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一看就冷了脸。
“大嫂。”萧莫和萧二夫人一起上前行礼。
萧莫的三弟、四弟随后上前来,之后又见过叶昔昭、乔宸。
叶昔昭看着一家人,忍不住与乔宸相视一笑。
萧二夫人到了乔安面前,请求道:“大嫂,您就回府去吧,府里那些事,我是着实打理不了……。”
叶昔昭听到这里,险些就笑了。萧家那等情况,也的确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更别提亲手打理了。
乔安这才看向一直站在一旁微笑观望的萧旬,“你这是何意?”
萧旬语声温和:“你在外调养、散心的日子也不短了,也该回府了。”
“……。”乔安是满腹责骂他的话,当着这么多人,却是说不得。
“大嫂,”萧二夫人摇着乔安的手臂,“您就回去吧。不回去的话,我也只好陪您住在外面了。”
“说得好。”萧旬笑道,“你大嫂不回去的话,她去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
“对对对!”萧莫与萧二夫人连连点头。
叶昔昭到了乔安近前,低声劝道:“不如就先回去住段日子,看看情形。”
乔宸亦道:“是啊。你若不回去,他们也少不得跟着我们住到别院去。”
乔安看住萧旬,“这般行事,你将颜面置于何处了?”真正想说的是:你还要不要脸了?!
萧旬对乔安招了招手,待她到了近前,低声道:“满京城、宫里的人都知道你在跟我置气,借住在别人家——我这脸面早就丢尽了。”
乔安冷眼相看,“说起来,这倒怪我了?”
“自然不是。”萧旬一脸诚挚,“都是怪我。你放心,搬回去之后,我也不烦你,怎样?”
“你的话也能信?”
萧旬软硬兼施:“我说到做到。可你执意不回府的话,我就真要带着他们追着你跑了。”
乔安无语望天。
乔宸第一次给乔安做了主,指了指两姐妹简单收拾出来的一些必需之物,吩咐萧旬带来的一些下人:“还不快搬到车上去?”
下人连声称是。
叶昔昭也望向乔安,笑着点一点头。
乔安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是众叛亲离了。犹豫片刻,也只好冷着脸上了马车。萧旬这个人,说出什么就能做出什么,她不需怀疑。这般情形之下,也唯有顺了他的心思。
萧旬对叶昔昭、乔宸报以感激的笑,之后不顾乔安利箭一般的眼神,和她共乘一辆马车。
叶昔昭看着一行人走远,挂着笑容返回正房。
正房厅堂里,三夫人正在等着她。
叶昔昭讶然,“三弟妹找我何事?”
三夫人有些不自在地道:“不瞒大嫂,我是来负荆请罪的?”
叶昔昭唯一挑眉,笑着落座,“三弟妹这话是怎么说?”
三夫人讷讷道:“大嫂不在府中的时候,我代为打理府中事宜,将大嫂原来的一些管事换掉了,对正房里的下人也没能尽心尽力……。”
叶昔昭不动声色,故作不知,“还有这等事?”
三夫人道:“确有此事。可是大嫂,那时候我也是没办法——那些个管事念着大嫂的好,根本不听我的使唤。我也知道,这不是错,而我那时却是没办法,总要将这些事完全接到手里不是?”说着神色赧然,“不瞒大嫂,套句俗话,我那时完全就是摁倒葫芦起了瓢,实在是被气得不轻。”
在一旁听着的夏荷却是微微挑眉,心说你行的正坐得端的话,怎么会惹得那些管事满心抵触?怎么初时太夫人接过这个摊子的时候就是顺风顺水?
叶昔昭不予置评,从小丫鬟手里接了茶。
三夫人又道:“至于正房的这些人,我的确是有所怠慢了,大嫂也知道,那时年景不好,方方面面都遇到些逢高踩低之人,府中的进项便很是吃力。手头拮据之下,也只好委屈府中的下人了。”
叶昔昭啜了口茶,“都是过去的事了,说来无益。”
这态度……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三夫人只得起身行礼,道:“还望大嫂原谅我年轻不懂事。”
叶昔昭笑了笑,“说起来,三弟妹与三爷的婚事,还是我一手撮合的。若是计较这些小事,就是打自己的脸了。”
这话,就是说不能也不会跟她计较了。三夫人心内稍安,又道:“此次前来,还有一事。”
“说来听听。”
三夫人道:“前两日与母亲提过了——要将掌家之权交回到大嫂手里,母亲没有同意。眼下细想了想,觉得还是与大嫂说说更妥当。”
正说着话,虞绍衡走进门来。
三夫人慌忙行礼。
“说什么呢?”虞绍衡在叶昔昭身侧落座。
叶昔昭倒是没想到他会过问,只是道:“也没什么。”
虞绍衡转向三夫人,道:“什么事与太夫人说过?”
