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星的声音很轻很小,风轻轻一吹好像就散开了。
江从舟动手帮她理了理鬓发,他慢慢笑了起来,声音倒也温柔,“巧了不是,我也很小心眼。”
半点都不大方。
槐星被他攥着手,冰凉的手指逐渐回了温,男人的手掌滚烫火热,力道犹深。
她仰着头才够得着他的下巴,过了一会儿,少女殷红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她轻声说:“你低头。”
江从舟没有听清楚,张了张嘴正要开口问。
槐星又自言自语说算了两个字,她踮起脚尖仰着脖子,努力凑到他的唇边,蜻蜓点水留下了印迹。香甜柔软的触感,意犹未尽。
江从舟愣了愣,随即按住了她往后退缩的她,抽出手掌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弯腰低头咬住了她的唇瓣,男人连气息都是强势的,顶开了她的齿贝,撬开她的唇舌,铺天盖地的攻势夺走了她的呼吸。
乐队的歌声不知不觉间已经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发现那边有人在接吻,几十双眼睛纷纷朝两人望了过去。
有人忍不住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槐星回过神,一张脸羞的通红,她艰难喘着气,声音有点细碎,“好…好多人。”
江从舟也不太喜欢被围观,笑着拍了拍她的背脊,让她将脸藏在自己的怀中,“走了。带你回家。”
槐星把脸藏在他的衣服里,轻轻嗅了嗅,满是他的味道。
男人的气息和少年时好像没什么差别,清清淡淡,干净爽利。
等四周逐渐安静下来,槐星闷着声问:“是不是没人啦?”
她探出小脑袋,大口呼吸了新鲜空气,方才明明是她主动要亲他,想和他接吻,但此时又将刚才丢人的行径甩到他身上,“都怪你。”
江从舟竟然也就心甘情愿认下了这种无伤大雅的罪名,“没错,都怪我。”
槐星长这么大还没有这种受瞩目过,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她勾着江从舟的脖子亲他了,“你为什么不拒绝我?”
江从舟:“?”
槐星凶巴巴戳了下他的腰,“你应该推开我,你太没底线了。”
江从舟知道小姑娘面皮薄,需要发泄,但这种无理取闹倒打一耙的话还是让他听笑了,“这我没办法,本能反应,推不开。”
槐星沉默了。
可恶。
好像又被他的话哄到了。
玩了大半天,哪怕所有项目走的都是vip通道,槐星的双腿也还是酸疼的有点受不了了,脚底也有点麻。
槐星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谈恋爱。
以前和江从舟相处时小心翼翼,现在她好像终于敢踏出舒适区间。
她小声嘀咕,“江从舟,我腿酸了,你能不能背我?”
园区大门离地下停车场还有几百米的路,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
同样是玩了大半天,江从舟的神态看起来还是很轻松,不见疲倦之色,他蹲下来,“上来吧。”
槐星慢慢爬上他的背,沉默的搂着他的脖子。
清醒的时候,被他背着的次数并不多。
槐星低眸就能看见他的侧脸,离得很近,看的很清楚,好看的人无论怎么看都没有瑕疵,挺直的鼻梁,勾人的眼尾,垂落的睫毛,漂亮的恰到好处。
槐星收回目光,眼睛放空看着远处的月亮,她问:“你还记得你上次背我是什么时候吗?”
江从舟的双手用力托着她的腿弯,“记得。你喝醉了。”
槐星知道他说的是哪次,是因为她穿了那双不合脚的高跟鞋。
她喝醉酒坐在路边又哭又闹,被纸团戳破的自尊心让她羞耻的直落泪。
槐星摇了摇头,蔫吧了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小委屈,“不是。”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她在操场上被球砸了那次。
实在过去了太久太久,他可能早就忘记了。
不可一世的少年,在外总是那么的有礼貌有教养,对他来说可能只是当时随手帮个忙,却让槐星记了这么多年。
槐星的喉咙有些更,“是我被足球砸了那次。”
江从舟有点印象,但那些记忆确实也已经模糊了,他认真回忆了半晌,脑海中似乎的确出现了个捂着脸小声呜咽的少女。
抬起头,眼眶里全是泪。
眼神可怜巴巴的,被无妄之灾砸的回不过神。
“我想起来了。”江从舟觉得有点神奇,“那天我背你了吗?”
“背了。”她肯定道。
“看来我那个时候脾气还挺好。”
槐星变得沉默不语,很久之后,“还行吧。”
她忽然间又后悔提了那些事,良心发作,她问:“你累不累?”
江从舟的额头出了点汗,气息倒是平稳,“有一点。”
“那你放我下来吧。”
他的车近在眼前,也不知该不该感谢她的体谅。
江从舟将她放了下来,拉开车门请她先上了车,随后自己也坐上了驾驶座。
蒋春绮的电话已经打到了她的手机上,她接起电话,那头语气不善,可以说是相当的冲,“你现在在哪儿?”
