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 计(1 / 1)

两人分别近两个月,临别前还是不欢而散,但此时相见,仿佛早已想不起当初的那点不快。

他平安,就好了。

胤禛想着,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他的眼睛。

视物不清,那么将来,会不会有影响?

胤禩从小懂事,额娘出身不高,他便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半点小错也不肯犯,结果第一趟出远门,离了自己眼皮子底下,却是出了这种意外。

胤禛心中泛起淡淡酸涩,强捺住想要狠狠抱住他的冲动,却仍忍不住握住对方的手,慢慢收紧。

胤禩本就浅眠,被他这一扰,立时就醒了过来。

眼前景物还是有些模糊不清,但他却已是慢慢习惯了。

“四哥,身子可还不舒坦?”

手一边摸索过去,想去探他的额头。

胤禛一把将他的手抓住,轻轻道:“我没事了,小八,太医院里不乏名医,你的眼睛,一定能好起来的。”

胤禩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安慰自己,心中温暖,打趣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之前宜妃娘娘还想撮合我与毓秀格格,现在想必没有这个想法了。”

胤禛冷哼道:“怎么说你也是个皇阿哥,谁敢看轻了你去。”

我第一个不饶他。

最后一句话却是咽进肚子里去。

胤禛习惯将很多想法,都藏在心底,跟胤禩在一起时说的话,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人。

胤禩一笑,转了话题。“四哥这一路,走了多久?”

胤禛道:“昼夜赶路,又是好马,只用了八天左右。”

胤禩吃了一惊,他们来时也赶得匆忙,也需要十天左右,这次胤禛却只用了八天,可以想见路上走得多急,再看他有些削瘦变黑的脸,不由喊了句四哥,却续不下去。

他无数次提醒过自己,要小心这个冷面冷心的四哥,切莫重蹈前世覆辙,可是这一路相处下来,他处处为自己设想,哪一次不是真心相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胤禛见他俊秀温文的脸上泛起淡淡晕红,心中一动,难得开了句玩笑:“这么感动,不如抱一抱四哥?”

话说出口,自己却有点后悔了,这一说,岂不显得有点轻浮?

幸好八弟不是女子,也不会想到旁的去。

胤禩果然不疑有他,只当是胤禛玩笑,便真的张开双臂,将那人抱住。

胤禛愣了一下,按下心中欣喜,也回以双臂,紧紧搂住他。

透过轻薄衣裳,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热度,似有若无地传了过来。

一种面对乌喇那拉氏时也没有的感觉,骤然升了起来。

胤禛只觉得自己几乎要忍不住,去亲吻对方的脸颊,甚至……

就像小时候两人睡在一起,他趁着胤禩睡着,偷偷亲上去一样。

只是那时候的感觉,还朦朦胧胧,就像小孩子对于心爱玩具的喜欢。

但现在却是……

两人拥抱时,胤禩能从对方的肢体语言,感觉到这位兄长对自己的关心。

他是真的在担心自己。

命运是何等奇妙。

前世皇位相争,两人之间不死不休,今生却是打小一块长大,兄弟情深,胜于同胞。

门外传来敲门声。

两人回过神,胤禩先放开手,胤禛有些埋怨门外的人,面上却是淡淡:“进来。”

进来的是马齐。

他来得匆忙,并没有察觉到这两兄弟之间的暧昧气氛,一踏入房门,就先跪下行礼。

“奴才马齐,见过四阿哥。”

“起来吧。”胤禛一看是他,就想起兴师问罪来。“马齐,你与八阿哥一起,就是这么看顾他的?”

马齐暗自叫苦,却只得磕头认错。“奴才该死!”

胤禛一哼:“你该不该死,由不得我来说,回到京城,自有皇阿玛处置。”

胤禩却知道马齐此来,必不是单纯为了请安,便截住话头道:“马齐,此时外头灾情如何?”

马齐如获大赦,忙将方才外面的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胤禛的反应与马齐在堂上差不多,他忍住气,冷冷道:“那个徐泰,平时为人如何?”

“奴才派人打听过了,平阳百姓,俱都说他为富不仁,还有人说,他连强抢民妇这样的事情,也是做过的。”

胤禛皱眉:“这种奸商,怎的还不处置,你们在顾忌什么?”

