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预言家(1 / 1)

秦嵬会来给《刀尖上的舞蹈》捧场,一来呢,是给业界前辈荀懋生几分薄面,二来呢,也是想看看迟念演得如何,适不适合演电影。

他的新作《临渊》的女主角,有九成概率是迟念的了。

剩下一成是留给各种意外的空间,毕竟还没签合同,而且圈里的各种幺蛾子向来不少,就是签了合同,反悔的人也不是没有。

在首映礼上刚遇见荀懋生,秦嵬就跟他聊了两句。

秦嵬礼节性地问了问荀懋生对这部电影的看法,他觉得作为导演屠子肃的老师,荀懋生肯定是最早看过剪辑好的成片的人之一,可能也就只比屠子肃这个导演晚。

荀懋生的回答也证明他确实看过了,这个回答,秦嵬听来,觉得挺有意思的。

荀懋生既没有对电影大夸特夸,也没有按照国人一向的习惯,说起自家孩子来,即使心里再满意也要说他几句不好,以此自谦。

荀懋生只回答了四个字――

“拍得老实。”

这是在夸呢?

还是在隐晦地说拍得不怎么样呢?

电影进行到第十五分钟,秦嵬明白过来了。

老头子心里其实得意着呢。

荀懋生回答的这四个字,听起来不算赞誉度很高的褒奖。

毕竟谁会觉得说一个人老实是种极大的夸奖?

可放在商业电影上,还真就不一样。

年轻导演会犯的问题大多是什么?

是爱炫技、是爱标新立异、是一门心思想着开宗立派,喜欢先锋,觉得按照传统方法拍电影的都是光想着挣钱的商人式导演、是想表达的东西太多,却无法整合统一,容易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是毛躁、手法上不够干净利落……

总之,一个年轻人容易有的问题,往往都容易体现在一个青年导演的处女作里。

可荀懋生这个徒弟呢?

他没犯这些毛病,他确实很老实,他遵循了商业电影的规矩,叙事上是典型的商业片模式,拍摄手法上也是如此。

秦嵬是做导演的,有职业病,看电影,直接就是看这部电影的骨架。

他根本不会被电影的故事性所吸引,而是下意识地去拆解着所看到的电影。

“齐教练”这个角色一出场,秦嵬看屠子肃用的那个小角仰视的角度就懂了,这个人肯定会在接下来的故事里充当一个boss角色,用仰角拍角色,会让角色看起来具有压迫性和威严,代表了权力和统治。

而花滑选手和教练,就是一种师生关系,这是一组在电影里一定会出现力量博弈的关系。

拍“韩教练”用的是水平视角,韩教练还是个女性,而主角家庭里,母亲这个角色是缺位的,那就代表韩教练会在接下来填充这个位置。

母亲式角色是什么样的?包容、宽恕、扶持……

所以韩教练一定会充当在低潮时给予主角重新站起来的力量的那个角色。

而两个人又正好都是教练,做主的当然只能有一个人。

齐教练强势,韩教练弱势,所以韩教练必定会在某个节点被齐教练排挤出局。

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伏笔设置,韩教练问主角脚踝还疼不疼,那将来主角的脚踝就一定会出问题,没准就是主角会面对的一到艰难关卡。

运动员伤病是个槛儿,这种常识,大家都有。

主角的经济问题,家庭隐患,既然做了描写,那就一定会爆发。

看似甜蜜的爱情,可两个人相处在情感投入上不成正比,男孩子更投入,女孩子则会觉得他有些烦,比起无意义的散步,她更愿意训练,两个人不同的家境也会是阻碍,他不懂得她的尴尬和难堪之处,还有那敏感的自尊心。

更别说那首《卡门》的选择,卡门的著名歌词可是这样唱的――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一点也不稀奇。

男人不过是一件消谴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

还不是大家自已骗自己。

什么叫痴?什么叫迷?

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而友情呢?

