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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神,世人皆有苦。
长风十里,江涛东去,送君远行,终须一别。
一队队穿着甲胄的骑兵奉皇命紧紧跟随在公良世知的马后,大有包围之势,并没有给他留下多少周旋的空间。
齐佑良与公良世知就这么并排的任马一路前行,直至走到了涺水河畔。
涺水是落郗江流的一条分支,浩浩荡荡,长无际崖,碧波若缎。
这坐落于涺水之上的千里亭,则是送行相别的常地。
齐佑良心头感慨万千,下马走进那千里亭,就站在这涺水汀岸举目远眺。
正是天雨涤尘,故城尽拢在一片轻柔的烟雾之中,浮光点点,恍若仙境。
此生……他还能够再回来一见么……?
心头正浪潮翻滚着,公良世知走到了他身旁。
“丞相。”
公良世知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墨绿色绣着白虎的锦袋。
“嗯?知儿?……”
齐佑良的表情稍有意外。他一身战甲,矗立在风中,显得如山伟岸。
公良世知含蓄的轻道:“在善因寺求了一尊佛,望丞相带着。”
齐佑良笑,本想推却:“生死有命……”说着,他却突然看到了公良世知那双眼睛的神情,一瞬间,他便止住了。
他似乎忽然想起,曾经那个全身湿漉漉却紧紧抱着自己的小小孩童。
一转眼,竟然已经这么多年了。
此去叶兰关,生死难测,不知这余生还能不能再一见这眼前人……
齐佑良既不推辞,也没有说声谢谢,只是伸手将那锦袋拿了过来,细细端详。
五色琉璃佛。
这善因寺中最负盛名的祈祥平安之物。
他看了一眼那琉璃佛,心中动容,伸掌紧紧握住。
“知儿……”
忽然之间,他双眼一热,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人与人之间,平生至幸在于相信和相知。
齐佑良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不负此生了……无论这前路如何,是生是死……
风,吹拂着,鼓荡着逆风旗帜,犹如曾几何时归来的样子。
两月后,西北疆通突尔口一役传来急奏。
齐佑良战死。
消息传来,曾经对齐佑良谋反之罪争论不休的人,忽然之间,都住口了。
通突尔口一役接连失陷了四座城池,西北疆顿时大乱,狼烟弥漫。
慕容重辉意外,也不意外。
他意外的是,齐佑良当真就没有为自己过多的辩驳和寻求活路。他不意外的是,苦心经营多年的西北疆域,重新被动的改变了格局。
“咣——”皇帝拿着奏折,一掌就击在了御案上。
因为齐佑良战死的消息,公良世知已经告假三日不上朝了。慕容重辉知道他必然难受,但他难受,自己就更加的难受。
见不到公良世知本就是一种折磨,更何况,如今齐佑良性命的这一笔帐,公良世知永远都要计在他头上了。
这日,匆匆理完了朝政,紧急调配人马驻疆防守,又着手修理了不少只乐于窝里斗的近臣,慕容重辉才终于腾出时间,亲自去往了公良王府。
在过去的八年多的时间里,皇帝还从来没有三天以上见不到公良世知……,那人突兀的命运急转,倒是莫名在他与公良世知之间生出一条万劫难复的鸿沟。
“陛下……陛下啊!您怎么来了……?!”
公良王府的管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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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登门的人居然是一身便服的皇帝,惊惶不已,连忙招呼。
“公良大人呢?”
慕容重辉面色清冷,进了王府就朝着公良世知的卧房走去。
这公良王府他自小就玩遍了,亭台楼阁,弯弯绕绕,熟悉的很呢!和自家宅院,本就没什么两样。
“唉……,他精神实在不好,在休息……”
管家如实的道,亦步亦趋的跟着皇帝带风的脚步。
“精神不好?!”慕容重辉冷哼道。
这心痛难耐,精神倒是怎么能好?!越这么想,他越吃味了。
说着,两人就几近越过长廊和簇放清怡的花园,到了公良世知的卧房门前。
他的卧房处在王府的南面,房后是一座青石山,山上种着翠竹,风来便垂枝摇曳。门前放着两钟大缸,缸里窝着清水,水中盛放着白莲。
清雅端庄,一尘不染的洁净怡人。
慕容重辉在门前站定,一抬手,六子便赶忙将带着的一个木匣子送到他手上。
几日不见,自然有备而来。
打开门,房中十分寂静。
慕容重辉一刹那,就似乎听到了自己有些心虚的心跳声,迸动的节奏并不让他感到舒适。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冷香的味道。
慕容重辉从外间轻轻走了进去。这一刻,他似乎根本不是一个帝王,只是一个挂念着自己心上人的普通人罢了。
齐佑良是死了,可他却也并不觉得如愿。
或许,无论他死与不死,既然心悦公良世知,这条命本就是十分棘手的事。
出乎意料,那人并没有歇着,而是坐在长榻上静静的打坐。
悄无声息的,一身素缟,不似凡间之人。
他的脸色竟和身上的素衣同样苍白。
慕容重辉一眼看过去,这心,就痛了。生生的疼痛,好不真实。
这么多年来,他何曾见过这样消沉又憔悴的老师?!
