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年聂渊让他不要太露锋芒,自己在殿试上,极力克制自己才华的那种感觉。
勾怡回想起这种熟悉感。
“如果我说,也许雁王根本没替她舞弊,她文夺第一,靠的是实力,你信么?”勾怡顺着那纸张指过去:“这里,她只吐了半句,后半句牛头不对马嘴,但是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她故意的,是她故意压抑自己写出来的。”
“嗯?”聂渊惊了一下,段昭之前弹琵琶时,他就已经有点奇怪了,不过觉得她若是有一门拿手的,也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沈之白头皮一紧,也老实交代。
“上回你让我漏了书算题给她,我........我忘记漏了,她书算好像也是靠自己考的第一。”他才不能说是自己公报私仇没给段昭漏题:“而且,最后那道题,她不仅能算出来,还能一口说出是我铺子里的银钱进账,所以,她是真的厉害。”
聂渊挑眉,他自己也惊了,心里千万个不信,可根本找不到沈之白和勾怡说谎的理由。
又想起那天在茶楼上,段昭应对兵法时那种沉稳豁达的言辞,当时他还以为当真是陶宁远教的好,可是如今回想起来。
鬼跳墙!陶宁远会什么用兵啊!
聂渊觉得自己忙前忙后,私下里贴了银子送了人情,搅弄半天成了冤大头了,脸上挂不住,又不能说出来,让勾怡和沈之白笑话他,便扶了扶袖子,一副老子早就知道的样子,高深莫测道:“有点意思。”
“可不止一点意思,你还觉着她是个小鸡仔呢?谁晓得人家指甲头都是带尖儿的,伸手就敢挠死人。”勾怡从袖子里扔出一朵红色丝绒花,道:“殿下看看,这是什么?”
沈之白愣了一瞬,哈哈大笑。
“我还真以为你们读书人正经,没想到老勾你也这么孟浪啊,大白天的揣着女子的胸花。”沈之白亲昵的搂着勾怡:“说吧,哪家姑娘,兄弟我给你掌掌眼,晓得你没钱,聘礼我出了!”
沈之白难得这么大度。
勾怡却沉了沉脸,看着聂渊:“殿下可还记得这是什么?能想清楚为什么那天明明杀的是段昭,却是楚轻盈中箭么?”
聂渊捻了捻花座里一个硬扣环,随即明白过来。
“老张去给楚轻盈看伤口时,顺过来的,派人查了,这花是段家老太太的,校考之前赏给了段昭,可是第二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楚轻盈那里。”勾怡话说到这里,就是沈之白大概也听明白了。
段昭知道有人要杀她,也知道这胸花里的玄机,而她没有私下丢掉,也没有为了避祸躲起来,她在校考场上出风头的时候,已经知道下面有人在对她磨刀霍霍了么?可她为什么还那么镇定?
还能云淡风轻的让人替自己挨了一箭,还能巧言令色的让旁人对自己手刃恩师一事生疑,言笑晏晏的将一朵胸花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反败为胜,手腕和胆魄何其深沉,何其老辣,天真娇媚的皮囊之下,竟然是一副如此冷血的心肠。
聂渊和勾怡都有些唏嘘,更别提三人中明面上和她打过最多交道的沈之白了,沈之白此刻只觉自己手心里都是冷汗。
“这也太狠了,给自己铺台阶,就拿着别人的命去拼,她跟楚轻盈有仇么?”沈之白一脑门的汗:“还好我之前没得罪她,要钱给钱........庆幸。”
沈之白到底是做生意的,虽奸但不狠,与另外两个在朝堂里泡了多年,早就不知心软为何物的人来说,沈之白还是有些良心。
“狠?在这位置上的人,哪个不狠?”勾怡笑:“她身上背着骂名,性命又受到威胁,不过借一个非亲非故之人的性命,可以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为何不做,难道还等着自己被一箭射死了,以江湖败类的名义被人指着尸体骂?”
沈之白点点头,可心里还是觉得不是滋味,难道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将另外一个无辜之人拉来垫背么?他可以理解,但绝对没法认同。
勾怡是政客,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分清利弊。
如果说之前他看着聂渊帮着段昭动手脚时,还有些不情愿,或者不喜段昭的话,这一刻看见段昭才能时,他就明白,如果纳入麾下,将是一把利剑。
“聂七,如今段昭有把柄在我们手上,不如借此机会收她过来,且不说她是个聪明的,她背后可是将军府啊!若得段肃,那咱们这边的事情,会顺利很多。”勾怡道:“以你现在的能力,收了段肃,那大梁就在你手里了,到时候再......”
“收她?怎么收?让她女官入仕给我当左膀右臂?”聂渊反问:“你是觉得你自己事多了,找人给你搭把手是不是,真没见过你这么会偷懒的。”
夙兴夜寐的勾怡头一回没提自己的勤奋,笑笑:“当然不是,你这府上不是缺个荡王妃么?反正别人你也看不上,就这个小妹妹你还留点心,青梅竹马嘛,我看合适合适!”
沈之白差点没一口茶吐出来,段昭如今就压榨他的银子了,要是真嫁了聂渊,自己还不得被她活活压榨死,可是这事哪是他能左右得了的?
本以为聂渊会满口答应,谁知他却摇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勾怡娓娓道来:“第一:她跟你青梅竹马,这是情。第二:背后有大将军,这是利。第三:她现在有把柄在我们手里,我们有绝对的主动权。你抽风了不干?”
聂渊手里捻着那朵成为段昭把柄的胸花,丢进火盆中,毁尸灭迹。
要不是沈之白拉着,勾怡就要扑盆子里“英雄救花”了。
“聂七,你什么意思?”勾怡气呼呼道:“莫非你还看不上她了?人家名门之后,才貌双全.....”
勾读书人把能用在女子身上的好词都用了一遍,就差没说段昭是仙女转世了。
沈之白听得头皮发麻,哪有他说的这么好,这么好他自己怎么不上赶着去啊?
“所以呢?”聂渊打断口若悬河的勾怡:“让她嫁给我这种吃了一嘴盐都不知道咸,每天不喝两碗药就什么都看不见的熊瞎子?过个几年,耳朵也是摆设,鼻子只能出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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