主角独来独往,人际关系淡漠,作为女单一号木秀于林,得到教练的另眼相待,又因为男主角喜欢她,遭到了更多嫉恨,这当然也会在将来引起问题。

故事的发展也诚如秦嵬所料。

在江远音拿到第一个冠军后,两个教练之间的力量对比发生变化,韩教练更弱,齐教练更强。

因为是齐教练首先提出要上难度,必须练出阿克塞尔三周跳的,他是夺冠功臣,同时,他的身份还是国家队主教练,韩教练是因为一手发掘培养了江远音才从省队来到国家队的。

江远音虽然心理上更亲近韩教练,可是她太渴望成功了,她本能地觉得,比起韩教练,齐教练的方法更能引领她走向成功。

所以,江远音有意忽视了韩教练的落寞和逐渐边缘化,她在这里体现了少年人的冷酷和残忍。

而爱情方面,也开始出现裂痕。

花滑队内是不允许谈恋爱的,所以江远音和曹星宇是地下恋爱,大家都模模糊糊猜他们谈了,可这种事不能明说。

而让曹星宇痛苦的是,江远音非但在女队一枝独秀,她其实是国内花样滑冰单人滑项目唯一有夺冠实力的选手,这点上,不分男女。

家境优越,一表人才,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的曹星宇,在一次又一次比赛中遭受到打击,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天赋只有这么多,做不了国际一流选手。

而他的爱人呢?

则迅速展露头角,提起花样滑冰,大家都会想起江远音,两个人假期偷溜出去玩,别人也只能认出江远音。

他不如她,这个事实是曹星宇心里有所意识但是绝对不愿意承认的。

直到世锦赛前,齐教练找他谈话,告诉他不要影响江远音,江远音是中国单人滑唯一的希望所在。

严厉而尖刻的话语打碎了曹星宇勉强维持的心理假象。

而江远音则在努力练习更好的技术难度,为了世界赛,她要挑战同代女选手里无人能做到的后内结环四周跳。

要知道,与男单相比,女单还停留在三周跳时代。

随着成功率的提升,江远音的伤病问题也越来越明显了。

作为对肢体技巧要求非常高的项目,花滑运动员大多都带伤,而国内早期的落后训练环境,让江远音的伤一直没有得到重视。

从脊柱往下,腰部、盆骨、膝盖、脚踝都会时不时作痛。

韩教练对此着急得不得了,可也只能每天晚上给江远音做冰敷做按摩,来进行一时的缓解。

世锦赛开赛前,江远音向曹星宇请教四周跳,两个人在冰场上的亲密场面成为了点燃女配嫉妒之火的那粒火花。

一直暗恋曹星宇的女单二号文斯雅,在比赛开始前趁人不注意,找机会给江远音鞋子里扎了细针。

这自然是电影中情节相当紧张的一环,争分夺秒的五分钟剧情。

以曹星宇从文斯雅处获知消息,在江远音即将穿上鞋子的最后一秒被阻止而告终。

鞋子被拿去检查,韩教练去取备用鞋的时间,江远音问曹星宇道:“曹星宇,我做人是不是特别失败?我没有朋友,她们都不喜欢我。”

曹星宇神色复杂地安慰江远音,撒谎道:“不要紧,你有我,我永远都在。”

其实他已经计划跟江远音分手,因为怕影响江远音比赛发挥,决定世锦赛结束之后再说。

可还不是男人的男孩子撒谎,哪能做到天衣无缝呢?

敏感多思的江远音其实已经猜到了什么,她瞒在心里,做出被曹星宇感动,受到了安慰的样子。

江远音世界赛曲目是《骷髅之舞》,她其实一直对曲子理解都不算好,因为不能充分其中的情感。

而经过这一桩又一桩让她难以愉快的事,少年人情感放大,她把恨意注入表演。

《骷髅之舞》又名《死神之舞》,曲风昂扬之中透着诡异和诙谐,还有疯狂!

因为主角是一个在暗夜里起舞的骷髅。

江远音因负面情绪淤积于胸,而带来了表演上的爆发。

节奏极快的疯狂步法和极速旋转,阿克塞尔三周跳与后内结环四周跳带来的女单空前技术难度,在优秀的摄影下,几乎要让人担心她会把自己给折断掉,每一次起跳都充满了惊心动魄之感。

而暗黑系的妆容,则带来别样的成熟魅力。

女孩长大了,她以讥讽的目光看着人间。

没有人能毫无保留地爱她!没有人!

他们善妒!他们懦弱!他们虚伪!

