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起来都这么严重,被掐的时候陆白会是什么心情?毕竟,他可能连挣扎都没有挣扎过。
贺锦天伸手想要触碰陆白脖子上的伤口,却又收回了手,怕碰疼了他。
旁边站着的萧隋看了两眼也跟着呲牙,“卧槽,这怎么弄的?陆玕弄得?”
“嗯。”贺锦天点头。
医生听见他们的对话,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们知道是谁伤的他,那我个人建议你们报警。”
“这个伤痕……”医生比了比手掌的位置,和收紧的程度,做出判断,“是奔着掐死他的目的去的。”
“艹,陆玕疯了?!他可是当着一个系人的面把陆白带走的!他就不怕出事儿?”萧隋忍不住惊讶。
一起来的六子也皱眉,“不应该啊!陆玕虽然装逼,也挺目中无人,可不止于没脑子。”
“会不会是别人?”
“先别说了!”贺锦天制止了他们继续猜测,又和医生确定了陆白的状态,这才把人送走。
临出门前,医生再次提醒到,“你们如果打算报警,一定要尽快,否则伤痕鉴定恐怕就不容易作数了。”
“多谢,我知道,等他醒了,我会和他商量。”贺锦天把医生送出病房。
而病房里,萧隋和六子也憋不住了。
“这要真是陆玕掐的,他可就是活畜生了!”
“是啊!除非陆白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要不然他这一手可够狠的。”
萧隋感叹了一句,转头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陆白。
其实他比贺锦天要早注意到陆白。不,应该说,很多人都比贺锦天更早注意到陆白。
因为,陆白最开始出现的时候,眼睛里藏着光。漂亮又耀眼。
“哪个系的学弟?乖乖的样子太可爱了!”
“哎,小点声,他不好意思了。”
这是陆白第一次出现在艺术系大教室门口时候,众人的反应。
那时候,多少人羡慕陆玕,说他魅力惊人,招得人家这么乖的小孩天天追在他后面。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风向就变了。陆白的风评越来越坏,做出来的事儿也越来越不要脸,上不得台面,让人深以为耻。
可即便如此,陆白那半年怎么追着陆玕,萧隋他们也心知肚明。
陆白把陆玕放在心尖上,哄着捧着,一点脾气都没有,几乎把自己踩进泥土里。陆玕说一,陆白不做二。说句不客气的,养条狗都没有陆白听话。
哪怕后来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了,只剩下隐忍,可依旧满满的装得全是陆玕的身影。
这样深厚的情谊,陆玕就是石头,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儿。
萧隋和六子忍不住又要骂人,贺锦天并不参与,反而把人都撵出去了。
“太闹了,他睡不好。”
把俩人推出门外,贺锦天坐在陆白床边,摸了摸陆白的脸。又把他搂在外面的胳膊,放回到被子里。
陆白的腕骨很细,之前抱他也感受不到太多的重量,轻巧得不像是个正常的男孩子。
可陆家是什么人家?陆琼从小身体不好,陆家的饮食养生在整个圈子里都是出名的。
两家世交,贺锦天也跟随家里长辈去过陆家拜访,也跟着见识过。
一饮一食,一衣一行,都是小心再仔细,生怕陆琼有半分难受。比古代养太子爷还要更加精细。
可陆白回陆家也有半年,却活生生被耗成这样。想也知道他在陆家过得是什么日子。
“我和陆琼一字之差,待遇却天差地别。”
“我回陆家半年,陆玕从不知道我会画画。”
“大可不必,我自己就行。”
这些陆白过往看似没什么调理的话联系起来,却勾勒出一个完整的真相。
不是陆白非要缠着陆玕,更不是陆白死皮赖脸非要赖上陆家。而是陆白原本就是陆家人,他只想要回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最后,陆玕他们因为顾忌陆琼,更疼爱这个一起长大的没有血缘的弟弟,竟然选择直接舍弃陆白。
陆白少年失去双亲,恐怕最想得到的就是亲人的疼爱。他之前那么努力的讨好陆玕,也绝不会是为了钱,不过是想要那么一丁半点的温暖。
那陆玕兄弟三人的做法无外乎是火上添油,彻底将陆白伤透。也难怪他觉得陆家人恶心。
看着床上已经陷入昏迷的陆白,贺锦天忍不住倾身抱住了他。
“别难过,陆白,我陪着你,你别难过。”贺锦天郑重其事的给陆白承诺,想要抚平他心里所有的委屈。
陆白这一场高热足足烧了一天,等到退下来的时候,却已经是深夜。
贺锦天一直在身边守着,那几个朋友也跟着一直守到现在。贺锦天打电话回家,叫家里的保姆把饭做好了送来,特意给陆白煲了汤。
可陆白虚弱的要命,睁开眼,勉强喝一口,就又睡过去了。后半夜,他一直做梦,被噩梦魇住了怎么都醒不来。
“……”陆白嘴里模模糊糊的喊着什么,贺锦天把耳朵凑过去听,却什么都听不清楚。
“好了好了,我在这,不怕。”贺锦天把人抱在怀里小声哄着。
知道过了好一会,陆白才渐渐不再发抖,可陆白靠着他胸口的衣服却湿了一片。
就这样,足足折腾到将近天亮,陆白才勉强睡踏实。
仔细的把被子给陆白盖好,贺锦天走出病房。
“好点了?”六子先回去了,萧隋就在外面的长椅上凑合了一宿,听见声音赶紧睁眼。
“还是不行,你等会回去帮我给老师请个假。”
“那你呢?”