槐星直觉就不太妙,“在回家的路上。”
“还要多久?”
“半个小时。”
“你赶紧回来,我看你是要死,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是你妈妈?”
槐星下意识的反应是林就和她妈告密了!
冷静下来想了想,林就也不是嘴碎的人。
她的脸色很苍白,“你怎么知道了?”
蒋春绮进了她房间,帮她整理卧室的时候发现的离婚证,气的肺都快要炸了。
“我在你的抽屉里看见了离婚证。”
“你又翻我东西。”
“我是你妈。”
槐星气的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起伏伏。
她妈总是这样,她明明说过几百次不要随便进她的房间,不要随便动她的东西,但是她妈妈从来不听。
打着清扫整理的名义翻动。
槐星降下车窗,用力深呼吸了几口才缓过来。
江从舟见她脸色不对,“怎么了?”
槐星和他说了实话,“我妈知道我们离婚的事了。”
她已经做好了回家挨骂的准备,装聋作哑扛过去就好。她不能和她妈妈吵架,吵不过还要被气死。
江从舟将车停在楼下,“我和你一起上去。”
槐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和母亲争执吵架的一面,不好的那一面,一点都不想让他发现。
“我妈见了你可能会更生气,你快回去吧。”
江从舟和她母亲打交道的次数虽然不多,仅凭短暂的几面,也看得出她母亲对她十分严厉,几乎有种偏执的苛刻。
“没事,我不怕。”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责任。
槐星劝不住他,只能领着他一并上楼。
蒋春绮打开门看见这两个人,怒气冲天,将手里的离婚证砸在她身上,“你是觉得结婚离婚很好玩吗?”
槐星听见她妈的骂声,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气红的,也可以说是委屈红的。
蒋春绮发起脾气也很吓人,暴躁之下口不择言,“结婚不需要我的同意,离婚也不过问我的意见,翅膀硬了之前不要忘记你是被谁养大的。成心要把我吓出心脏病是不是?我因为你的事情睡也睡不好,你到底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槐星一点都不意外听见她妈妈说这样的话。
永远都是这样。
什么都是她做的不对。
是她的不懂事,拖累了她。
槐星的牙齿在抖,单薄的身躯也不受控制的发抖。
她很想问问蒋春绮,是不是将对她父亲的怨恨连带到了她身上。为什么非要对她那么严格?为什么不能好好和她说话?为什么她只能听她的话?
江从舟把地上的离婚证捡了起来,他横眉冷对,面无表情看着蒋春绮,“阿姨,您有什么气冲着我来,别对着她。”
蒋春绮也不想这样,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
每次凶了女儿之后都会后悔,但烦躁起来根本收不住。
江从舟紧紧握着她的手,把人挡在自己的身后,维护的姿态一览无余,他冷着脸,神色看的不那么清楚,“结婚是我提的,离婚也是我提的,从始至终,这件事只能怪我不够负责。”
蒋春绮似乎冷静了一些,“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目光扫过两人非同一般的亲密姿势,“既然离婚了,我教育我女儿,也和你没有关系。”
“您别骂她,我受不了。”
江从舟觉得蒋春绮今晚的说辞着实过分,既然如此,他半点面子也不打算留,“有事您冲我来,我先带她回学校了。”
蒋春绮现在的情绪,根本不适合交谈。
说的话,全都是刀子。
外面风大,江从舟帮她系好围巾戴好帽子,牵着她的手,“星星,我们走了。”
槐星一动不动,睁着双湿润的圆眼睛看着她妈,滚烫圆润的泪珠顺着她的眼尾往下掉落,她终于问出了很久以来都想问的那句话,“妈妈,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
蒋春绮看着她的眼泪,心情是复杂的。
小时候,她就是睁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巴巴望着她,揪着她的袖子不肯松开。
要妈妈要妈妈。
她被那个男人打的时候很想抛下女儿一走了之。
但又狠不下心。
蒋春绮将上一段失败的婚姻责怪在她身上,觉得她拖累了自己。
她为了她牺牲了那么多,槐星这辈子就应该听她的话走。
蒋春绮什么都说不出来,感情是复杂的,过了好半晌,她也仅仅是挤出一句:“我是你妈,你不要问这种气话。”
槐星的眼泪就像开了开关的水龙头,泪珠哗啦啦的往外溢。
江从舟强行将她带离了这个地方,大力握紧她的五指,看着哭的悄声无息的小姑娘,心里是真的疼,他捧住了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帮她抹掉眼尾的湿痕。
不厌其烦。
一遍遍。
在她耳边重复,“我爱你。”
“星星,我爱你。”
“听见了吗?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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