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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亭中密议(1 / 1)

徐徐微风吹动了舒河如墨的长发,他跟着秦国使者慢悠悠地踏入了巷内一座不起眼的深宅。

他远远就望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倩影坐在凉亭之内,他鼻子轻吸一下,使内心更为沉静。

秦舞见来使身着白衣长衫,徐徐走来,蓦地一愣,心底腹议:白衣,又见白衣。当人影越来越近,秦舞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猛然站立起来:“是……你……”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舒河也怔怔地望着面前这个满脸愕然的女子,没料到前几日在大街上偶遇的莽撞少女竟是秦国三公主,他愣了片刻,恢复清明,恭敬地给女子作揖:“小民舒河拜见秦三公主。”

秦舞身侧的男子,眸子散发着深幽的光芒。

“好一个舒河,好一个楚国使者,竟然敢拿假名来诓本公主,哼,你们楚人就是这般善于撒谎。”秦舞愠怒,怪不得一直未探得这人踪迹,原来他并非大秦子民。

舒河虽是有些怪异这秦国公主的激烈反应,但还是谦恭道:“公主息怒,在下身负使命,那日确实不便告知公主真实姓名。”

秦舞微愣,也奇怪自己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也许,他太像他了!

衣着品味,神态举止,太像了。

可秦舞又哪里知道,当初,江臣彦为了扮演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却是十足十的模仿着舒河。

秦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今日暂且饶你,舒大人前来,所谓何事?”

舒河眉心舒展,沉静道:“素闻秦三公主聪**黠,此时又何必故作鲁钝,明知故问。”

“放肆,现在是你们主子来求我哥哥,气焰竟还如此嚣张。”秦舞面上不悦,当场发作。

似是料到秦舞会有此反应,舒河牵了牵嘴角,微笑道:“公主此言差矣,我家太子与贵太子是来做交易的,并非有求而来”

瞧着面前那人胸有成竹的模样,秦舞心中气恼,可面上还得装作无动于衷,她今日可是过来杀楚国使者的气焰,万不能辜负了太子哥哥的期望,何况——秦舞余光扫了一眼旁边那个虬髯男子,讥讽道:“交易,宸王还有筹码能与我哥哥谈条件吗?”

舒河眯着眼睛,早把秦舞那细微末节的表情和动作尽收眼底,他余光也扫了一下那个虬髯男子,微微一怔,他是?

呵呵,原来如此——

舒河忽然笑得更为愉悦,他微笑道:“胶东五城。”

秦舞一听,鼻尖冷哼一声,不屑道:“笑话,区区五座城池就想让我哥哥出手相助?”

舒河剑眉一挑,饶有兴趣地打量秦舞和她身边的虬髯男子,似笑非笑道:“公主错了,太子殿下并非要求贵国出兵。”

“那是?”秦舞满脸狐疑。

“反之,太子只求贵太子不要插手,与我立盟,此间莫要妄动干戈犯我大楚疆土!”舒河笑着将来意说清,又补充道,“适时,我家太子自将会胶东五城拱手奉上。”

秦舞右手指尖在左手背上划着,漫不经心道:“听你这口气,你们宸王殿下已经可以调动玄武军了?”

舒河笑吟吟地挺直了身子,徐徐说道:“公主果然天资聪慧,太子殿下要与乱臣全力一战,自然希望背后全无后顾之忧,再者,贵国也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得到那胶东五城,岂不是双赢。”

“呵呵,不过——”秦舞故意顿了顿,又道:“本公主更喜欢在你们的洛水湖畔饮酒作诗,这也是奈何呀!”

舒河摇了摇头,神色颇为遗憾:“殿下又错矣,若是公主与太子一意孤行,想要出兵犯楚,大楚今虽有祸事,然国力不下于秦,秦楚交战,纵使大秦倾国之力怕也不能拿下,到那时大楚子民必然暂停干戈,一致对外,小民还要感谢二位殿下替我们大楚解决了阋墙之祸。”

舒河瞥了一眼秦舞的侍卫,正视秦舞的眸子,复又说道:“大楚富有江南,无意北上;太子爷心怀天下,岂在南疆?秦楚本为兄弟盟交,却陈重兵于国界,两相对峙,空耗粮草!若边防撤军,我大楚自可自平祸事,贵国不但可以腾出手来西进、北上,亦可白得胶东五城而无隐忧,何乐不为?秦太子志在拓土,非为守成,大秦将才济济,士卒骁勇,志在封侯,非为老死桑梓。此丈夫施展抱负之际,若太子不趁早定夺,岂不是白白错失良机?望公主听我一言,奉劝乃兄,与我结盟,整军向西,一鼓作气,直取蜀都!”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铿锵有力,像是对着谁意有所指。