马齐不好开口,胤禩便道:“四哥,徐泰是山西巡抚噶尔图的妻舅。”

胤禛一愣,想起临行前太子的那顿饭,还有后来的那封信。

太子跟噶尔图的关系既是非同一般,这个徐泰少不了也在从中掺和,这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理清,但胤禛却明显从太子的那封信上,看出另一个问题。

如此一来,太子等于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轻易动噶尔图,连带噶尔图的人。

他的面容冷了下来,却愈发沉默。

胤禩轻轻一叹,道:“我倒有个法子,迫得徐泰交粮。”

见两人都望向他,胤禩便将沈辙说与自己的那个办法简略说了一遍,只是隐去沈辙的名字,只说是自己的主意。

他这却不是为了抢gong,而是想保住沈辙。

这种办法毕竟不光明正大,而且过于冒险,被人知道,少不了要扣上一个煽动造反的罪名,胤禩是皇阿哥,总不能造自己家的反,沈辙将来还想参加科举,却是不能留下污点。

再说胤禩也有点私心,沈辙这人有些才能,可以收为己用,胤禩保住他,也是想卖个人情给他,让他能够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所用。

这法子说出来,其余两人都有点目瞪口呆。

胤禛愣神过后,却是微皱起眉:“你从哪想的这个法子?”

胤禩见胤禛不悦,知道自己这个四哥,最见不得这种鬼蜮伎俩,便叹了口气,道:“徐泰那帮人,用正经办法,已经治不了他们了,只能另辟蹊径,这条法子确是阴损,我也不愿连累四哥和马大人,事成之后,我自己上皇阿玛跟前领罪去。”

胤禛看他带了几分委曲求全的话语,心早就软了,又怎会真去怪他。

思忖片刻,他望向马齐。“马大人以为呢?”

马齐知道胤禛这是逼自己表态,忙道:“奴才觉得此计虽有些跳脱,但是现下也是唯一值得一试的法子了,徐泰他们就算把粮食都藏匿了,自己也不可能不吃饭,奴才觉得可以另外派人跟踪,找出他们的藏粮之所。”

胤禛点头拍板。“就这么着吧,分头行事。”

第二天,王辅使人挑着徐泰等人所捐的那两担子粮食到粥场,当场派发。

百姓们听说有粥发,大喜过望,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

结果领到的,却是掺了沙石变了颜色的粥水。

众人越发失望,加上饥饿难耐,有不少人脸上便浮现出愤恨的神色来。

高明得了胤禩的嘱咐,扮成灾民混入人群中,排队去领粥。

轮到自己领时,他看了看碗里掺沙的稀粥,故作大怒,摔碗喝骂。

“乡亲们,听说这粮食是徐泰他们捐的,他们自己吃香喝辣的,我们就喝这玩意儿,王大人是个好官,咱们都知道,咱不为难王大人,咱找徐泰他们评理去!”

当下听了高明的话,许多人便有些神色松动,渐渐附和起来。

惠善与胤禛的侍卫,也早就混在人群里,跟着起哄。

自古百姓但凡有一口粮吃,也不至于想去做那种聚众哗变的杀头事,却大都是活不下去了,才破罐子破摔。

咒骂徐泰的声浪越来越高,高明顺势带头,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往徐泰府上走去。

后面自然跟着一群人。

他们原本心底的那一点怯懦,在看到徐泰雕梁画栋的宅子时瞬间愤怒起来。

凭什么自己受苦受难,三餐不继,却有人拿着民脂民膏安享富贵?

此刻就算徐泰平时是个正经守法的商人,怕也不能止住灾民的愤怒,何况徐泰不是。

于是他们心安理得地跟着高明往那宅子的门口涌去。

守门的家丁见了这阵仗,早就吓得把大门紧闭,躲在里面不肯出来了。

那边噶尔图还在奇怪,算算时间,钦差早就该到了,怎的这会连个人影都没见?

不会是路上遭了意外吧。他拧眉想道。

“老爷。”管家走了过来,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噶尔图启开一看,脸色微变。

一旁的幕僚察言观色,忙问道:“大人,可是有事?”

“索大人在信上说,钦差早就到了,因为随行的人中,八阿哥受了伤,皇上后来又派了四阿哥前来。”噶尔图越说越是心惊,“钦差到了,却没来太原府,那是到哪里去了?!”

八阿哥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他竟然丝毫未觉,莫说皇上没有下旨申饬他,太子的书信也过了这么久才到。噶尔图嗅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来。

幕僚想了片刻,也觉诡异。“大人,这山西诸府里,只有平阳知府王辅为人迂腐,素来不跟您通气,他们会不会到那去了?”

“有可能,若是在别的地方,知府怕不早就禀告我了,”噶尔图一拍桌子。“徐泰也是废物,钦差这么显眼的目标,他居然也没留意!事不宜迟,赶紧随我去一趟平阳府!”

