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宋子城与宋芊芊三人成功汇合。
他带着她们来到了军区医院精神科，给沈凝安排了最好的医生与护工。
这边手续办完，宋芊芊与沈凝那边的检查也出了结果。
医生对陪同前来的三人道：“检查结果显示，患者大脑当年被药物损伤得太严重，又没能及时就医，造成了永久性伤害。想要恢复，这是个非常缓慢的过程。而且，很多神经上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所以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不要抱太高的期望。”
宋芊芊的心沉到谷底：“治好的可能性有多高？”
“百分百是肯定没可能的。但是积极正确的治疗，坚持吃药，再加上你们家属的耐心陪伴配合，恢复到生活自理，正常与人交流还是没问题的。情况好的话，还可能会恢复一些过去的记忆”
宋芊芊闻言，心情稍微好点了：“只要有效果，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愿意。”
医生对她这家属的态度很满意，但还是给她打剂预防针：“我刚才说的那是以后最理想的状态，达到这样的程度，快则半年以上，慢的话两三年的持续治疗也有可能。不理想的状态你们也要做好准备，她的后半辈子，有可能都只能保持现状”
宋芊芊看了眼坐在轮椅上发呆的母亲，无所谓地笑笑：“只要不比现在坏，一点点好转那也是希望。医生，谢谢你们。”
向医生道过谢，三人把沈凝送去了病房。
宋芊芊一路沉默。
宋子城安慰道：“放心吧，这里很安全，没人敢乱来。而且阿姨留在这里，才能得到最专业，最周道的照顾。”
宋芊芊点头，低敛的眼眸黯然无比：“我知道，只是想到刚找到她，又要跟她分开”
她没再说下去，而是蹲在了沈凝面前：“妈妈，这就是你的新房间，你以后就要住到这里了。”
沈凝麻木迟缓的眼眸有些微光波动。
她木木地看着宋芊芊，似乎在听，又似乎根本没听。
宋芊芊心里难过无比，握住母亲的手哑声道：“你放心，以后我每天都会来看你。你不会再孤单”
沈凝终于有反应了。
她迟钝地反握住宋芊芊的手，紧紧地抓住。
修剪得圆润的的指甲因用力陷进了宋芊芊的皮肤。
宋芊芊不挣，也不提醒。
有泪水涌进沈凝的眼眶：“妈妈不要，跟芊芊，分分开。我才找到，我的宝贝。你别不要妈妈。你嫌妈妈，没，管过你，对不对？”
她情绪开始起伏，泪水滚了出来，记忆似乎也开始错乱：“妈妈不是，不爱你。我好爱，我的宝贝。可是可是妈妈不知道，怎么了。我，我明明，那么爱你脑子好像，总是，不受控。我我”
泪水越滚越急，沈凝跟着着起急来：“我想不起来自己，为你做过什么我，我是不是，什么都，没做过？”
她浑身颤抖，丢开宋芊芊的手开始用力捶打抓扯自己的脑袋头发。
很自责，分裂且痛苦。
那是发病的前兆。
宋芊芊的心仿佛也被她割裂成千万瓣，痛得差点不能自抑。
她赶紧扑过去，按住沈凝的手，紧紧地抱住她：“妈妈，妈妈，你很好。你为我做过很多，真的，我知道你爱我，很爱很爱”
沈凝哭着哭着就笑了。
她重重点头：“爱，很爱！”
宋芊芊也湿了眼眶：“我知道，芊芊知道！我也很爱妈妈。妈妈没有忘，只是你生病了。妈妈不记得的一切，我都帮你记着的，所以，妈妈别难过。”
沈凝浑身紧绷的力道松缓下来：“真真的？”
“真的。”宋芊芊用力点头。
她亲亲沈凝清瘦的脸颊：“所以妈妈需要治疗，治好了病，妈妈就记得为芊芊做过的所有事。”
沈凝脸上的情绪开始消退，竟然能在发病之前控制住。
所有人都欣喜不已。
沈凝再度恢复成麻木迟缓的模样。
宋芊芊松开她，哑着声音道：“妈妈要乖乖配合医生治疗，治好了病，我们就回家，回只有我和妈妈的家。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我给你做饭，梳头，洗衣服，我们还可以一起出去散步，逛街看电影。妈妈喜欢看电影吗？”
“喜欢”
宋芊芊笑，开始为沈凝构建美好的未来生活。
沈凝也认真地听，专注地去想。
虽然很可能她什么都没想出来，但她的情绪却被很好的安抚了下来。
宋芊芊要走时，沈凝仿佛被遗弃的孩子般，孤单安静地坐在轮椅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刚走过转角，宋芊芊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她想回头，却又怕看到母亲期待的目光，赤红的眼里水色一片。
或许这就是母女连心。
尽管才见到母亲，也尽管母亲可能根本不认识她可她仿佛已经和母亲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彼此都那么深爱。
姜木木也跟着难受：“当年伤害阿姨的人渣到底是谁？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太歹毒了！他有本事就藏一辈子，别被我知道，不然我非扒了他的皮！”
宋子城被刚才的情形震得一直回不过神来，此刻终于理智归拢。
“芊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找到阿姨的？还有，她又怎么弄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医生说药物损伤大脑，她”
“哥。”宋芊芊打断他：“我不知道。你想知道的这些问题，我也想弄清楚。可是我们手里的资料太少，我连她的过去都不知道。不过有一个人肯定知道，我们的姑姑——宋颜。”
她看着他，再次红了眼睛，努力抑制着哽咽：“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妈妈的吗？是姑姑宋颜把她送回来的。她藏了我妈妈13年，整整13年啊！”
她曾一直以为即便见到了亲生父母，也会因为没有养育关系而很生疏淡漠。
可从来没想过是这样强烈的情感。
不管是因为她们母女俩长得太像，还是因为她知道了母亲这些年吃了太多苦；不管是因为母亲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是因为母亲现在的病让她无法不心疼怜惜
那种从内心自发生出来的想要好好保护母亲的决心，她压不住。
激烈而坚决！
“姑姑？！”宋子城再一次被震住：“你就没追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