秦舞被这番道理说得哑口无言,倒是身边那个虬髯男子召唤随从送上了糕点和茶水,低沉道:“殿下请喝茶——”然后又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秦舞喝着热茶,斜挑了眼,倨傲道:“话到说得中听,可是不过本宫就爱一边吃点心一边喝水。”说时,还有模有样地在舒河面前拿起点心咬了一口,右手又同时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模样颇为可爱。

“而太子哥哥也可鱼和熊掌兼得。”秦舞语调微扬,颇为自豪。

舒河谲诈笑道:“那公主殿下,可以一边吃饭,一边如厕么?”

“你,混蛋——”秦舞涨红了脸,拍了下桌子。

舒河瞧着把秦舞气得俏脸狰狞,心情大好:“小民属相虽是蛋生的,但早已脱离蛋了。”他又用余光扫了那个沉静的虬髯男子一眼,忽然摆正身姿,神情肃穆道:“孰轻孰重,孰优孰劣,殿下心中自然比小民看得更加通透。”

秦舞被他这么突然夸赞,赧然开口:“这——”

“咳——”正值这时,秦舞身旁的虬髯男子小声咳嗽了一下,秦舞双瞳扑闪道:“姓舒的,这件事你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容我禀明太子再作定夺。”

舒河怔了一下,感觉心中大石落地,连忙端正身姿,谦恭向秦舞鞠躬:“那小民敬候二位殿下——在下告辞。”说完,便长袖一挥,潇洒离开。

秦舞望着远处渐渐模糊的人影,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对着身旁的侍卫道:“皇兄,你怎么看待此人——”

原来这虬髯侍卫是秦太子乔装打扮,为的就是能在一旁看到妹妹与楚国使者的密谈。

“呵呵,不简单,又是个不简单的人物。”秦哲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黏贴的假胡子,估摸着这番乔装应该是被这有一面之缘的男子认出。

哎,又是个非我族类的聪明人,秦哲暗暗叹息。

秦舞像和舒河有什么深仇大恨般,咬牙切齿道:“哼,不就会拽两句大道理,装模作样。”

秦哲笑了笑,心底在想,八成这舒河的言行举止触到了秦舞内心的秘密。

“皇兄,你若真和楚麟订立盟约,你到底会如何谋划?难道真要去听那姓舒的话,去进攻齐国?”秦舞好奇地问着自己的兄长。

“呵呵。”秦太子笑而不语,反而饶有意味地反问道:“那小舞觉得又当如何?”

“按我想法,就当在楚麟和楚玄激战正酣之时,修书给齐主,然后两国同时出兵,瓜分了大楚。”秦舞刁滑一笑,眼底充满了算计。

“小舞不怕后人骂我背信弃义。”话虽如此,可秦哲对于妹妹的观点倒是颇为激赏。

“哥哥胸怀天下,自然不会贪图这迂腐虚名,况且国家与国家之间,本就利字当头,何来背信弃义之说!”秦舞不以为意。

秦太子摸了摸秦舞的脑袋,宠溺劝慰:“可是小舞,你别忘了齐主是什么货色,当年齐国与楚国交好,齐国尚且背弃盟友,大举侵犯楚国边境。你觉得,齐植那种背信小人,不会假借联盟直向北秦么?”

“可是?大家利益一致,齐植不会这时犯傻攻我们啊!”秦舞仍在心底倒腾,试图争辩。

秦哲耐着性子和妹妹解释:“好,就算这点说得通,可是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安蜀未安。齐国地处巴蜀,路险难行,消息闭塞,易守难攻,最宜守成而难外拓,士卒出蜀已然不易,何况粮草用度?若是两国联合,势必秦国冲在最前,势必秦国供应一应军需,而战后若侥幸获胜,却要平分大半疆域与人,何苦来哉?!”

“这……”秦舞语塞,这般确实大秦亏了。

“况此战未必能胜!大楚虽历时三代,然却拥兵百万,纵使齐秦联合犯楚,怕也动不了根基!”秦哲停了停,目光忽然看向西北方,缓缓说道:“何况,最重要的是……”

“重要什么?”

