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辞洲连过个生日都偷偷摸摸没有告诉他们,就是不想麻烦他们去买什么生日礼物。
但是祝余心里就觉得,他不想要别人的礼物,不代表不想要自己的。
甚至,如果自己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傅大少爷指不定要生气。
自己是不一样的。
这个念头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在祝余脑海中招摇过市,但是基本上也是默认且心照不宣的事实。
“跟我装,”傅辞洲还蹲在那里,说话时呼吸都重了一些,“还问我有什么事。”
“那不是逗你呢吗?”祝余把鲨鱼往傅辞洲脸上就是一怼,“正好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就这个吧。”
“你最后一句可以不说。”傅辞洲微微后仰,接过鲨鱼。
他的手捧在玩偶两边,意外盖住了祝余的手背。
“少爷,”祝余笑嘻嘻地收回手,“你别占我便宜。”
“要点脸?”傅辞洲把玩偶拿过来,“你给我东西还自己拿着不撒手?”
“温存一下,”祝余摸摸鲨鱼脑袋,说话说得意外认真,“以后你就是少爷的鱼了。”
傅辞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晕乎乎回家的。
他就记得自己抱了个大玩偶,路过一楼客厅时被晚睡的钟妍给嘲笑了一番。
“谁送的?把你当小姑娘呢?”
傅辞洲额角压了道黑线,闷着头回自己的房间。
他把鲨鱼往床上一扔,先掀了上衣去浴室冲了个澡。
屋里只开了镜前灯,花洒淋下来水不算太热,甚至可以算是常温。
傅辞洲把手按在瓷砖墙上,低头看水流大股大股顺着他的额前坠落在地上。
祝余蹲在娃娃机边上说的话还萦绕在耳。
不像是在说那个鲨鱼玩偶,反倒是像在说自己一样。
谁是鱼?谁的鱼。
祝小鱼,是傅辞洲的小鱼。
他蜷起手指,回忆着触碰到祝余皮肤的感觉。
搭肩和拥抱,甚至连一个眉眼弯弯的笑都足以让傅辞洲脸红心跳。
“祝小鱼。”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像是混着厚重的、不明不白的情绪。
他渴望接近,也渴望拥有,甚至…更多。
水汽蒸腾,有些迷了人眼。
傅辞洲想起那一截瓷白脚踝,想象着被自己抓在手中的感觉。
有些,不妙。
洗完澡出来已经快十点了。
傅辞洲头发吹了个半干,心如止水一般把自己重重摔上了床。
鲨鱼在他枕头边上,傅辞洲抬手拍拍他,喊了一声“鲨比”。
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手机上有几条未读信息,点开看是祝余的。
-少爷,到家没?
-洗洗睡了。
傅辞洲坐起身来,一只手按着鲨鱼,另一只手给祝余回复信息。
-睡吧,我也刚洗完澡。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信息发出去之后手机压根就没放下,眼巴巴等着对方回复,等了半天也没个音。
-你不回复我一下吗?
-礼貌吗朋友?
而另一边,祝余刚从屋外端了杯水进房间。
手机在桌上“嗡嗡”响了两下,他猜就是傅辞洲的信息来了。
-端水去了,我礼貌的很。
-大晚上喝水容易水肿。
祝余抿了一口,看到信息就把杯子放下了。
-听谁说的?
-我妈。
钟妍就像个万能的百科全书,给啥都不懂的傅辞洲提供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知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祝余本来能十点睡觉的,硬生生给拖到了十一点。
关键是他临睡前返回去大致浏览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压根就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全部都是废话。
也不知道怎么聊下去的。
祝余关了手机,倒床睡觉。
因为三号要出去浪,所以祝余二号在家把留的作业都给做的差不多了。
等到快晚上,王应发信息问祝余蛋糕做的怎么样,祝余这才一拍大腿想起来,他给忘了。
连忙捯饬完自己出门,祝余打车去了市中心,在那家川菜馆附近找了家蛋糕店,确定了蛋糕的尺寸和样式。
鲜奶水果蛋糕,是群里大家统一选出来的,没那么多花哨,而且还比较好吃。
店家给了祝余一张生日卡片,让他写上傅辞洲的名字。祝余就站在玻璃柜前,垂眸一笔一画写下了这三个字。
每个字的笔画都不算少,祝余的字好看,还被店员夸了几句。
“是朋友吗?”
“是的。”
是朋友,但是好像和王应他们不一样,算是非常好的朋友。
可是这个“好”到底是什么类型什么程度,又说不上来。
祝余看着那张卡片发了会儿呆,等到店员催促才把它叫过去。
“名字挺好听。”店员又夸了一句。
祝余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
定完蛋糕,祝余把发票和aa出来的钱数发在群里。
一路上他的微信响个不停,都是转给他红包的同学。
他路过一家理发店,脚步一顿,进去也推了个板寸。
傅辞洲同款,看着还挺精神。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今天傅辞洲今天没怎么搭理自己,就给对方发了个猪头过去。
直到祝余洗漱完毕躺下睡觉时,傅辞洲这才把信息回复过来。
那是一张图片,用类似粽叶的细长绿叶编出来的一条小鱼。
-好玩不?