他总是站在自己身旁,那么和煦那么温柔,那么善懂人心……,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包容和解决的事情。
然而,或许人的心总有不能碰触的地方。
一如……现在。
公良世知听见声响,也不看来者,只是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他本就在打坐,气息绵长,神思静穆,十分不喜这样的打扰。
更何况……这所来之人,根本就是他不想见到的面孔。
现在的局面,不就是这人所渴求看到的么……?他终于如愿了,不是么……?!
慕容重辉杵在那儿,观察了公良世知好一阵,偏偏是一个字都没敢说。
请安行礼什么的,他今日就不要奢望了。
只要这人不将他碎尸万段,已经是走了大运。
慕容重辉心中清明,行事小心,从那木匣中也不知拿了什么出来,悄悄的塞在怀里,这才走了过去。
“老师……”
皇帝轻轻一句,厚着脸皮蹭了过去。
公良世知只当他是空气。
他双腿盘坐在长榻上,眉眼低垂,凝神静息,向回内收自己的神志。
“世知……”
一个名字不行,那就换一个。
皇帝怯怯的道,素日里张扬跋扈的模样完全不见了,只像个小心翼翼的小媳妇儿那般讨好。
无人答应,面前的人完全选择了无视他的存在。
“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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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头又一哽,皇帝张口便想唤他的乳名“知儿”了。
岂料公良世知终于开口了。他说话的声音冷静和生分的出奇。
“皇帝有何贵干?”
慕容重辉一听他终于说话了,心头雀跃一跳,陪着笑脸道:“听说老师病了,朕特来看看。”
公良世知扫了他一眼,分明是“离被你气死也不远了”的眼神,冷冽道:“我没事,你走。”
不堪受扰,只见他眉间微微一皱,完全是关门送客的表情。
慕容重辉专程而来,怎能如此甘心就这般被请了出去?!
“老师真的想让朕走吗……?”
他蹭到公良世知身边坐下,安安分分的模样实在和素日里大相径庭。
“……”
公良世知一个多余的字都懒得跟他说。
“老师病了,朕不安心。”
正是深秋燥热,蝉鸣鼎沸的时候。
慕容重辉见公良世知这额头上似乎有汗珠,拿出帕子,伸手就去给他擦拭。
几日不见他,这心魂都似乎缺了一半儿。
公良世知却一把杠住慕容重辉的手,怒目相视,像是在说:“你干什么?!”
他不喜他碰他。
一分、一毫,也不喜!
慕容重辉长出了一口气,叹道:“老师这心头怨朕气朕,朕懂……但……”
他扭过自己的手腕,抖了一下那手中的帕子。
“但覆水难收,只能接受事实……”
皇帝说的轻描淡写,公良世知听着,将这眼前人五马分尸的心都有了。
人就这么没了……,他还如此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
“你走。”
公良世知极度克制自己,才没说那个“滚”字,也算是给他留下了最后的面子。
他面色微变,鼻翼上透着薄薄的汗渍,一双平日清亮的眼睛,却略浮着薄雾,看起来十分哀伤而且脆弱。
慕容重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的看着他了,近到似乎能够洞悉他每一寸肌理的变化。
“不……”
皇帝又一次否决道。
只是这一次,他不知伸手拿出了什么,轻轻从公良世知的脖侧扎了进去。
“呃……!?”
公良世知毫无防范,猛的中招,身上顿时就麻了,四肢无力不听使唤。
“你做什么?!——”
他警觉的盯着慕容重辉,仰头“啪”一声,倒在长榻上,不停的喘息。
素缟长衣撒乱的披在榻上,公良世知的眼神中,出现了一抹前所未有过的惊诧和愤怒。
慕容重辉却神情自若,不知怎的,就朝着公良世知的身子靠了过去。
两人相贴,四目相视。
皇帝看着面前完全动弹不得的人,端详了他好一会儿,才轻轻的道。
“世知……我想你……”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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