正说着话,管家又匆匆赶来,这回脸上带了些惊慌。

“老爷,徐舅爷家的房子被刁民围起来了,他正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刁民们正在砸大门呢,再闹下去,怕是要进府抄家了!”

徐泰听着外面叫骂喧天,甚至还有重物砸门的声音,不由吓得脸色发白,双手攥紧椅子把手不肯放开。

“巡抚大人呢,姐夫呢,快叫他来啊!”

“老,老爷,已经有人去报信了,知府大人那边是不是也给送个信?”管家咽了咽口水,同样如丧考妣。

“对对!”徐泰如梦初醒,“赶紧给府台大人报信,让他带兵来救我!这帮刁民,真是反了天去了!”

“老爷老爷!”外面听门的家丁连滚带爬跑进来。“外面那帮人说,要您交出粮食,不然就进来搜了……”

徐泰忍住恐惧,咬牙狠狠道:“门儿都没有!巡抚大人一来,这些刁民都得拉出去砍头!”

“老爷,不如还是交些出去应付一下,小的怕……”管家劝道。

外头喧闹声又响了几分,徐泰的脸色也跟着白了几分。

这条街上,住的全是商贾,而且是有头有脸,家财万贯的商贾。

被闹事的虽然暂时只有徐泰,但是其他户人家一见这架势,早就命下人将大门紧紧锁上,任谁来敲也不要开。

但情势渐渐失去控制,饥民们想起这条街上不止徐泰一户,就开始分散了,去其他处砸门。

在这片混乱之中,平阳知府适时赶到了。

高明连忙振臂一呼:“乡亲们,乡亲们,知府王大人来了,请他为我们做主哇!”

王辅在平阳的官声极好,百姓平时也很爱戴他,地动之后,时常见他满头大汗四处奔波,为百姓筹粮,故此心中对他并没有怨恨,此刻看到王辅匆匆赶来,满腔愤恨都化作委屈,纷纷跪了下来,嘴里嚷着请大人做主。

王辅骑马而来,视线一扫,满眼都是瘦骨嶙峋的男女,心中一酸,叹了口气,下了马,先朝众人拱手,才道:“乡亲们,我来晚了,让大家受累了,王辅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了!”

小老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战战兢兢,都说生不入衙门,死不入地府,哪里见过官老爷给自己赔礼道歉的,闻言俱都感动不已,低头呜咽起来。

“乡亲们别急,这次皇上派了钦差大臣来,就是为了勘察民情的,钦差大人会为大家主持公道的!”王辅说完,让出身后的马齐,自己垂手肃立在一旁。

马齐高声道:“本官是皇上所派的钦差,父老乡亲们且先回去,本官定为大家讨个公道!如若大家不信,可留下一两个人做代表,随本官入内,向徐泰问个清楚!”

高明见戏演得差不多了,便出列道:“大人,我随你去!”

他话一说完,又有两个年轻汉子出声。

马齐点点头。“那你们三个随我进去。”

徐泰听说钦差和知府都来了,又听说百姓在钦差的劝说下离去,不由大喜过望,只以为是自己姐夫的gong劳,忙请人进来。

“两位大人真是草民的救命恩人,请受草民一拜!”徐泰迎上去,二话不说跪倒在地。

“免礼。”马齐淡淡道,心中实在对这个胖子没有一丁点好感。

王辅看了马齐一眼,轻咳道:“徐泰,本府今日来,是要跟你商量个事情。”

徐泰听了这话,心中愈发忐忑,忙道:“府台大人请讲!”

“今天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本府能拦得了一次,拦不了第二次,你身为平阳首富,若不率先表态,只怕到时候民愤滔天,本府也拦不住。”

“这……”徐泰有些为难,他心里一边对今天的事情也有些后怕,正在犹豫不决,另一边却还期盼着噶尔图能快些赶到,为他解围。“草民实在没粮啊……”

他以为马齐和王辅还会再说,谁知两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马齐点点头,平淡道:“既然你不肯捐,那就算了,本官与王大人还有要事,先走一步,你自求多福吧。”

说罢转身便要走。

徐泰这才有些慌了,连忙跪下拉住马齐的衣袍,道:“大人可不能就这么弃草民于不顾啊!巡抚大人那边……”

马齐截住他的话头,道:“噶尔图此时正在平阳府衙坐镇,我们此番前来,他自然知道。”

徐泰愣住了,讷讷道:“那巡抚大人的意思是……”

马齐冷笑一声:“朝廷命官,自当为百姓着想,嘎大人深明大义,自然理解本官这番苦心,你当别人都和你一样呢!”

徐泰见马齐又要走,这才真正慌了,叠声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民这就捐,这就捐!”

