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商从安吃完午饭,睁着沉重眼皮,艰难挪回来,早上起太早,现在撑不住了,她要回去补觉,路过门口,发现童童几人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你们怎么还在这?”
几人不说话,就这么仿佛便秘般的看着她。
“不是说把季琛送走就行了吗?”
三人依旧没回她,还是用着古怪的眼神看着她,商从安心里莫名觉得毛毛的,她困惑了下,两手推开门,向着自己的床走去。
“回来了?”冷淡声音书桌边响起,商从安震惊回头。
季琛正坐在案边,执笔写着什么,薄唇紧抿,神情严肃,再加那端坐仪态,阳光透进,俨然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
当然,前提是忽略那身皱巴巴的衣服以及脖子处漏着点的痕迹。
商从安愣了下:“你怎么还在这?”
季琛停笔,清冷眼眸淡淡一抬,再收回,薄唇淡漠起着:“残破之躯,无家可归。”
商从安:“……”
哦,好可怜。
不过……
“季琛,你确定不走吗!再不走,我可不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商从安大步走过去,狠狠的一掌拍在桌上道,“囚禁听过没!我可是看在曾经的交情份上,才决定放你一马的!”
季琛不动声色的收起正在默的东西,淡淡着:“不必。”
“啊?”商从安愣了下,“什么不必?”
不必放过?
“我说。”季琛将纸张卷好,放在一边,视线停在她身上,薄唇起着:“不必放我一马,你想如何就如何。”
商从安打了个哆嗦,这是睡的脑子不正常了吗?
“你再不走,等我反悔了,你的归宿就剩那个了!”商从安努力板着张脸,一手指着床却抖个不停。
季琛视线又抬了下,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淡漠挪向床,轻声嗤笑了下:“每晚伺候你入睡?”
“可以。”
商从安:“……”
感觉被鄙视了。
但那是因为跟想象的有点偏差!
原计划是她按着他,他一脸屈辱,眼眶通红,完事后,捂着被褥生无可恋。
结果……
现在腰酸背痛,快不行的人是她。
“季琛,我可不会像昨晚那么温柔待你!”商从安横眉竖眼着,实际心头却慌到不行,昨天一时气愤绑了回来,但她现在怕了,相爷知道她这么欺负他,不把她给剁了?
季琛重新拿起新的纸,抬笔继续写着其它的,淡淡着:“无妨。”
商从安懵了,什么叫无妨?
任她欺凌?
“你在这待着,也别……别指望有客人待遇!”她已经开始唇齿打颤。
季琛捏着笔的手忽然紧了下。
客人?
原来她昨晚还是把他定位在客人上?
“好。”季琛抿了下唇,气息略微不稳。
“衣……衣服自己洗!”
“好。”季琛深吸了口气应道,眼角瞥过胸前碎了一个小口的衣领,抿了下唇,道,“可否给换洗衣物?”
商从安像是抓到什么可以让他自己黯然离开的灵感般,下巴抬起,冷哼着:“没有!”
季琛看着一日未换的衣物上,眉头微皱,捏着衣物的手微微缩紧,最后清雅嗓音带着点失落:“好。”
商从安闻言腿软了下,这都能答应?
相处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位的小毛病,别说脏衣服几天不换,他的衣服平常就连个褶皱都没,干净整洁到令人发指。
“还……还有饭自己煮!”
季琛眉头皱的更深,他不会煮饭。
“怎么?不行?”商从安又来了点底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能煮饭?
眼前女子见他为难,嘚瑟到不行,季琛抿了下唇,再淡淡开口:“好。”
学学总该会了。
商从安被噎了下,没辙了,咬了咬唇,转身离开,她就不信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养公子,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午觉没得睡,她只能出门去跟那帮学子讨教学问,让季琛指导,她现在没这个底气。
刚入茶楼,就发现整个茶楼气氛不太对。
商从安:“敢问各位发生什么事了吗?”
“商姑娘,是你啊。你还不知道吧。”
“嗯?怎么了?”商从安一脸茫然。
“太子回来了。”一文人道。
商从安淡然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还是她屋里那个一力促成的。她想到这,心头又堵了下。
“问题就在于相府大公子季琛忽然失踪!”几个文人一脸沉重,仿佛是窥探到了什么阴谋。
商从安:“啊?”
“相爷现在怀疑是太子绑了季琛,上午才在太子现居的府上带侍卫围过。”
东宫未修好,太子现暂居前皇后在外府邸。
商从安:“???”