“小舞,你忘了我们的背后么?”秦哲忽然苦笑,有着无可奈何的黯然。

秦舞错愕,暗责自己一时兴起,忘却了大秦背后,不但有突厥、楼兰、大月氏等少数民族,还有一个大燕。

秦舞咬着牙根,双拳紧紧攥着,第一次,她嫉妒楚国,嫉妒楚国占尽了天下最好的位置。

秦舞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兄的意思,先解决燕国?”

秦哲见秦舞已被点透,望着天空,淡淡说道:“小舞,我要的是中华全域。”

秦舞似有所悟,点头道:“小舞,明白了。”

三日后,楚麟与秦太子秘密会见,两人相谈甚欢,盟约达成。

房间内,被烛火照得通明,楚麟坐在椅子上,对着桌上的纸看了又看,眉头紧锁,好像在沉思琢磨什么难解之事。

“殿下,是在舍不得那胶东五城么?”舒河把茶盏搁在桌上,起身走到了楚麟身旁,眼瞧着那铺陈在桌案上的纸是一张中华全域图。

楚麟的指尖沿着那地图所勾画的山川、河流,流连于地图上的蜿蜒弧度,缓缓说道:“‘土’字加冕才为王,虽说无土不为王,但反过来,有王便有土。”随后,顿了顿,阴沉着脸道:“今日割让的五城,他日定会十倍追回。”

舒河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他有些复杂地望着楚麟。

楚麟原本该是个性情洒脱,无忧无虑的皇子,是什么把他逼成一个对权利有**的人。

“师兄,小麟跟着我只会变得软弱,从今以后,你得把他教成一个帝王。”

舒河回想起师妹的请求,心底苦笑,他有些复杂道:“殿下有这等雄心,实为大楚之福也。”

楚麟讶于舒河的口气,倒也没有询问,只是自顾自道:“舒卿,你可知我在看什么?”

“微臣鲁钝,还请殿下明示。”

楚麟皱着眉头,不觉忧心道:“本宫在想,以秦太子野心,会甘心放弃楚国这块肥肉么,若是秦哲背信弃义,撕毁盟约,与那齐植合谋,到时,本宫岂不是会引狼入室,成为大楚第一罪人。”

舒河心念一动,缓缓劝道:“殿下顾虑,微臣亦有考虑,若是秦哲当真如此卑劣,殿下也只有破釜沉舟,用最快速度平息内乱,断了齐秦联盟的念想。”

楚麟听着舒河劝慰,原本忐忑的心里更加乌云密布,只能苦涩道:“舒卿说得在理。”

舒河见楚麟眉宇间散发的苦闷烦躁,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观点缓缓告知:“何况,微臣倒是觉得以秦太子这等野心,万万不会干这种只图眼前利益的蠢事。”

“哦?但闻舒卿高见?”楚麟眼底一闪兴奋。

舒河笑而不语,只是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四个国家,淡淡地道:“齐,楚,秦,燕。”

楚麟思绪翻涌,好一阵子才将舒河深意捋了个清楚,欣喜道:“舒卿高见,本宫佩服——”

正值两人相视一笑之时,门被“咚咚”轻叩,门外的人轻声说道:“殿下,八百里加急的密报——”

楚麟一愣,“呈上来。”

“诺!”侍从推门进来,将密报双手递给了楚麟。

楚麟连忙撕开信封,上下扫了一遍,只见他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竟双手发抖,腿脚发软跌坐在地上,神情像受到什么巨大刺激,他只觉胸口一阵剧痛,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姐姐,瑞雪——”

乌云滚滚,将散发着最后一点光线的弯月给遮得严严实实。

江臣彦抬头望着天昏地暗的头顶,她对着身旁的女子愧疚道:“汐儿,都怪我不好,走错了方向,现在只求能寻个山洞住下,等明个天亮在寻下山的道路。”一边说着,一边手持着火把在叶翎汐跟前照着,两人循着狭窄蜿蜒的山路小心地前行。

山路上,长草摇着,雨洗刷过的道路还布满泥泞,叶翎汐皱着眉头,却是默不作声,只是背着药箱亦步亦趋地走着。

“汐儿自个当心点。”江臣彦踩着蜿蜒艰难的小路,把安全平坦的道路让给了叶翎汐,叶翎汐见她这般小心翼翼护着自己,闷哼一声:“快点走吧——”说完,便不再理她。

江臣彦一愣,蓦然明白了什么,欣喜道:“嗯——”

