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大将军萧弘从漠北派来信使,上书禀报自己不日便会返京。
信中还说与萧弘一并返京的还有半支西北大军。虽然眼下边境局势较为乐观,已是多年没有胡人入侵,但他仍不放心将更多士兵一同带离漠北。
且萧弘大将军下令命他独子萧平镇守边关,唯独带了长孙萧珩一同返回京城。
楚栎心中虽是极大的不情愿,但无战事之时大司马本就应坐镇京城,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萧弘的请求。
楚朝以来大将军并不常设,只有立下极大军功者才有机会被封为大将军。
萧弘出身武将世家,又多次抗击入侵漠北的胡人大军,立下赫赫战功,这才最终封到了大司马大将军。
先帝也曾想效仿先朝卫青、霍去病二人共担大司马一职分散军权,可朝中除了萧氏一族再无汉人将领立下显赫战功,他又不愿给胡人将领如此高位。
是以先帝过去虽重用他,但也怕萧大将军功高震主,因此一直对他有防备之心。
萧弘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自请居于漠北,无战事时便带领将士屯田守塞,不愿卷入朝中是非。
九月中旬,燕灵绾也已在京城的凤仪宫中修养了月余,她向皇帝请命想要回侯府省亲十日。
楚朝规定没有特殊状况皇后不可居于宫外,即便是省亲也要黄昏之前回到宫中。
可这特殊状况具体是为何事却没有详细记述,全看当权者的意思来决定。
皇后失了独子,宫中又没能将此案查明,皇帝本就因这事对她有些愧疚不忍。
所以楚栎思前想后还是允了。不过他觉得十日还是太长,只许了皇后叁日。
燕灵绾回到家中的第一日仍是独自坐在屋内,不愿出门。
其实她并不是受到磨难便要寻死觅活之人,这一个多月过去,心中细密的痛楚早已缓上许多。
只是这段日子以来整个人都恹恹的,对外物提不起兴致。
燕商对女儿很是担心,但又不敢冒然前去打扰她,只好吩咐下人多准备一些皇后幼时喜爱的吃食送到她院内。
这天黄昏,燕与只身来到她院内,站在屋外命下人进屋向皇后通报。
“娘娘,世子说想见您一面。”
燕灵绾闻言披了件外袍便走到屋外,“阿兄,有什么事进来说罢。”
燕与见她面容虽仍有些憔悴,但精神看起来并不差,当即放下心来。
“灵儿,前些年你在我院中的槐树下埋了几坛花雕酒,我方才命人取了一坛出来。”
燕灵绾看了兄长片刻,面上有些动容。
她嘴角久违地挂上一抹浅笑,“好。”
他们已是许久不曾一同赏月。
燕与命人将石桌搬到那棵槐树下,似是想在此处伴着月色对酌。
燕灵绾看着槐树眸光微闪,乖乖按着兄长的意思在石椅上坐了下来。
燕与怕她着凉,那石椅上垫了厚厚的一层软垫。
兄妹二人在清冷的月光下默然对酌,谁也不开口,只一杯又一杯地各自饮了下去。
燕与不说话是因心底愧疚,他再一次没有护住她,没有护住她的孩子。心中悔恨不已,他的痛苦并不会比她少。
且此刻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怕说错了话又令妹妹难过。
而燕灵绾只是单纯地不想讲话,她已是许久不曾开口与人谈笑风生了。
这花雕酒并不烈,即便燕灵绾的酒量一向不好,可她饮了许多杯下去仍只是将醉未醉,思绪依旧清明。
微醺的燕灵绾抬头看向兄长,那清隽淡然的眉眼在朦胧的夜色中居然变得妖冶昳丽起来。
她喉间无意识地微动,兄长很诱人。
好想对他办坏事。
燕灵绾看着不远处的婢女、仆从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眼下这处显然并不合适,她又将目光移向不远处兄长平日就寝的卧房。
随即她就否定了这一想法,她那克制守礼的兄长肯定不会允许她大晚上到他卧房里去。
思索了片刻她才开口,“阿兄,我有要事想与你商议,此处怕是不大方便。”
燕与猜她想说的是萧弘大将军下月入京后的布局计策,此等机密在院中的确不便商议。
于是他命人将酒搬入正堂,并不准下人进屋侍奉。
燕灵绾心满意足地走入兄长屋内,此处虽不是卧房,不过关起门来在哪里都一样。
燕与坐下为她斟了一杯酒,才道,“灵儿,外祖父下月便从漠北回京,他命舅父守在边关,但会同阿珩一起回来。”
燕灵绾微微摇头,轻声道,“哥哥,我今日并不想说这个。”
她站起身走到兄长身旁,难得有一些紧张,燕与毕竟是她从小就憧憬仰慕的兄长,自然与他人都是不同的。
“那你是……?”燕与不解。
伴着酒意凝视兄长清俊的面容,燕灵绾只觉心口的小鹿在不停乱撞。
这是她从少年时便一直觊觎的人。
她努力按下心底的忐忑与悸动,迅雷不及掩耳地倾身凑近、低头吻上了兄长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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