祝余倒在床上笑。
逗小孩的东西,这有什么好玩的。
-你编的指不定好玩些。
-还真是我编的。
-我学了半个多小时。
祝余这下没绷住,咬着唇笑了起来。
傅辞洲有毒吧,还真自己编的?
-我在我奶家,带回去估计就枯了。
祝余翻了个身,又把刚才那张小草鱼的图片看了一遍。
-你明天不要吃饭吗?现在还在元洲?
-明天一大早就回去。
不愧是少爷,当初祝余决定跑远一点才能到的元洲,傅辞洲跟逛街串门似的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也不嫌累。
祝余第三次把那张图片点开,稍微那么犹豫了一下,然后把它保存了下来。
也不知道傅辞洲是中了什么邪,最近干什么都喜欢和鱼沾个边,就连走路上看到钓鱼的,都要拍张照片给祝余看。
两人对话框里一堆聊天记录,大事没有,屁事一堆,跟几百年见不着面似的,每隔一小时就要叭叭叭一会儿以示存在感。
祝余其实,还挺乐意。
他以前身边有个尉霞,每天要做什么、要怎么做都被安排的妥当。
可是自从尉霞前两年去世之后,祝余就像是突然没了主心骨,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不过还好,那种状态没有持续太久。
接下来,傅辞洲就像是代替了尉霞,继续留在了祝余的生命里。
他该做什么、要怎么做,傅辞洲只给了一个笼统的定义——开心就好。
没有一定要做的事情,也没有一定要怎么做,只要觉得舒服,都可以。
他和傅辞洲说话会开心,在一起会开心。
那就一直这样下去。
隔天,祝余起了个大早,按着傅辞洲的要求去车站接人。
今天天气有些热,上午十点钟的太阳就能晒秃噜一层皮。
祝余找了片阴凉地,低头戳着手机。
-我到地方了。
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t运动裤,蹬了双高邦的篮球鞋。
特别还剪了短发,露出小半块额头和一双略显温和的眉眼。
傅辞洲早就等在路边的汽车里,刚才看到祝余下了公交,这才打开车门出来。
大概是祝余爱吃奶糖,所以在傅辞洲心里,这人一直都是甜甜的小男生模样。
可现在祝余一旦不在自己身边,好歹也是个一米七八大高个子的少年。
看起来…像是和平时不太一样。
总之就是帅。
折都不打的那种。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傅辞洲看了一眼后回复过去。
-抬头。
大概所有见面前的信息,这两个字蕴含着最大的能量。
祝余在看到信息的下一秒猛地抬头,只是还没来及看清眼前的一切,就被人熊扑似的一把抱住了。
“卧槽!累死了。”
傅辞洲的动作几乎没过脑子,在抱上去的前一秒在祝余的眼睛里也读到了诧异。
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甚至狠狠揉了一把祝余的背。
就像在沙漠晒了几个月,抱着对方权当解了口渴。
祝余顺着这个力道往前一撞,胸口几乎是贴上了傅辞洲的。
“卧槽!”祝余按着他的肩膀,却没有推开,“你抱我干嘛!”
傅辞洲松开祝余,脸上还带着没消下去的笑:“想你了呗。”
祝余拧着眉头,直搓胳膊:“听着怎么这么让人恶心…”
“靠,”傅辞洲一推祝余脑袋,“没良心。”
祝余反手一勾傅辞洲的肩膀,两人顺着马路往前走:“少爷,生日快乐。”
这话他昨晚卡着零点说过了,今天又说了一遍。
傅辞洲握着祝余的肩膀一捏,侧过脸道:“说两遍了。”
“那不一样。”祝余说。
“哪不一样?”傅辞洲不懂就问。
隔着手机和对着真人,那能一样吗?
祝余看了傅辞洲半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发票来:“在此之前,让我们先去拿个东西。”
“我去,就怕你们搞这些。”傅辞洲看着那块花花绿绿的蛋糕,简直哭笑不得,“还给我搞这么大的,谁吃啊?”
祝余把发票递给店员,看着她们将做好了的蛋糕装起来:“我们都很自觉的,白吃白喝拉不下脸。至于这玩意儿谁吃,你别管,反正总有人吃。”
“小帅哥几岁啦?”店员小姐姐装蜡烛的时候问了一声。
祝余看了看傅辞洲,傅辞洲也看看他,两人都没说话,祝余只好回答:“十七。”
“真好。”店员小姐姐挑了两个数字蜡烛装起来,“生日快乐呀!”
傅辞洲的十七岁,父母朋友什么都有。
的确真好。
傅辞洲说了声谢谢,手揣着兜,像个大爷。
祝余瞄他一眼,抬手将蛋糕接了过来。
出了蛋糕店,祝余这才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你的蛋糕怎么还让我拿?”
“喜欢你才让你拿,”傅辞洲说的一本正经,“不乐意?”
祝余冷哼一声,没当真:“我看你是有毛病。”
“我一身毛病,”傅辞洲的手就像是长在祝余肩上一样,没分开走几步就又搂了上去,“祝小鱼,我生日你送我什么啊?”
祝余转过头盯着傅辞洲:“我不是送过你大鲨鱼了吗?”
“那又不是生日当天送的,”傅辞洲咧嘴一笑,颇为不要脸道,“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