那就尽情舞蹈好了,尽管做个在太阳升起前会仓惶逃走,但是整夜愉快舞动的骷髅。

然后以这样的表演和技术难度,江远音夺得了世锦赛冠军。

故事来到第三幕高/潮。

江远音取得了她想要的成功,可她不再拥有纯然的快乐。

这一切都不出乎秦嵬的预料,接下来就是各种矛盾齐齐爆发的时刻,主角会被彻底打落深渊,然后再在结局来到最后也是最顶峰的高/潮。

成功会让主角迷失,她一定会失去越来越多的东西。

唯一让秦嵬感兴趣的是,作为电影重要特色的花滑选段在接下来要怎么处理,《骷髅之舞》已经来到了情感爆发和炫技的巅峰,如果接下来的选段不能比这个更有震撼力,未免会成为后半段电影的一个败笔。

故事行进,江远音果然迷失在成功带来的东西里了,她近乎刻意地放纵自己,靠商演和广告赚来的钱疯狂消费,以此去补偿自己,去满足人生前十七年积累下来的严重物质匮乏感。

体重失去控制、体型明显发胖、训练不积极、开始放任自己的脾气……

而世锦赛冠军也让齐教练成为了功勋教练,韩教练觉得江远音不再需要她,选择了回省队培养有潜力的小孩子。

江远音虽然有些不舍,可她沉浸在成功的快意里,觉得韩教练确实派不上大用场,既然挽留无用,也就没有再做更多的事。

曹星宇鼓起勇气跟江远音提了分手,而江远音正在被一个模样还不错的富二代疯狂追求。

她心里对曹星宇还有感情,可为了面子,装出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还对着梳妆镜唱起了《卡门》

“是男人我都喜欢,不管穷富和高低。

是男人我都抛奔,不怕你再有魔力。”

“你要是爱上了我,你就自已找晦气。

我要是爱上了你,你就死在我手里。”

因为父亲下岗,忍受不了贫寒生活而离家出走的母亲跟想见女儿的父亲同时找上门来,一场闹剧。

江远音误以为父亲跟很多年没见得母亲一样都是看她出息了想来要钱,激愤之下,拿着几沓钞票要打发他们一起走人。

母亲是嫌少,酒鬼父亲则是不想要,他只是想来看看她而已。

而江远音却觉得他们是想要从她身上源源不断地吸血。

多年来积蓄的,对家庭的怨气如数在这场冲突里爆发。

江远音一声比一声沉痛地声讨着父母的不负责任,她受过的委屈,她那些不曾表露人前的难过,最后都化为一场漫天的金钱雨。

父亲发了火,靠男性的体力优势强拉走了母亲。

只留江远音坐在洒落满地的钞票里失声痛哭,她成功了,可她真的就因此获得幸福和快乐了么?

至此,亲情,爱情,友情,师生情……

江远音一无所有,她只有她的成功了。

可让江远音始料未及的是,她的成功也会将她抛弃。

重新开始高强度训练,因为之前的放纵,她恢复不到世锦赛时的状态了。

而得陇望蜀的齐教练则已经开始展望下一届世锦赛冠军,还有两年后的奥运会。

他要求江远音继续提升跳跃难度。

江远音毕竟是个追求事业的人,要强,坚韧、不服输,她知道她现在有的东西都是花滑带来的。

所以积极地进行了恢复性训练,体重也迅速回落到之前的水平。

可身体无法承受如此高的训练程度了,骨头劳损,疼痛感越来越剧烈。

江远音害怕了,她赶忙去了设备和医疗技术最好的医院。

x光片上,医生指出了她身体上的种种问题,光是脊柱就因为频繁的大周数跳跃训练比正常人要弯好几度。

而外点冰四周跳则一达到满意的成功率,在出国外训时,一个好心的外国教练告诉她,这跟她的用刃习惯有关系,如果不想出更大的问题,她必须先改刃。

可用刃习惯是非常难改的,一个花滑运动员从七八岁甚至是五六岁开始滑冰训练起,就一直这样滑,甚至能说如何用刃已经成为身体本能,其中困难可想而知。

接下来新赛季,江远音状态低迷,齐教练很不满意,两个人之间发生了越来越频繁的争吵。

直到四大洲,江远音强行尝试外点冰四周跳失败,而且因此严重摔伤,脚部骨裂。

最黑暗的时刻到来了。

江远音拿着她近乎宣判她死刑的诊断书,赶走所有人,抱着腿坐在病床上。

她唯一能依靠的花滑也要离她而去了?