三夫人如实答了。
虞绍衡思忖片刻,看向叶昔昭,“三弟妹既然有此意,你不妨就将诸事接过来。稍后我们去与娘说说就是。”
三夫人全没料到虞绍衡会一口同意下来,闻言神色一滞。
叶昔昭对这件事无所谓,也知道太夫人不同意只是怕自己劳累,由此道:“那么,过几日我再接手。我与三弟妹也要准备准备。”
准备准备,准备什么?三夫人带着狐疑,称是道辞。
之后,叶昔昭问虞绍衡:“若是交给我的账目差错太大该如何?”考虑到虞绍桓,她不能不问问他的意思。
“你做主就是。”此刻,虞绍衡又变回了懒得理会内宅事的态度。
叶昔昭又打趣道:“是不是看着我的日子太清闲了?”
虞绍衡似是而非地笑道,“不想你大材小用。”
“倒是看得起我。”叶昔昭笑盈盈道。不外乎是不想她胡思乱想罢了,她明白。
太夫人听夫妻二人说了此事之后,想了想,也就不再坚持原意,“原是担心昔昭的身子,就替你们做主了。如今这样也好,每日忙忙碌碌的,胃口想来也能好一些。先试一段日子,精神不济的话,我帮你。”
叶昔昭笑着称是。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日,叶昔昭命人去了萧府一趟,明面上是问问乔安,留在侯府的东西何时送过去为宜,暗里是让传话的人看看乔安回去后的心绪怎样。
却没想到,乔安带着些下人过来了。命人跟随新竹去收拾东西的时候,坐在房里,与叶昔昭说话。
乔安先是问:“忻姐儿呢?”
“侯爷带着她去太夫人房里了。”叶昔昭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日子,是真轮不到我哄着她了。”
“这是好事啊。”乔安笑道,“换了旁人,高兴还来不及。”
叶昔昭笑着点点头,又打量着乔安,“回去后怎样?不是你弟妹给你弄出了个烂摊子吧?”
“没有。你听他们胡说呢。”乔安抿了抿唇,“这些日子,萧旬和管家管着内宅的事,也算是井井有条,我二弟妹根本不曾介入过。”
“这可真是喜事。”叶昔昭坐到乔安身边,拍拍她肩头,“你也算是熬出来了。”说到底,一个大男人做到这地步,是真不容易了。
“对。我日后还是无所事事就好,不需理会那些事情了。”
“萧旬做到这地步了,就真不容易了。”叶昔昭到这时候,是不得不劝几句了,“先前还怪他对你不是很上心呢,现在一看,原来是忙着帮你处理家事了。”念及萧旬三个弟弟,又道,“如今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吧?”
乔安忍不住笑了,“是。三个人如今对我是恭恭敬敬的,也已开始跟着先生刻苦读书了,也真难为他们了。”转而又问起叶昔昭的情形。
叶昔昭便说了过几日开始接过内宅事宜的事,笑道:“看看,我是没有享清福的命,可比不得你。”
乔安笑意更浓,“这事可要因人而异,这也是侯爷为你好。再有,”笑意敛去一些,“三夫人交给你的帐,恐怕不会那么干净。”
“想到了。不是想做手脚,何必将原来的管事换掉?”
乔安便将自己听说的事情娓娓道来:“三夫人这两年是一心忙着多赚些银两,走动的人不少。那时侯府也不似以往,办什么事就不再只是一句话的事了。银子来来往往,倒是也不清楚她到底赚到银两没有,只是知道她单是应酬那些人就花费不少。”
“嗯,我也听说了一些。”叶昔昭抿了抿唇,“只望着她识趣些,尽量还是别闹到面子上过不去的地步。”
说了一阵子话,下人们已收拾妥当,箱笼放到了马车上,乔安起身告辞。
过了三日,三夫人命管事们将所有账册全部送到了花厅,对叶昔昭笑道:“日后我也能落得清闲自在了。”
“不急。”叶昔昭悠然落座,吩咐夏荷带着几个人进来,这才又对三夫人道,“账目还是要先核对一番。三弟妹若是已将侯府弄得家业太大,便不是我能轻易接过来的了。”
三夫人看着夏荷带来的几个人。
叶昔昭解释道:“这几个是帮我打理嫁妆的人。”
三夫人笑了笑,道:“大嫂说的是,倒是我太心急了。”之后告辞,“大嫂慢慢查证,我还有事,先回房了。”
叶昔昭一颔首。
三夫人刚走出花厅,便听到叶昔昭吩咐原来的一干管事:“你们就在一旁等着、看着。”
三夫人脚步一顿,之后又是释然一笑。她没想到,第二日午后,叶昔昭就将她请到了花厅。
“大嫂这么快就核对清楚了?”三夫人意外。叶昔昭到底是精通账目的事情,还是对账之举不过是走个过场敷衍人?
“你先坐。”叶昔昭对丫鬟、管事们摆一摆手,“你们下去。”
三夫人迟疑地落座。
叶昔昭站起身,拍了拍手边一摞账册,“这些进项上的亏空,看在三爷的面子上,我就忽略不提了。银子到了你手里,也是要用到你们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