再出什么岔子么?”
“不管怕不怕,都只能这么试一下了,”汤力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这一次我们面对的凶手非常的狡猾,李高发的尸体到现在还没有找全,杨晓慧的头颅也不知道在哪里,第一现场没有找到,弃尸地点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别说是视频影像证据,就连指纹足迹那些都没有留下什么,如果我们不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那么就势必被对方牵着鼻子走,那样下去风险反而更大。我相信对方一定会再一次冒险出手的,这一点结合前面的两次案件的特征就不难看得出来。”
贺宁想了想,有些明白了汤力的意思:“你是说对方强烈的表演欲?”
“对,我觉得对方就是心理学上所说的表演型人格障碍,外界的关注,是否能够引起轰动,对于这个凶手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哗众取宠,过去我们接触到的凶手杀人,十有八九都是出于恩怨情仇,杀人害命之后全部的考量就是如何逃避法律惩罚,但是这一次的不一样。”汤力对贺宁说,“你想一下,这个防化服神秘人如果单纯只是不想露脸而已,完全可以不要拍视频,毕竟拍视频本身就是一种极为冒险的行为,即便是拍了视频,他也可以选择不要出镜或者穿其他类型能够遮挡自己面孔的服饰,而不是那种明黄色防化服。”
“之前是不是有一部比较火的国外的电视剧,里面的主人公就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防化服?只不过不是这种重型防化服,而是轻型的那种?”贺宁顺着汤力的思路去思考,忽然受到了启发,想起了这么一件事,“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面对的防化服神秘人,其实在着装上面有可能只是为了跟风而已?”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性,毕竟做这种视频根本没有必要穿的那么惹眼,更何况那种重型防化服本身的重量就很沉,后面还要有呼吸系统,穿脱都比较麻烦和辛苦,并且也绝对谈不上舒服,如果不是这一类的原因,凶手没有必要选择这种又醒目又沉重不舒服,并且价格也并不实在的衣着打扮,明明就有很多其他的选择,哪怕从头到脚穿一身黑衣服,从头裹到脚也可以达到遮蔽本来样貌的目的。”
“你说的有道理,也就是说,对于咱们的这个防化服神秘人来说,杀人的根本目的可能更侧重于表演,所以最在意的也是表演的效果如何,是否能够得到足够的反馈?现在这个事情开端的那么戏剧化,虽然现在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总体来说控制的还是非常及时的,已经把影响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降到了最低,这对于防化服神秘人来说可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所以咱们这边努力控制舆论影响,避免造成全社会的轰动和恐慌,另外一方面也表现的按兵不动,即便有动作,也是另外有针对性的,那么这就恰好没有办法满足防化服神秘人想要追求的那种沸沸扬扬的影响效果,如果不能真正的达到出风头的目的,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哪怕只是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在于警方频繁打交道的情况下,也还是会铤而走险,再做一次这种事的?”贺宁想了想,眉头也皱了起来,“那即便是这样,想要放长线钓大鱼的话,咱们也还是得先至少找到第一现场才行啊!”
“发现疑似杨晓慧身体部分的那个废弃的村小学就很值得咱们琢磨了,”汤力提醒贺宁,“那里距离农家乐的所在之处完全不顺路,也不是邻近主要的公路,路边也没有任何的指示牌,紧邻的也不过是一条乡道罢了。凶手能够照到那里,这就挺耐人寻味的。再结合一下刘法医之前提到过的,死者尸体上面表现出来的与当下季节不太相符的种种反应,这就可以说明不少的问题了。”
贺宁恍然大悟:“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倒是明白了,也知道咱们回头大概要找的是一个什么地方了,就是咱们能不能够确定,到底第一现场是不是同一处地址呢?如果前面的两次都不是同一个杀人分尸现场,谁又敢保证对方真的做出了第三次,就一定会在同样的一个地方?”
“我不能确定李高发和杨晓慧的杀人现场都是处在同一处,但是想要逃避实现,不露马脚,又把坏事给悄悄的做了,这样的环境和空间都是有限的,相信这个防化服神秘人也没有这么多的选项,咱们即便靠排除法,应该也不至于太困难。”汤力并不担心贺宁提到的这个问题,对此他早就有了自己的策略。
贺宁想了想,觉得也还是有道理的,眼下的大环境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监控设备到处都是,想要一点影像都不留下,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难以实现的事情,凶手的确不太可能把自己置于那样的风险当中,毕竟作为防化服神秘人来讲,出风头算是主要目的,终极目的也仍旧是逃避惩罚,这两者之间并不存在任何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