齐教练奥运野望破灭,又清楚江远音伤势的严重程度,无情地选择了将她放弃。

因为来了个新的女单种子,刚拿世青赛冠军,跟江远音当年一样的年龄,十五岁。

这些起承转合都被秦嵬完全预判,他甚至连每件事的发生时间都可以卡到具体在第几分钟,像个未卜先知的预言家。

可惜无人会愿意听这种预言,因为这种预言在影视界,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剧透。

做导演有时候是件挺没趣儿的事,很难再以像儿时那样去观看电影了,也已经无法通过故事性来获得观影体验。

别看秦嵬把故事走向猜得无比准确,以至于他会有些乏味,觉得没事做。

可观众看电影的时候才不会像他这样,这部电影越按他想的方向走,在商业上取得成功的可能性越大。

这就是故事片的规矩,而他作为一个算得上成功的商业片导演,是最懂这个规矩的。

到目前为止,电影完成度很高,荀懋生确实带了个好徒弟出来。

技术上还有进步空间,可是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也不知道荀懋生是不是把自己的御用剪辑师借给了自己徒弟,秦嵬想到,有个好剪辑师对电影可看性帮助是很大的。

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在废墟上重建自我了,要从山脚重新爬回山顶。

江远音拄着拐杖来到训练场,齐教练正在用心教导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余光瞥见江远音,齐教练让那个女孩子自己练,他则向江远音走过来。

“小熙很有天分,我觉得她会取得跟你一样的成就。”

他这是在宣判她职业生涯到此为止?从此成为后辈们的一个衡量标准?

江远音摇摇头,“不会的。”

齐教练听了很不愉快,讲道:“你这是看不上你的师妹?”

江远音失笑,说道:“不是,而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成就究竟能够达到哪里,教练你说这话,太早啦。”

齐教练视线从上到下,扫视着江远音,而后停在她的伤脚上。

不屑地摇了摇头。

江远音却没有生气,她只是怜悯地看了齐教练一眼,而后拄着拐杖,艰难地转身,也没有告别,就这样离开了。

她还会回到这里的,她一定能重新站在冰场上,因为她是江远音!

点清自己的积蓄,江远音简单地收拾行李,回到了冰城。

她回到了那座设备老旧又简陋的商用滑冰场,韩教练正在耐心地教着不到十岁的小孩子们。

她抬起头,看见了江远音,愣住了。

而后急忙向江远音走去,像一开始那样,抱住了江远音,用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

这对真正的师生,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母女,不需要任何的煽情与诉说。

韩教练陪江远音坐上了飞往圣彼得堡的飞机。

一年后的冬奥会也将在这里举行。

艰难而漫长的复健、在俄国编舞师那里频频地碰壁、语言与饮食上的种种不便……

可身体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俄国编舞师跟江远音说,他的风格太沉重,找他的年轻选手不多,因为无法表达。

他改编的《鹤唳华亭》,是为他祖父而作的,纪念那已经逝去的苏联。

这样巨大的家国情怀,不适合江远音。

可江远音没认命,她软磨硬泡要到了磁带,吃饭睡觉练习,只要有时间就听。

直到她有一天在教堂门口喂鸽子时,突然的顿悟。

编舞师认可了她,然后又为她量身打造了短节目编舞。

具有民族风格,磅礴沉郁的《末代皇帝》

这个才华横溢的俄国男人用钢琴谈完自己改编曲,用磕磕巴巴的中文问江远音道:“Вnktopnr,你……懂吗?”

江远音没回答,她只有悲伤欲泣的眼神。

她是提前苍老的少女,年轻的面孔,疲倦却又燃烧着的眼眸。

万众关注的冬奥会,无数家庭把遥控器交给了体育频道。

伤愈复出的中国花滑女王江远音状态神勇,是本次冬奥女单冠军的有力竞争者。

涂了厚厚的粉底以至于变得煞白的面孔,还有红艳到深处以至于发黑的嘴唇,极致的白与红对照,疲乏的眼神,让江远音看起来像一朵即将开败的罂粟花。

她重新返回了自己的巅峰,改刃成功,各项技术动作修正至绝对标准,技巧上已臻至完美无瑕。

现场观众鼓掌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无数个不关注花滑的普通家庭都为她打开了电视机,他们期待着她创造花滑历史,见证她作为一个传奇的诞生。

