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斐是被耳边嗡嗡的嘈杂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刺眼的无影灯。他眼睛眨了两下,终于搞清楚自己在哪儿后,浑身一激灵就想翻身坐起来。
但现实跟不上想象,他刚从麻醉中醒过来,浑身酸软无力,任凭脑子里有多激动,力气使出来也只够抬一抬指尖。
他快速冷静下来,动了动本该被截肢的右腿,发现右腿还完好无损时松了一口气。
他侧过头往旁边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奇,偌大的手术室里竟然只有两个护士在整理手术仪器。
要亲自给他截肢的博士跑哪儿去了
梁斐感觉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不少,抬头往外看了看。
唯二两个护士站在阴影里默不作声地工作着,手术室外传来争执的声音,梁斐就是被这吵闹声吵醒的。
“我刚来就做手术我看你是在手术室里给空气做手术吧”屋外嚣张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后梁斐听见“砰”的一声,手术室的大门竟然被一脚踢开
进门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在看见手术台上真的躺了一个人之后,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博士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眼神冰冷地看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少少校,聂组长他真的在做手术,你看病人都在手术台上了。”一个带着口罩的研究员匆匆上前劝说道,“不如您再等等手术结束了您再找聂组长谈话也不迟啊”
被称作少校的人冷笑一声挑衅地看着博士“谁知道聂铭一台手术要做多久,要是他故意拖延个几个小时,就让我浪费时间等他几个小时吗”
梁斐从手术台上坐起来,他看出黑衣少校是来故意找茬的,虽然这人是针对博士,没想到阴差阳错打断手术保住了他的右腿。
还给他制造了一个永绝后患的机会。
黑衣少校还在耀武扬威,博士,或者说聂铭,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周围几个研究员急得满头大汗,忽然几人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打断了几人的争执。
黑衣少校皱眉转身,房间里的其他视线也在集中到声音的源头,也就是手术台的病人身上。
梁斐见周围安静下来,声音虚弱道“博士,我的传染病还治吗把肺切除之后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黑衣少校的脸瞬间就黑了,他回头看见包括聂铭在内的几个研究员,个个都全身武装,连护目镜都带上了,联想到梁斐说的“传染病”,几乎想立刻拔腿逃出这个充满病原体的手术室。
“不过区区一个研究组组长,聂铭你给我等着,待会儿再叫你好看”扔下一句狠话之后,黑衣少校头也不回,三步并作两步消失在手术室外。
几个研究员松了一口气,都看向聂铭等待下一步指令。
“无菌室已经被弄脏了,手术暂时取消,你去跟着丁琰,别让他在研究所乱跑。”聂铭抬手摘下护目镜,顺手把无菌服也脱了下来,走到手术台边。
梁斐坐在手术台上,邀功似的看着聂博士。
“你想帮我”聂铭微微眯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危险。
可惜已经被好奇心冲昏了头脑的梁斐并没有注意到聂铭的眼神,他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聂铭的脖子上。
或者说聂铭脖子上的饰品上。
那是一个金属挂件,梁斐被困在柜子里时曾见过一眼。那上面刻着几个字母,梁斐倾身凑过去想看清楚,没注意到自己已经突破了聂铭的安全距离。
“看在我帮你把那人打发了的份上,能把手术延迟到三天以后吗”梁斐顺杆子往上爬,试探着提出了他想要的回报。
梁斐对聂铭的回应没报多少期望,所以注意力还停留在那挂件上。他看清了金属色的饰品上刻着三个字母kun,不知道有什么含义。
凑在耳边的话语带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聂铭微微侧脸,看着这个不知死活几乎把脑袋贴到他胸口的志愿者,眼神越发晦暗不明。
“怎么样”看够了挂件的梁斐抬眼看向聂铭。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聂铭正好与抬头的梁斐对视,不等他说完,聂铭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将其重重压倒在手术台上
梁斐还在等聂铭的回应,不料聂铭突然动手,他肩膀一重,随后天旋地转,后脑勺又和手术台亲密接触。他条件反射想坐起来,肩膀上的重压丝毫不减让他动弹不得,随后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梁斐看着聂铭充满压迫感的俯身凑近,那双冷淡的眼眸似乎压制着汹涌的情绪,在他面前逐渐放大。属于聂铭的气息随着压迫感的靠近,将他完全笼罩。
“好好待着,别乱动。”聂铭低沉着嗓音道。
