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洛含糊道:“是的,不过没闯下什么大祸。”
温圆明面上不太介意,相反,明洛发觉她甚至有种惴惴不安的羞愧感。
不知是为自己的保全感到庆幸,还是为阿泉的遭遇感到心痛,总之明洛也歇了种种现代法治的心思,日子照过就好,不必太当真计较。
她不也失了清白?
不也好好活着?
底层女子,贞洁清白是不值一提的奢侈品。
“我给你寻两个家丁如何?有身手和来历的,断不会做下乱七八糟的事。”丘英起瞥了眼比他矮一个头的平娃,又寻思着方才在宋家看到的两个迎门小厮,加一块也不够他打的。
明洛是想要的,可……
他们算什么关系呢?
“都尉,你用不着这样费心。”明洛微笑着拒绝了。
丘英起静默了一瞬,方抬眸凝视着她:“我担心你的安全和遭遇。”东奔西走就算了,还时不时走夜路,不搞几个有能耐的家丁护着,出意外是很容易的。
这在古代算是十分了不得的告白了。
明洛想了想他刻意为碗娘寻的亲事,还是委婉提醒:“都尉,我家情况您也看到了,正儿八经的平民百姓,祖上数多少代都没出过啥官,基本就是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也就这几代稍稍争气了些,混进了长安城。”
“我清楚的。”丘英起颔首道。
他又看了圈四下:“这是你家新买的宅子?”院中堆着不少木料土料,砖瓦什么的都很新,垒得很齐。
明洛很高兴他主动转了话风,忙不迭道:“是的,大宅子住得舒坦,尤其家里新买了四口奴婢。”
“我在过继之前,住的宅子还不如你家的,在长安城东几十里外的一处小山沟里。”丘英起语调一如既往的漠然,眼里却升起几缕难得的温柔。
他终究是幸运的,有个爱他的母亲,拥有一份贫穷而不缺温情的孩提时光。
明洛决定搬出杀手锏,她组织了下用词,轻声道:“你好歹是来历清楚,有家有族之人,我之前的经历,你都不清楚,还敢来接近我?”
周围静极了,唯有大水缸里残留的两尾鱼发出时急时缓的游动声,边上的盆栽早落成了光秃秃的枝干,满目荒淡的院中稍稍还有点颜色的便是堂屋口边贴得整齐的对联了。
“我有猜过,你可是哪家逃出来的奴婢?”
丘英起语出惊人,声音却压得较低,保证在门边低头的平娃不会听到。
明洛连否认都觉得多余,内心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怎么是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地猜出来呢?
明明她脸上没有刺青,身上也没带着奴婢气息啊,她难道看着很奴颜媚骨,卑躬屈膝吗?
“哪家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丘英起自然而然地问了句。
明洛言简意赅:“天潢贵胄。”
她难道还敢说出来吗?
“都尉,我非完璧之身,与你之间实属没什么可能。之前一直没告诉你,一是没有合适的场合,二是觉得没有必要,这会儿说到这里,我也不瞒你了。”
明洛是以一种过分平和的语气说出这样的事实的,封建父权下的女子从不属于自己,从身到心皆如此。
受现代教育长大的她固然没那么三贞九烈,视清白为根本,但对着一个有意于自己的男人说出这些话来,也费了一番功夫,心里多少有点苦意。
她很多次的想,这样的世道和规训下,真的有发自内心欢快的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