毫无瑕疵地结束所有动作,她没有力气了,可乐音已止,她的跌落反倒好像一个早先设计好的动作。

数不清的欢呼,为她的表演,为她的成功。

可无人知这其中的寂寞,这背后的挣扎与痛苦。

躺着冰面上,凄艳地笑了,是开至荼靡的惨败花朵。

她终于有了她曾经向往过的,属于女人的风情。

看到此处,秦嵬低头看表,他欣赏刚才的对照,跟《骷髅之舞》遥相呼应,由盛转衰,从炫技式的华丽表演变为沉郁厚重的自我表达,确实是个好的衔接。

可是看着表盘上的时间,秦嵬皱了眉头,因为还不到时间。

《末代皇帝》所传递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但是仍不是最后的大高/潮了,事业上的再度成功,和心理的疲倦两相对照,让电影得到了升华。

接下来,屠子肃要靠什么收场?

那套《鹤唳华亭》在炫技极致和情感浓度极致的《骷髅之舞》和《末代皇帝》面前怎么再做突破?

第三条路是什么?

这是整场电影,对于秦嵬来说,唯一的意外。

然后接下来的自由滑让他懂了。

最后的高/潮不是在欢呼中,在聚光灯下无声地衰亡。

能比这掀起更高的情感巨浪的,是在灰烬里重生,一次涅槃式的重塑。

这到底是部商业片,不需要一个明喜暗悲式的结尾,它需要光明。

一场天才运动员和花滑的对话,和她自己内心的对话。

谁都不是光明,谁都不是救赎。

她救赎她自己,她与她自己和解。

她是她自己的那道光

永不屈服于命运,永远追求卓越!

而这,就是江远音!

不需要多么懂花滑的技术,作为导演良好的通感能力让秦嵬接通了屏幕中人要传达的感情,她通过表演要讲述的东西。

艺术的国度是共通的!

江远音这个人物此刻在秦嵬眼里熠熠闪光

他在整个观影过程中第一次如此投入剧情。

但是该死的导演本能,他现在恨它,他想只关注那张脸要诉说的情感。

可他还是注意到结束时的光源是从迟念脸部上方罩下,让迟念看起来仿佛沐浴神光,这是把她当成天使,当成神在拍。

可这种级别的演绎,确实是一个人,最接近神的时刻,人的身上有了神性,这就是天才之所以为天才的地方。

屠子肃何其幸运,他找到了一个天才来扮演天才,所以才能看起来是如此有说服力。

从后半段起,江远音就是迟念的了,也只是迟念的,换个演员,必不能有如此强的人物塑造。

还有最后这场《鹤唳华亭》,无可取代!

秦似乎看见迟念站在江远音背后,在无声地向所有电影女演员宣告。

她征服了电视剧之后,要来征服电影了。

所有人都该感到威胁和挑战。

没什么,是比一部好的作品,更能充当一份强有力的宣战书。

秦有些突然有些庆幸《临渊》里的蛇女曦宓还算有些层次,需要表演上的爆发力,不然让迟念来演这样的电影,他会觉得是种浪费。

她就该去演那些深刻的角色,那些剥皮拆骨直见血肉的角色。

《刀尖上的舞蹈》作为商业片,秦嵬觉得已经完成的很好了。

可是秦嵬现在反倒要痛恨它为商业性所捆绑,如果它不考虑赚钱,如果它只是一部传记片,让它更接近真实,江远音这个角色会不会更好?

他知道,这是一定会的。

算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起码,我能把她拍得比在这部电影里看起来的样子要更美

秦边鼓掌边暗暗想到,算作对他自己的一种安慰。

在电影拍摄上,秦嵬相信如果是他来掌镜,他能在技术上比屠子肃做的更好,但是内容上不能再继续深入了,再深入就不该是一部商业片能承载的东西。

他再次想起了荀懋生的评语的,拍得老实,确实拍得老实,老实而克制。

迟念会让女演员们感到惧怕,而这个年轻导演则会让他们这些做导演感到威胁。

因为他居然懂得在什么地方停下来,一种对天赋里才华冲动的克制,这样的力道,如何能不具有威胁力呢?

直到大屏幕出现上不断滚动的演职员表,沉浸在电影里的全场观影人,在一声响亮的口哨声提醒之下,才纷纷从电影世界里脱身,而后送上了对一部电影最大也最直接的赞美――

发自真心且经久不息的掌声与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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