“我留在这照顾他。”
“不是有护工吗?”萧隋皱眉,并不赞同贺锦天的主意,“锦天,陆白的确可怜,可你也得顾着你自己。救人可以,但你现在是不是对陆白关心过度了。”
“够了!少说两句。”贺锦天沉声打断,压了一天的火气终于在发小也如此说陆白的情况下爆发了。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可贺锦天,那是陆玕不要的玩意儿,你就是再喜欢,咱们也不能捡回来啊?”
“他和陆玕不是那种关系。他们俩是……”贺锦天差点脱口而出,可及时收住。
看着屋里沉睡的陆白,贺锦天明白,陆白是病的糊涂了才被套出真话。清醒的时候,定然是咬死了也不能承认。
“你帮我去查个事儿。”
“什么?”
“找个嘴紧的,查查陆白去陆家之前的事儿,还有陆白的父亲……埋在哪。”
“我看你是真被迷了魂了。算了,这小孩可怜,我就叫人查查,不过要是回头我查出什么,你可不能在这么跟着跑了。”萧隋恨铁不成钢,可这次,他却没有做出剧烈的反对,毕竟陆白看起来也太可怜了一些。
萧隋叹了口气,贺锦天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说了,先去查查。陆白昏睡了一天,这会烧退了应该就快醒了,我叫王姨送了早点来。你吃完,就去查吧,别声张。最好也别被陆家察觉到。”
“知道了。”萧隋拿贺锦天没辙,最后还是忍不住又多嘱咐了一句,“我不管你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个陆白,但也别陷得太深。”
“陆瑜是个精明的,陆三也不是蠢货,陆白一穷二白能坑的陆家忍他半年,把陆琼这个宝贝疙瘩气病了还能消停念书,你必须防着他。”
说完,萧隋没等那边阿姨过来,自己转头就开车回去了。
离开医院之后,他就给属下打了个电话,叫人立刻去查一圈陆白的底。他倒要看看陆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制衡得了陆家,还迷惑了贺锦天,这也算是个人物了!
于是,萧隋查人查的急,手下人也赶紧帮着这位大少爷去做事儿。
出结果的时候,萧隋正好在和其他几个一起吃饭。电话来了,他顺便就公放了。
原本,萧隋存着让大家做见证的打算。如果陆白不行,真有毛病,哪怕他再可怜,也不能让这个烫手山芋在贺锦天手里。
结果得到的消息却出乎意料。
“查不到是什么意思?没有档案,没有学籍?”
“不是,都有,但很模糊。”属下也不太好说。
“之前陆白的档案被人调走过。再送回来的就是被修改过的档案了,上面很多都被模糊掉了。”
“所以是谁调走的?”
“陆瑜。”
“陆家老大?”萧隋和其他几个哥们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然后对属下说道,“你把其他的和我说说。”
“是。我发现档案被销毁后,就去顺着找回了陆白的高中。”
“结果,整个高中学校里,竟然都没有和陆白关系好的同学。于是,我又查了他的老师,结果陆白高中老师竟然被调到国外进修去了。后来是看门的大爷还对他有印象。”
“怎么说?”
“沉默寡言,性格很孤僻,但成绩相当出色。年年年级第一。”
“当初陆白中考是他们区的第一,全市前五。因为他们高中学杂费全免,他才来的。最后高考也是他们学校全校第一。”
“陆白的成绩一直是他们学校的上限。”
“那还是个学霸。”萧隋并不算太惊讶,毕竟他们学校是百年名校全国前二,陆白要是学习不行,也不可能考上他们大学。
属下接着说道,“看门的大爷说,陆白是高考前受了刺激,高考也发挥失常。要不然能冲省状元。”
“这么厉害?什么刺激?”
“陆白的父亲自杀了。在他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
“高考前自杀?陆白什么时候生的?”
“就是这里很奇怪。陆白大学档案上写的是九月20号,可那个大爷说是五月二十五。因为陆白他们家离他家不远,陆白父亲自杀的事儿闹得很大。所以他记得特别清楚。”
“当时他们都说陆白父亲狠心,好歹看了儿子高考再走,那有生日刚过就抛下他离开的。”
“我知道了。”
萧隋撂了电话,五个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听见的内容很是不可思议。
“这事儿,也太蹊跷了一点。”
“的确,陆白的档案被陆瑜做主调过,应该调走后就做了修改。去查陆白原户籍地,本地人,但是小学初中老师都退休了,现在在哪里养老一时查不出来。高中老师去国外深造。这也太巧了一点。”
“可你不能确定老爷子那么大岁数有经过这么多届学生,还能记得清楚。”
“你没听人家说吗?陆白活学霸,市前五特招进来的,高中三年分数上限,换你你记不住?”
“是啊,更何况还有那么个身世。哎,你在发什么呆?”萧隋一直没说话,其他几个人提醒他。
萧隋晃了一下神,“我在想锦天一直对陆白不同是不是因为这些事儿?陆白最近和他走得近,说不定私下里和他说过什么。而且我总觉得五月二十五号这天好像是什么熟悉的日子。”
“对,是很熟悉。”其他几个也都有印象。仿佛每年这一天都会被人特意提起来。
一桌人骤然没了声响,直到好久才有人陡然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五月二十五不是陆家那个宝贝疙瘩陆琼的生日吗?”
陆家每年都会为此开个盛大的宴会。
所以,陆白和陆琼,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