两人走走停停,又走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在山腰上,寻得一个山洞。江臣彦见山洞还算干净,连忙道:“我去拣点木头,树枝,汐儿先在这休息,我速速归来。”刚想离开,忽觉不妥,将外衣解开,把衣服披在叶翎汐身上:“我出去捡柴火必然要生热,这山洞阴冷,你披着我的外衣等着我。”说完,不等叶翎汐拒绝便跑出了山洞。

叶翎汐抓着那披在身上的衣服,闻着那散发着熟悉的檀香,原以为那颗被她伤透的心会坚如磐石,没想到在那一刻,竟还是有了动摇,叶翎汐闷哼一句,将两个药箱放在一起,自己则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瞧着石洞壁上流淌的溪水,忽然想起了这几日她和她之间的相处。

原来,醴泉县内的一个村落爆发了瘟疫,瘟疫很快席卷了山村,还渐渐蔓延到县里,醴泉县里也有部分士兵被感染,叶翎汐和江臣彦觉得事态严重,便决定将守城之事丢给了叶霄云等人,连夜启程赶往霍乱的根源,弯古村。

两人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三日中午赶到了弯古村,自称是云游四海的郎中,从县里得知这里瘟疫爆发,特赶来替村落治病。

那些百姓只觉得这两人,女的绝色,男的俊美,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神仙下凡,又是磕头又是谢恩的,哪去怀疑两人身份,江臣彦和叶翎汐解释无用,也就随着他们。

她二人诊治了几个病患,便知这来势汹汹的瘟疫是尸疫,她们立即将病患和健康的人区分开来,把那些暴尸在荒野的尸体埋了,把感染过的衣物一把大火烧光,还马上上山采了些药材给那些病患外敷内服。

当初,江臣彦怕得也正是尸体腐烂,瘟疫爆发,会引发一连串将士死亡和麻烦,便派兵去埋葬死在峄山的敌军尸体,结果晴儿还借着这个机会,又耗了一批西南军的兵力。

正当叶翎汐还在发呆时,江臣彦抱着一大堆木材和树枝走了进来,叶翎汐瞧着她满头大汗的模样,心底到有些不忍。江臣彦把木柴集中堆在山洞中央,取出身上的打火石,摩擦迸出火星,把树枝点燃,搓了搓手唤着叶翎汐:“汐儿,快点过来取暖。”随后,又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山洞,又过了良久,又见她抱着一大堆软软的稻草进来,这样反反复复几回,洞里已堆积了烧一整晚的木头。

叶翎汐看着她忙东忙西,自己却什么都没做,忽然心底有了愧意。

江臣彦把稻草铺完,便停了下来,可她不敢贸然坐在叶翎汐身边,只缩在一个离篝火较远的小角落里,身躯也有些抖颤。叶翎汐最见不得她这般可怜的模样,只能板起那张冰脸:“过来坐——”说完,又沉默不言。

江臣彦得到召唤,嬉皮笑脸地跑了过去:“我就知道汐儿舍不得我受冻,你看两个人挨着总比一个人强吧。”

叶翎汐冷哼,暗骂自己心软,早知道不要理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

“汐儿,明日我们把这几株草药煮了,熬个几个时辰把汤让大伙喝了,这样也可避免别人被传染。”江臣彦翻出药箱里的那几株草药,很仔细地在那挑选整理。

“嗯——”叶翎汐点了点头。

“你说,我们再挑几个聪慧明达,辨识得了药草的人,传授她们一些药物常识可好?”

“嗯——”

“要不,我们回去之后,把军中大夫召集起来,派些人到附近,看看哪里还有瘟疫?”江臣彦又琢磨了会儿,把自己的建议说了出来。

“你决定好了——”叶翎汐又恢复了从前那种不爱说话的性子。

见叶翎汐并不想搭理自己,江臣彦眼神一黯,可随后扯着别的:“王家的小虎子挺可爱的,一直拉着你的袖子喊你作神仙姐姐呢!”

“嗯——”

“王家婶子念着死去丈夫一直没嫁,一个人把小虎子拉扯大,一生孤独倒也怪可怜的。”江臣彦眼底流露那种悲天悯人的感伤。

“……”叶翎汐原以为她不会再聒噪,结果事实证明她错了,于是干脆默不作声,看她可会识趣?