梁斐僵着脖子,乖乖点头。
随后面前的阴影起身,梁斐眼前变回了刺眼的无影灯,那股几乎将人吞噬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聂铭叫来一个研究员,吩咐几句之后,研究员就推着梁斐的手术床离开了手术室。
聂铭没有给出明确表态,但好歹今天已经逃过一劫。只要再把手术的时间拖一拖,相信在下一次手术之前,他已经从研究所逃出去了。
不多会儿,研究员把梁斐推进一间小房间,这里是个还未投入使用的办公室,房间里只有基本的设施,却没有人工作过的痕迹。
“你现在这里待着,等聂博士忙完了我再来找你。”研究员态度友好,“你要是无聊了,可以看看杂志。”
等研究员出去了,梁斐翻身从手术床上下来,麻药的药效还没有完全消退,他感觉右腿冷冰冰的,没有痛感,触感迟钝,好在不会对行动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顺手翻开办公桌上的一本杂志,杂志内容是一些奢侈品的相关介绍。但梁斐注意到,房间内所有杂志的上市时间,与研究所电子显示器上的时间,至少相差了一整年。
或许只是研究所内的杂志太久没有更新了。梁斐没有纠结于这个点,他更在意能不能趁这个机会探索一下研究所。
梁斐所在的办公室由于还没有投入使用,并没有安装门禁卡,即使他悄悄溜出去,只要在被发现之前回来,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走廊里已经持续安静了三分钟,梁斐感觉机会已经到了,便轻轻将门推开。
这里是研究员的办公室区域,走廊两边都是大门紧闭的办公室。已经有人使用的办公室门上都贴了门牌,并且安装了门禁。如果梁斐想混入组长级别的办公室,获取巡逻资料的话,他还得先搞到对方的门禁卡。
梁斐目前所知,职务达到组长级别,有权限查看敏感资料的人只有博士。他想象了一下从那个冷冰冰的男人手中窃取门禁卡的场景,不到一秒就放弃了这个方案。
几分钟后,梁斐走出了办公室区域,走廊变成了一截又一截惨白无趣的通道,只有一盏盏天花板上整齐排列的节能灯与他作伴。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又走了十多分钟,寂静的走廊内终于出现了些微响动。
梁斐警觉地停下脚步,侧耳仔细辨认声音的来源方向,那隐隐约约的噪音忽远忽近,像是在和梁斐开玩笑似的让他无从辨别。
“啊”
那悉悉索索的噪音中突然夹杂了一丝虚弱的呻吟,梁斐脚步一顿,瞬间找准了声源。他犹豫了一瞬,径直奔向了正前方。
那种悉悉索索的响动越来越近了,梁斐反而放慢了脚下的速度,尽量降低自己的脚步声。
白晃晃的通道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前方的走廊好像灯泡全坏了,陷入了一片漆黑。
梁斐试探着走进去,摸黑走过了超过百米的走廊,终于走到了尽头。
从漆黑的走廊出来,视野忽然变得开阔,梁斐脚下与走廊相接的,是一圈五米宽的平台,而围成环形的平台中央,是一个足有足球场大小的凹陷场地。
这里的天花板非常高,配合足球场大小的室内面积,显得这里十分空旷。而细微的噪音,也是从这里传出的。
凹陷场地与平台之间的高低差距不到两米,场地内有很多集装箱大小的障碍物,将整个场地布置得像一个迷宫。
由于障碍物的高度已经超过了梁斐的视平线,即使他站在高处,也无从判断整个迷宫的地图。梁斐绕着环形平台走了一圈,场地内的噪音变得更加明显。
忽然,迷宫内传出一阵脚步声。
梁斐周围没有躲藏的地方,索性站在原地不动。一个人影从障碍物后方出现,他喘着粗气,抬头看见梁斐,脸上露出庆幸的表情。
“来来搭把手。”那人跑到场地边缘,伸出手想让梁斐拉他一把。
梁斐看了看那人的衣着,和自己一样是志愿者,胸前也戴着写了名字和编号的胸牌。
“你怎么跑到下面去了”梁斐并没有马上伸手,甚至谨慎地退后一步。
“我就是一时好奇下来看看,没想到这墙太光滑,自己爬不上来了。”那人尴尬笑道,“帮个忙嘛,否则我回去迟了,以后就没机会偷跑出来散步了。”
梁斐站在高处,确认周围没有危险之后,蹲下身伸出右手。那人拉着梁斐,往上爬了两步,够到了平台边缘。
梁斐见他已经能爬上来了,想把手松开,不料那人冷笑一声,右手死死拽住梁斐把他往下拖拽,左手摸出一把手术刀就往梁斐腿上扎
梁斐正欲避开,右手上的力度突然加大,那人竟然趁他重心不稳,将他拉了下去
而那人借着梁斐往下落的势头,自己往上一冲,眼看着就要爬上平台。电光火石之间,梁斐左手往回一钩,拖着了他的衣服。那人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手上一松,和梁斐一起掉进了凹陷场地。
“为什么要把我拖下来”梁斐冷声道。
相比于梁斐在空中调整姿势双脚稳稳着地,另一人则是摔了个结实。他匆忙地爬起来,惊慌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看都没看梁斐一眼,连滚带爬地往迷宫里跑。
“喂”梁斐想叫住他,话音刚落,看见一道黑影从障碍物后面扑了出来。
一只小狗大小的怪物准确无误地扑在那人的肩膀上。
“咯吱”一声,怪物像咬碎西瓜似的咬掉了他半个脑袋。
尸体噗一声倒在地上,脑浆流了一地,一颗眼珠从破碎的眼眶里滚出来,连着眼球后的神经,往梁斐的脚边弹了弹。
作者有话要说梁斐今天被锯腿了吗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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