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咔咔咔咔咔——”
“”
安歧夏树的注意力全然集中在面色苍白的九督察身上,但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生长。
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让她心生感慨。
不知不觉中,一株翠绿色的细小藤蔓已经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了她手上的这把电击手枪上。
植物在疯狂蔓延,如细蛇般缠绕裹挟住充满电流的手枪,又恰到好处地停在了安歧的手腕上。
安歧:“你的源石技艺——什么时候……”
“说得对,安歧夏树,决定何时扣下扳机的人是魏彦吾,但身为【枪】的我们并不是任人宰割的工具,我们也有走火炸膛的那一刻。”
绿色的小型圆环闪耀在九的头顶,仿佛她那双青翠欲滴的眼睛。
九:“近卫局的职责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保卫龙门,特别督察组的职责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指导近卫局保卫龙门,而不是在政治家的指挥下执行一些欺世盗名的命令。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安歧,我要把枫老的夙愿贯彻到底。”
“你这是在拿枫长官和周老师的努力成果殊死一搏,九……”安歧的语气又一次冰冷起来,“一意孤行,直到和其他人鱼死网破——情形还没有严重到需要近卫局舍生取义的那个时候!”
“总有一天会的。”九回答道,“如果我们没办法将近卫局这艘小船驶出政治斗争的滔天巨浪里——安歧,总有一天,魏彦吾会毫不留情地出卖近卫局,就像对待枫长官和周老师那样,就像皇帝对待魏彦吾他自己那样。”
安歧:“你疯了,疯到要拿前辈和我们两个人的共同努力去和不存在的敌人同归于尽。”
“我的努力……在魏彦吾提拔你我顶替枫长官和周老师那一天起,就已经白白浪费了!”九的目光愈发闪耀,愤怒正熊熊燃烧,“和魏一样,安歧,我们身上都沾染了许许多多的错误,但唯一的区别是,我不会像他那样,将政敌的女儿招入近卫局,当做是震慑敌人的把柄。”
安歧夏树:“陈晖洁是自愿加入近卫局的。”
“她当然是自愿的,她也必须是自愿的,她加入近卫局也必然是不明所以的。只有这样,魏彦吾才能心安理得地沉醉于他的运筹帷幄之中,他设好了局,利用着陈晖洁和他父亲之间那点儿藕断丝连的亲情,只等着陈父的软肋跳入圈套之中,对他唯命是从。”
“我不能让近卫局继续这样下去,却也不会做无谋无谓的牺牲。权位自始至终都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如果要利用它颠覆乱局,那就必须要有杀身成仁的觉悟和勇气。”
“呵……幼稚。”安歧冷冷地笑着。
“不要嘲笑自己的过去,不要嘲笑自己曾经对于乌萨斯帝国的忠诚,也不要嘲笑旧时拥有过的虚无缥缈的理想,安歧警司。”
安歧夏树:“”
九如法炮制道:“你嘲笑我,嘲笑在我身上看见到的,自己过去时的影子,其实也只是在嘲笑现在的自己。”
九:“枫老和周叔教育我们,我们又去教育自己的后来者,目的不是为了让他们步我们的后尘,而是希望他们能去实现这个我们拼尽全力,都未曾实现哪怕百分之一的理想,而不再是作茧自缚,不再是不思进取的故步自封。”
安歧夏树:“那这理想真的能实现吗?在权势滔天的魏彦吾面前,他们除了乖乖受缚以外,又能改变得了什么?所有的所有都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即使现在不能,以后也必须能。”九捏紧了拳头,附着在安歧手上的藤蔓也开始紧缩起来,“由他们去让它能。否则,这座龙门就绝无救赎可言。”
……
沉默
……
沉默
“咔——”
“啪——”
黑发兔子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以后,选择扣下扳机。
一道强光咆哮着冲向枪眼之前的九督察。然而,这股强大到足以把任何生物烧成灰烬的能量射线并没有直接射穿九的脑袋,而是直勾勾地撞在了九身后的水泥墙体上,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凹槽。
“……”
“好枪法。”
九依然站立在原地,连头也没有回过一下。她当然明白,安歧夏树的枪口压根儿就没有瞄准过自己。
而在安歧刚刚所站立过的地面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些已经被烧成了炭渣的细小藤蔓,它们原本应该按照九的布置,悉数缠绕在局长秘书的手腕和手枪上,却被电击枪开火时所传导出的巨量电能烧至焦黑。
“吱呀——”相比之下,安歧夏树则早已走到了等待室的门口,自动阀门在感测到实物后便缓缓开启,明媚而又温暖的夕阳终于照进了这间透不进一丝光亮的小黑屋里。
橘黄色的太阳为高挑漂亮的兔子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金色婚纱,连安歧那一身漆黑靓丽的黑色长衣也被渲染出了另外一种梦幻般的色彩。
兔子站在门口,背对着自己的长官。
“呼——”安歧短叹一声,“就像周老师所说的那样,九……”
“你和枫老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们永远都走不出理想的迷宫之中……既然这样,那你就自己孤身一人,溺毙在你自己的世界里吧。”
“吱呀——”
又是一声清脆的声响,等待室的自动阀门狠狠地合闭在了一起。
空荡荡的等待室中,只留下了那位默不作声,面无表情的九督察,蛇女的眸子像是锁死在了自己的眼角处,她依旧没有转过身来,而是用一种感谢之中却又带有一丝幽怨的奇怪目光,久久注视着安歧夏树离去时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