可她还是低估江臣彦,不,应该说,低估了江燕,那个曾经在两年内,把叶翎汐烦得快要抓狂的女子。

江臣彦见叶翎汐僵硬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诡谲一笑道:“杨家那两口子过得挺好的,虽然没有孩子,但是相濡以沫,这一辈子相互扶持,也算是圆满了。”

叶翎汐最终还是没守住她那张嘴,冷笑道:“做个寻常百姓也挺好,男子一辈子也就娶一个妻。”

江臣彦对她讥讽充耳不闻,继续感叹道:“是啊,身为女子,能遇到良人,怕是比荣华富贵更可贵。”

“呵,那江大人身为女子,对待良人又当如何?”叶翎汐心中忿然,一字一顿地问她。

江臣彦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叶翎汐,无比认真地回答:“我想守着我的良人一辈子,平平淡淡,安安静静,过完这一生”,复又反问她,“汐儿,你呢?”

“嫁人——,相夫教子”叶翎汐挑了挑眉,神色依然冷着。

江臣彦一愣,听到她要嫁人后,刹那间心慌意乱,那颗心像被什么尖刺狠狠扎了一下,她凄然笑着:“倒也是一辈子”她紧紧攥着拳头,复有松开,柔声道:“汐儿,你嫁我可好?”

叶翎汐周身一震,但随后又刻意冷声道:“江大人贵为大楚八驸马,本宫高攀不起。”

江臣彦似乎料到她会拒绝,倒也毫不气馁:“汐儿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好女子,谈何高攀?真要高攀,怕也是我高攀了。”随后,拿着树枝,翻了翻火堆,讷讷道:“也对,高攀不起的是我。”

“江燕,你到底还要我如何?”叶翎汐很讨厌江臣彦这副被自己抛弃的表情,当初到底是谁先背弃诺言,是谁欺骗于她,又是谁与楚思晴一起伤害她。

我将自尊碎成齑粉,只愿你能坦诚相待,可你却将我一伤再伤,难道与你有情份的,当真只有她姐妹二人。

江臣彦像是摸透了她的性子,心底苦笑:汐儿爱恨两极端的性子还真是一点没变。她蓦然抬手,想去抚摸那双受伤的眸子,可手伸到一半,她又迟疑了,只得失落笑道:“江燕一介平凡女子,早该嫁为人妇,只因为报父仇,忝列在这朝堂之上。现大仇已报,卑贱如我本该就此离去,却自诩才高,鱼目混珠妄图匡扶社稷,呵,现在还想学那癞蛤蟆,觊觎汐儿这等国之明珠……”她凄凉续道:“我知道我本不该妄想,我也不是良人,汐儿,我只愿你,终此一生,求仁得仁,求爱得爱,莫赌着一时义气,让自己后悔。”

叶翎汐瞧着她失神落魄模样,心底一紧,很想告诉她,她根本从未嫌弃过她的身份地位。可话到嘴边,却又成了:“多谢江大人美意——”

江臣彦见她神色动容,知晓自己以退为进的目的现已达到,她恢复嬉皮笑脸,柔声道:“既然谢我,就不要板着脸,便让我乖乖抱着。”还未说完,那胳膊已然欺上了她。

叶翎汐又惊又怒,冷笑道:“凭什么?”但却没有暗自使劲震开她那支惹人厌的胳膊。

“凭你现在很冷,我也很冷。”江臣彦心中一喜,见她没有挣扎,低哑的嗓音催眠着叶翎汐的意识:“寻常夫妻,若是家境贫寒,短了柴火,缺了衣裳,也是这般相偎取暖吧!”

叶翎汐心头一震,似乎被她这句话触动,她只觉得身体背叛了她的心,而心又似乎快要背叛了她的脑子。

罢了,今晚便让她抱着吧。

“汐儿,早点睡吧,我们明早还要动身回去。”江臣彦见叶翎汐顺从地合了眼,安静地让她拥着,也摒弃了所有的繁乱念想,合起双目,安安静静地汲取着那种只有相偎才会有的温暖。炽热的火堆,温暖的怀抱,安静的山洞,很快就让江臣彦的意识模糊:“好想就这么拥着你——”

叶翎汐被她蹭得心脏突突直跳,她倚着她的胸口,嘶哑问道:“一辈子?”

“嗯,一辈子……”江臣彦迷迷糊糊地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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