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风过无痕,人到必有回响。
李建成虽然没有把这个弟弟放到和自己等量齐观的高度,但不妨碍他底下有着眼光毒辣的文士能臣,一直喋喋不休地向他输入着秦王会是你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这在李建成看来是句废话。
好比‘你之后就是秦王’的事实一样。
本来长幼有序,他二弟确实是排他后面,他若有什么不测或者被废除,轮到秦王不是水到渠成?
难道他父亲要立那些刚生出来的奶娃娃?
还是人品才干样样不行的李元吉?
可不就是李世民嘛。
“殿下,臣的意思是,即便您太子之位稳固,人家秦王也是能凭着军功和本事来硬撬的。”
东宫里,舍人王珪苦口婆心。
“什么本事?收降将的能耐吗?”李建成思索一二,还是觉得可笑,平薛举确实是大功劳不假,可要说凭这份功劳来压过伦理长幼,这就是天方夜谭了。
“殿下,那是上意。”王珪无奈叹息,对陛下而言,儿子总归是比任何外臣都牢靠的存在。
从当初晋阳起兵就能窥得一二。
李建成兀自点头,又想起另外一事,斟酌着与王珪道:“舍人可知,秦王似乎与刘文静交情过深,不惜违背旨意回京探视刘文静,圣人已经下了决断旨意,你说他是为何前来?”
李建成贵为东宫,李渊年纪又摆在那里,自打他入主东宫后从不缺逢迎拍马之辈。
秦王或许回京探望罪臣的消息。
他知道的应该是最快的。
“什么?!”王珪先是被消息震得五脏发麻,什么叫秦王回来探望刘文静?他是手握重兵奉旨在外练兵对敌的主帅啊!
不要说回京了,他连长春宫都是不得私自离开的。
然后回京还去探视被陛下厌弃,盖棺定论为反贼的刘文静,他是嫌陛下太信任自己,日子太舒坦吗?
李建成十分平静,他虽然不是看着二弟长大的人,但手足间毕竟不是陌生人,秦王确实是如此性情中人,言行举止带有自己无法理解的豁达与随性。
“所以舍人还觉得,他有和孤争夺东宫的能耐吗?他身边的幕僚文士都不拦他吗?”
李建成说着便摇摇头。
储位之争,讲究个步步为营,机关算尽。
他二弟,起码眼下远不是这块料。
王珪觉得自己似乎被说服了,但又有着说不出来的违和感,他没有接触过秦王,是直接被分派到东宫这里做舍人的。
但不妨碍他听过无数和秦王有关的传言。
可怕的是什么呢。
是这位天之骄子最大的缺点居然是年轻。
人身上不光没有富贵子弟的缺点,还把富贵子弟的优点一网打尽,展现出来的风貌品质,简直不可挑剔。
包括此次在王珪看来根本无法理解的举动。
为了收买一个将死罪臣的人心?
还是杀鸡儆猴,做给其他下属心腹看的戏?
宽容些来论,无非一句少年心性而已。
李建成尚且纠结着要不要禀明父亲,又思前想后觉得刘文静已死,等同圣人亲自给二弟的警告,他这会儿跑去揭发,显得自己有点急不可待,真的拿二弟当作劲敌在防。
“可是殿下…”王珪还想再劝。
大好时机最好夺了秦王的兵权,让他失去再建功业的机会。
无奈他只是个舍人,偌大东宫总是不缺迎合太子想法的臣子,更何况今天李纲也在,他信奉的观点就是,人不可恶念在先,尤其身为储君,务必端正内外,不可受小人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