“嘘,我跟你们说。”一人忽然小声对一众人招了招手,几人围了过去,商从安也凑过去。
“听说,太子跟季公子从小情同手足,感情十分要好,太子以前几乎上哪都带着季公子,什么吃的用的,哪个好就给他哪个。”
“这个季公子失踪有关系吗?”有人不解。
“你们再联想下相爷举动。”那人仿佛自己发现了更为惊人的秘密,正一脸骄傲。
几人努力想了想,依旧不解。
那人又压低声音:“相爷肯定是怀疑是太子拐了季琛!”
几人茫然望着他,谁都知道,季琛是太子的人,太子需要拐他吗?
那人有点心塞又委屈,居然没人懂他?
那两个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个富贵滔天,一个曾经娇弱可怜。
商从安此刻幽幽来了句:“相爷是怕儿子变成残花败柳吧?”
那人眼睛立马一亮,看着商从安眼神都不一样了,当然几个正直无比的文人依旧茫然,最后他们放弃这个听不懂的哑谜。
“听说相府昨晚还遭贼了,我觉得应该是那位不再容季公子,毕竟季公子找回了不该找回的人。”几个正直的文人开始猜测。
“是啊,堂堂相府怎么会遭贼,除了皇……”
“赵兄甚言。”
几人安静了,各个沉默加一脸惋惜,显然认定是皇上劫走了季琛。
商从安心虚了下,相爷跟太子估计都以为是皇上睚眦必报,绑了季琛,相爷现在很大可能是通过给太子施压,逼着他去问皇上要人。
想想那个疼儿子疼到骨子里的季丞相,偶尔为了季琛还能撒娇打滚,商从安揉了揉腰,无奈叹了口气,准备去坦白从宽,她抬脚又往相府走去。
恰逢季丞相出门,两人隔着门槛相望了下,商从安行礼:“相爷,关于贵公子,民女有话要……”
“说什么说,哪凉快哪待着去。”季丞相不耐烦着出来,后头跟了七八个侍卫,显然又要去找太子麻烦。
商从安急了,连忙凑过去:“您要去找太子?绑了季琛的其实是……”
季丞相愣了下,眼眸微亮,想到什么,立马又冷下来:“其实什么?”
商从安吓到了,磕磕巴巴着就要说季琛在他那,季丞相忽然从袖中掏出一袋钱,丢给商从安。
“滚远点。”他挥了挥手就让人赶走商从安,自己则继续带着侍卫闹腾太子去。
商从安打开钱袋,满满一大袋银子,她沉默了下,感觉这是给她的寄养费,用来养季琛的。
她忽然想到他们说的相府遭贼,猛然打了个哆嗦,皇上这是打算对季琛下手?结果被她截胡了?
商从安拔腿就往回跑,刚踏入府门,童童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小姐,他在洗衣服。”
商从安歪了下脑袋,谁在洗衣服?
季琛?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在洗衣服?
后院井边,洗衣服的丫鬟齐齐停下手中的活,呆呆的看着那个俊雅男子抬手擦了下额前汗水,用着好听到不行的声音淡漠着问着管事的刘大娘。
“是这样吗?”
刘大娘红着张老脸,掐着温柔嗓子:“对,小季学的真快。”
几个丫鬟打了个哆嗦,那刘大娘声音还能温柔到这地步?
不过……
那小季的确好看,鼻子眼睛嘴巴什么的无一不精致,那专注模样,往那一站,平常英勇的护卫们没一个能入眼的,全成了糙大汉。
所以到底哪来的,他们府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绝色!
“你是什么时候入的府啊,我们怎么没见过?”刘大娘轻声细语着,问到几个丫鬟心坎上,丫鬟耳朵立马全竖了起来。
季琛洗着床单,提起再展开,在阳光下检查是否洗干净,闻言淡然着:“昨晚。”
刘大娘也不管“昨晚”是否真来新人,只觉得这声音好听到不行,立马就真的以为昨晚来新人了。
“你被分到小姐屋里了?”刘大娘看了眼床单。
季琛抿了下唇,“嗯”了声,觉得差不多了,打算开始用清水漂一下。
“那个,小季,我烧了点热水。”一丫鬟提着烧好的热水过来,看着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此刻被冻的通红,立马有种暴殄天物的心疼感,“加点热水,没那么冷。”
季琛看了眼四周同样洗衣服的丫鬟,淡淡道:“你们用吧。”
几个丫鬟立马心脏跳个不停的看着那个勤勤恳恳的背影。
怎么会有这么又好看又贴心的人!
商从安站在门口,懵了,那个在丫鬟堆里,“贤惠”的洗床单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