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李南看着桌上的白煮鸡,心想这莫不是自己来到大唐的第一次吃鸡?
不知这大唐的鸡跟后世的口味有什么差异?
可惜他是注定没这个口福了,对方可是退了休的大唐锦衣卫,给他的东西他也不敢吃,酒也不敢喝。
虽然也是开轩面场圃,但是一老一少并没有把酒话桑麻,而是话的血淋淋的人命!
“贵人请——”老人如同此时好客的老农一般,笑吟吟地请李南入座,看着着实让人感动。
可是李南感动么,不,他并不敢动。
这都到了对方老巢了,不知道黑暗中有多少利刃和弓箭在指着他和小姐姐们呢,李南此刻万念俱灰,只得呆呆地站在那里。
自己会不会是这段时间太顺了,被计划成功冲昏了头脑,明知道这帮人背后来历极大,怎么就这么轻易地跟踪胡钉铰来到了他的老巢??
化身盗匪的前内卫们没有想到女团战斗力奇高,带着女团的小姐姐也没有想到村里全是饱经杀戮的杀人鬼,李南现在无比懊悔起来。
来到大唐这么久,他第二次感受到了强烈的生命威胁。
一次是在村里,还有一次也是在村里。
而且一次比一次危险,上次那个村子还是些土人,此时的村子,堪称大唐版的木叶村也不为过。而且上一次自己还孤身一人,但是这次自己还带着人呢,如果自己身陷在这里,他怎么忍心这帮可爱的小姐姐跟他一起陪葬。
我一定要尽力让你们都活下去,哪怕我受些委屈也无妨。李南暗自下定了决心。
“钉铰此人,行事也是极为稳妥,不知贵人是从何看出,此人乃是贪生之辈?”老人笑吟吟地问道。
“南一时也不知,只是见他直到那等时候,手中还捏着一块上好玉珏,生命垂危,尚放不下一块玉珏,何况自身性命?”
“若是钉铰视死如归,贵人又当如何?”
“能让此等人物临死之际都放不下之物,想必也极为重要,南自当取走玉珏,细细查探这背后之秘。”
“哈哈哈,咳咳咳。”老者先是大笑,随即又咳嗽起来,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身后童子连忙给他捶起背来。
“贵人果然心细如发,机变无双,还请上座!”老人指着他对面的位置说道。
“诺!谢长者。”心知逃不了的李南,恭恭敬敬地一礼,随即坐到了老人对面。
“贵人观钉铰此人如何?”老者喝了一口酒,打开了话匣子。
“见小利忘义,干大事惜身。”
本来李南想说点场面话夸一夸对方,可是面对着老人如同深渊一样深不见底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喝了一杯酒之后,老人眼睛亮了不少,也不咳嗽了,笑得极为开心,好像死的不是他的同伴一样。
“可惜村中之人,还没有贵人一眼之下看得透彻。”老人长叹一声,“贵人可知,村中大多精壮,今日依然殁于那山道之上尔。”老人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死的不是人,而是草木一般。
“两军对战,立分生死,如之奈何?”李南看着老人,老老实实地答道。
“哈哈哈,女蛮国菩萨蛮刀术精奇,小郎君手段高妙,倒是让老仆大吃一惊呐。怕是贵人早已知晓吾等身份罢?”
“之前尚不确定,直到前一刻,南才恍然大悟。”
“哦,不知郎君从何处推断出吾等身份?”老人又喝下一杯酒,孤灯映照下,老人的双眼如同炭火一般,清瘦枯干的脸庞好似积年老鬼一般。
“这要从那些尸首说起……”虽然老人嘴里说着村里的精壮大都死绝了,但是李南丝毫不敢有任何异动,老老实实将自己的推断说出。
李南甚至有种错觉,面前这个老人,比起胡钉铰和那群内卫,还要危险数倍不止!
“汝可听清?汝自以为天衣无缝之计,岂不知早就露出破绽尔!”老人对着门外,提高了身量。
“贵人胸中之机,鬼神难测,令能心服矣。”屋外传来了胡钉铰虚弱的声音,但是他没有进屋,似乎里面有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存在一般。
“哈哈哈,若是易地而处,不止贵人可有良法?”老人高高端起面前的酒盏,一动不动地看着李南。
来了,来了,心知戏肉来了的李南正襟危坐,随即开口。“南根本不会做出此举!安心为一良民,安度余生尔。”
李南老老实实地说,说起来他自己也想不通,这些人都这个敏感的身份了,还敢出来作案,老老实实当个良民苟着得了,万一像今天一样失了手,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岂不是害了一村的人。
虽然他不知道狄仁杰此时死了没有,但是想必经过狄仁杰调教的大理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吧。
“哈哈哈,贵人高见,但有人做惯鹰犬,平日享受血食,突然为主所弃,为丧家野犬求食野外,一时旧习难断,为之奈何?”
“人若肉中生瘤,当下狠手剜之,忍一时之痛,方能保全性命,待新肉复生,自与常人无异尔。”迎着老人的目光,李南斩钉截铁地说道。
“畅快,畅快,到底是贵人,一语中的所谋深远,当浮一大白!”等到李南回话之后,老人这才将酒碗放到嘴边,咕咚一声,这才一饮而尽,喉咙中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可惜总有那短视之徒,哎…….”老人长叹一声。“今日之事,倒是村人不是,老仆忝为村长,年老体弱,劝之无果,故此今日于山林中,眼见村人赴死矣。”
我擦!李南心中的寒意更甚,这位老人是真狠,按他的说法,今天他就在山林中,眼看着李南等人的一举一动而不加阻止。
这得多冷血才能干出来。
“贵人容禀,吾等孤魂,杀人如麻,早将此身置之度外,本应随圣皇而去,奈何妻子家小皆在,不得不苟延残喘于此,但村中有人难忘旧日恶习,故此以盗为业,老仆虽为村长,奈何年迈,故此管束不得,今日借郎君之手除去村中顽疾,免得异日大祸降临全村皆为齑粉尔。在此,老仆代全村老小谢过贵人。”
“咝——”李南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说,你杀了人家村里十几口青壮,人家还笑盈盈地特意对你表示感谢,这个情况如果是你,你不会觉得心里发毛?
这老头是真阴真狠呐,李南觉得自己的袍子下的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直到此时,李南大概猜出了村里的情况。
原本老头应该是这帮内卫的首领,这帮内卫隐居以来之后,这老人应该是鸽派,主张从此化为良民的,但是村里还有一部分人却是鹰派,放下刀剑拿起锄头不习惯,于是他们在胡钉铰的带领下当了盗匪,老人自此失了势。所以他今天才躲在山林不知哪个地方,眼睁睁地看着李南等人弄死了那帮内卫不出声,看着李南摸到村里也没有阻止。
这份隐忍和阴狠,还有断臂救生的决绝,让李南觉得有些恐怖了。
想必今夜之后,老人就重回村里唯一话事人的地位了吧,看着对面风烛残年如同深山老鬼一样的老人,李南打了个寒颤。
接下来,老人的话让李南更加心惊肉跳。
“但老仆忝为一村之长,村中青壮十去其九,老仆要向村中妇孺如何交代,还请贵人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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