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宫之后,朱大皇帝这一天少有的好心情,直接化作乌有,冷着脸半躺在龙榻上,心虚不宁。
半夜时间,他一语不发,默默然间,他也陷入了昏沉之中,似睡似醒,精神恍惚。
不知道过了过久,朱大皇帝就听耳边有人轻声道:“主子爷?主子爷?”
“恩?”
朱由检转过身来,王承恩正在旁边面带54焦急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主子爷,温相他们来了。”
“哦?”
朱由检深吸口气,悍然起身,“净口洗漱,朕要看看他是不是带来了一个令人满意的好消息。”
半柱香后,御书房中。
温体仁得赐落座,朱由检靠在龙椅上,手中正翻动着他呈送上来的,关于商税、商牌试行地点的推荐报告。
不得不说,这份东西,内阁是用了心的,而且也没有敢阳奉阴违,上面忽然在直隶方面开出了三块区域。
天津、保定和河间三府。
朱由检把文牍看过,略组沉思道:“温卿,朕不是说只要两个试行地点吗?怎么你们报上来三个,是什么意思?”
“回万岁爷,这是内阁商议过后,希望您圣躬裁决的。”
温体仁道出理由来,“万岁爷,天津自不必说,水旱码头,关税重镇,其次河间、保定两府,是因为距离京师很近,而且近日以来,锦衣卫一直都在直隶方面进行活动,地面安稳,而且这两府呢,也有不少的富商。”
“这么说,倒是没错。”
朱由检点点头,“那就选择天津好了,至于另外一个试行地区,朕希望可以往下压的远一点,不要只在直隶方面寻找,天下那么大,不是吗?”
闻此言,温体仁心中一沉,其实他也好,周延儒也罢,不是没有把应天府也就是南京考虑进来,但是因为南京是大明陪读,根源深厚,而且他们两个人,在应天府也有自己的培养安排。
所以暂且不想把这个祸水引入南京。
温体仁稍作犹豫之后,笑呵呵的冲天子道:“万岁爷,如果是这样的话,您看咱们选择漳州如何?”
“漳州太远,鞭长莫及,海患横行,不可。”朱由检直接否决了这个提议。
温体仁又想了想,提道:“那您看蒲州如何?”
“蒲州?”
其实这个时候朱大皇帝已经看出来了,他就是在和自己画圈扯淡,心里暗道要是你温体仁有种,今天就把大明所有地方都说一遍,老子就不信这样你还敢把南京漏掉。
温体仁着实不好对付,真就像朱大皇帝想的那样,几乎是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往上提,差一点把陕甘都给提出来。
不过随着自己越说越多,天子挨个否决,他也明白过味来,估计想要“保住”应天,是没有机会的。
在再三考虑之后,温体仁还是服软了,深吸口气,言道:“陛下,那您以为陪都如何?”
“应天府?”
朱由检故作姿态,犹豫了一下才道:“把陪都当作试点,不太好吧?”
温体仁心中冷笑,这不就是你天子想要的结果吗?到了这个时候还来了三辞三让,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也太那我温体仁当回事了吧?
然而这种想法,他只能藏在自己的内心理,面上依旧陪笑道:“万岁爷,臣以为陪都作为试点无不可。首先应天府也是关税重镇,其水旱码头遍及四省,扣要冲扼,富商极多,而且应天府还有南三大营在,也方便管理,如果真出现什么问题,完全可以利用他们进行镇压。”
“这就是你的理由吗?”
朱由检才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今天可是温小胡子先甩开的招式,自己就不能让他痛快了。
朱大皇帝摇摇头,叹息一声似乎非常不满,“温卿,你难道是要朕,以武力压迫百姓吗?这断然不行!”
“万岁爷,您是仁孝天子,谁不知道?臣怎么敢这么想呢?”
此时此刻,温体仁都快被气炸了,但是面上还只能哄着他,“万岁爷,陪都百姓出身王教,最能懂得天子心意,所以臣才想着把第二个试点放在那里。这也是内阁的意思。”
“内阁的意思?”
朱由检见他把周延儒也拉了下来,这才满意,略微沉吟一阵后,点了点头,“那好吧,暂时就定在应天府和天津府吧,既然这是你们内阁的态度,那就写一个详细章程报上来,朕要仔细审阅!”
“臣,遵旨。”
“温卿,此事关系重大,要从速办理,最好今晚就把文牍呈送上来。”朱由检嘴上说细细审阅,可心里却巴不得这件事早点定下来,方才催促。
温体仁不敢多说,点点头应命而去。
终于,朱大皇帝达到了自己目的,利用内阁将天津、南京推荐给自己当作是国策试点。这样一来,自己之前作的安排就能利用上,以最快速度推行国策。
温体仁是个聪明人,今天皇帝都那么说了,他自己这边也假借内阁名义松了口,事已至此,再要拖延就没什么好处了。
回到内阁之后,温体仁直接越过周延儒,草草拟定了一份文牍,不到下午就派人呈送御书房。
他没有自己来,是实在不想看到天子的那副神情!
这次,温体仁吃了大亏!
朱大皇帝拿到文牍之后,也没有太过欣喜,刚忙着下诏令,通知骆养性让他把安插在应天府和天津的锦衣卫密探全部调集起来,随时准备帮助按照自己的指示,帮助、监督当地官署,推行国策。
这些事情说来容易,可是等到朱大皇帝都安排好之后,以月上中天,昨夜他没有休息,只有凌晨时分稍稍小湉了片刻。
所以等到公务处理完毕,一股倦意爬山心头,坐在龙椅上不知不觉,用手拄着脑袋就睡了过去。
王承恩瞧在眼里,知道主子也不容易,心疼得很,却又不敢打扰,只得取过一张虎皮斗篷来,悄悄然披在他身上,以防夜风伤人。
另外一边,周延儒下午时分得知温体仁越过自己,向天子递送了试行地点的文牍之后,凛然而怒。
于其而言,这是温体仁没有把自己找个内阁首辅放在眼里!
而且将应天推为试点,他更是会受到直接损失,倒不是说不能这样做,天子态度放在呢,就算是为了活命,在关键时刻,牺牲利益,也无所谓。
最让自己不能忍受的,正是温老头的目中无人!
周延儒坐在家中,已然开始盘算起来,看来自己这个内阁首辅,需要宣誓一下主权了,温体仁眼下鳞爪毕露,又示好君王,他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