马齐不露声色,却与王辅相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喜色。

噶尔图此刻确实是在平阳府衙,却不是自愿的。

“多谢四阿哥款待,不过此刻外头百姓受苦,下官却实在没有这个心思在此安坐。”噶尔图在这里跟胤禛磨蹭半天,已是不耐,此时惦记着徐泰那边的情况,拱了拱手,转身欲走。

这次他从省城来,还带了巡抚衙门的官差来,谁知到了平阳府衙,还没等他抖出威风,从里面走出来的,却不是王辅,而是四阿哥胤禛。

噶尔图背靠太子,又怎会把年纪轻轻的四阿哥放在眼里,嘴里敷衍几句,却连礼数也做得勉强。

胤禛冷冷道:“嘎大人这么急,是想去给徐泰解围呢,还是当真心系百姓?”

噶尔图一愣,脸上怒气一闪而逝,笑道:“四阿哥此言差矣,卑职自然是去查看民情,劝说百姓的。”

胤禛拍案而起,喝道:“自平阳地动那一天起,你就匆匆赶回省城,要粮没粮,要人也不见人,现在听说徐泰宅子被围,你就赶过来了,你该当何罪!”

噶尔图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皮笑肉不笑道:“四爷,卑职在坐镇太原府,居中调度,至于粮食,官仓没有命令,不得擅开,卑职也是无可奈何,又何罪之有?”

胤禛大怒,张口欲言,旁边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马齐与王辅同去,如果徐泰真是奉公守法的商人,他们就断不会让百姓冲撞进去,嘎大人这是信不过四哥,还是信不过马齐呢?”

语气不疾不徐,如春风化雨。

噶尔图一愣,只见屏风后面绕出一人,笑容浅淡,温雅少年,正是八阿哥胤禩。

他心神微敛,强笑道:“卑职怎敢怀疑,只是关心则乱,还请两位阿哥见谅。”

噶尔图听说胤禩眼睛受了伤,说话之间便暗自打量,可见胤禩除了说话时候习惯微眯起眼,走路一如常人,并没有异样。

“既然如此,嘎大人就与我兄弟两人,在此敬候佳音如何?”

胤禩说话不同胤禛,他总是温言轻语,不轻易动怒,也不会让你看透情绪,相比胤禛,两人如同一水一火,将对方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噶尔图不好再说什么,再说下去就要翻脸了,对方毕竟是皇阿哥,争执起来对他也没好处,何况他们要真纵容灾民去徐泰家里闹,只要他一状告到太子那里,照样能让两人吃不了兜着走。

主意一定,他也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淡定些,胤禛胤禩对望一眼,暗自好笑,却也顺势聊起其他话题。

几盏茶的gong夫滑过,马齐与王辅终于回来了,噶尔图眼皮一跳,立时站起来。

王辅笑容满面,不待噶尔图说话,就先朝他拱手作揖。

“卑职代平阳府所有百姓,谢过巡抚大人深明大义。”

噶尔图满腹的话被他这一打岔,却是说得愣住了。

深明大义,他深明什么大义了?

“若不是巡抚大人向徐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徐泰也不会这么爽快就捐粮出来了!”

噶尔图一头雾水,打断他:“你说的是……?”

马齐接道:“嘎大人,徐泰已经答应捐出三千担的粮食,以解平阳百姓燃眉之急。”

三千担?!

噶尔图心头咯噔一声,几乎没喷出口血来。

在他看来,那些粮食不仅仅是徐泰的私产,也有他这山西巡抚的一份,更何况,每年卖粮所得的银子,还有大半要孝敬那位储君殿下。

噶尔图急喘了口粗气,半晌没能说出话来,良久,才恨恨道:“既是如此,想来也用不着下官出面了,下官想起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说罢随意拱了拱手,重重踏步而去,地上那些青砖,仿佛要被他踩出个洞来。

等噶尔图走远了,马齐才忍不住笑出声来,朝胤禛胤禩道:“两位阿哥好演技!”

之前因胤禩低调,胤禛又来得匆忙,王辅并未听马齐说起他们二人的身份,此刻阿哥二字入耳,不由惊疑道:“马大人……?”

马齐见那两人没有反对,便含笑道:“王大人想必还不知,这两位,正是当今皇子,四阿哥与八阿哥。”

王辅大惊,他原本还担心自己与马齐都不在,万一噶尔图上门,没有人能拦得住他,马齐却让他放心,也不说明缘由,现在他才明白,这衙门里竟有两位皇子阿哥坐镇,那可真比一百个王辅和马齐都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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