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岚眉目一沉，拳头紧握，“我不会输，我也不可以输。”
他的声音极冷，几乎没有任何的温度。
南少宸不置可否，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最好是这样。你也应知道，满月选择你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气，我怎么也没想过她会和你在一起。不过既然是你，我就希望你要赢，你要活着，你要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他知道自己给不了，可是慕岚可以给。
于是南少宸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慕岚身上。
慕岚好好的，江满月才不会伤心。
但是眼前慕岚有很严重的一个问题，他不得不提醒慕岚。
“我知道你是看在满月的面子上才会答应送我离开，可是慕岚我不会走的。你的情况没比我好多少，暗地里盯着你的眼睛不少，谁都想着拉你下马，你之间入的那个神秘的组织，他们就是悬在你头顶的一把刀！”南少宸压低声音，表情有些森冷。
慕岚十分冷静，漆黑的双眸锋锐无比，他的目光锁定在南少宸脸上。
“你知道什么？”
南少宸表情有些微妙，半响，他嗤笑。
“我什么都知道，所以我更不能走。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你说我有多了解你呢？”他故作高深的道。
慕岚冷冷的盯着他，喉咙微微滚动，“我该庆幸我们有共同想要保护的人，否则你会是我的敌人。”
南少宸所知道的东西，是他不愿意面对的过去，是他心中埋葬的黑色地带，任何人都不能触碰。
空气陡然凝固成一张弦，压抑而又紧迫。
慕岚一向是清冷从容的，此时他眉眼间都是似有若无的戾气，仿佛一触即发。
南少宸没想回答他这个问题，自顾自的端起冷却的水杯抿一口，不羁地笑：“我没想过和你这种人做朋友，要不是满月……”
南少宸收回视线，压低声线，“罢了，事已至此，我们都没有回头的机会。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把你的以前收拾得干净一点，和那些人撇清关系吧，你不要吓坏了她。她从小……胆子就不大。”
说到最后，他唇角的弧度又扬起了一些。
江满月喜欢就好。
慕岚的过去就是他的把柄和软肋，若是被慕老爷他的敌人发现，那慕岚只会身败名裂，比今天的他还要惨。
他原本是不用说这些话的，他到底是放心不下。
慕岚波涛汹涌的心绪倏然止于平静，收拢的五根手指慢慢地松开，指尖漫不经心的抚过西裤。
“一直以来是我小看了你，原来你如此有本事。”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可男人眉眼间都是阴沉和戾气，硬生生的破坏了他温润如玉的气质。
慕岚哪里是什么温润君子？
他不过是面具戴假了，都忘记了自己骨子里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当面具取下来的时候，他都快忘记了，那是自己吗？
诚然，那就是他。
十恶不赦，双手是血。
什么明月清风，什么矜贵清冷，都是狗屁。
他阴沉暴戾，笑里藏刀，股子里都是黑暗的阴鸷。
他和傅庭凌一正一邪，傅庭凌是耀眼夺目的晨曦，他就是浓郁暗沉的黑夜。
南少宸没在乎慕岚眼睛里泄出来的杀气，“你不用这么防备我，至少我从没想要过害你，早在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你和那个组织的关系不浅，可没想到……”
他淡淡的笑了，有些嘲弄的意思，“没想到慕氏的三少放着慕氏正儿八经的生意不做，居然成了那肮脏地方的领头人物。慕岚，是我小瞧了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紧绷着的空气已经断裂，眼神对视间都是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慕岚浑然不在乎，背靠着沙发，长腿慵懒的交叠着，“肮脏？你以为什么是肮脏？你以为谁不想站在阳光底下？你以为我有今日，是我心术不正，是我心思阴沉吗？”
慕岚明明是笑着在说话，但是眼底深处尽是冰冷的嘲讽和讥笑。
他脸上那笑意，显得刻薄极了。
南少宸有短暂的错愣。
慕岚眼底都是难以形容的阴戾，“你以为谁不想做堂堂正正的慕三少？他们只不过把我当作一条狗而已，我从小的目标只有一个，慕氏灰飞烟灭！”
最后，他陡然加重了声音，眼角之处满是刺眼的猩红。
只有面对江满月的时候，他才会露出最那丝丝缕缕的温柔。
其他人配吗？不配。
他也害怕江满月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会害怕，会离开他。
可他还有什么选择呢？
从进入那个组织那一天开始，他就不仅仅是那个私生子慕岚。
他游走在黑与白的边界，神秘莫测。
南少宸平稳住心神，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水杯，沉重地说：“确实，我没资格说你选择的路。可是慕岚，你要是真的想和她好好的，和她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你就应该放弃你那个组织的一切，你应该带着她走，去一个远离是非的地方，结婚生子……那才是你能给她的幸福。”
慕岚的薄唇勾起，波澜不惊的道：“是非？你逃到这里了，你觉得你身边就没有是非了么？”
他眼里带着一丝病态的偏执，哪怕是笑着，也让人觉得寒气逼人。
“南少宸你错就错在优柔寡断，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铲除南成天取而代之！可你一次又一次的浪费了机会，所以你有今天，你怪不得任何人，是你惦念着南成天的养育之恩，所以一步步的后退！可你是你看，你把他当作义父，他把你当什么呢？你当初要是和我合作，今时今日……”
慕岚压低了声线，漆黑的眼眸如同深幽的寒潭，语气无情又冷酷：“被追得像狗一样到处躲的人，就不是你！而是你那个好义父，南成天！”
南少宸整个人都惊住了，唇瓣不停的颤抖，他重重的放下水杯。
南少宸深邃的桃花眼里氤氲着一层雾水，喉结艰难的滚动：“慕岚，我不会成为你这样的人，我永远都不可能像你一样冷酷又绝情，你比傅庭凌狠多了！即便是我当初答应你的合作，取代了南成天的位置又怎么样？难道南成天以前那些犯罪就和我没关系了吗？还是我要成为地二个南成天？继续开始他的道路？”
南少宸痛苦的闭着眼，手指握紧成拳头，青筋一根根的绽起。
他取代了南成天又能怎么样？他还是见不得光，他还是那个肮脏的自己。
他不想再走南成天的路，他要干干净净的做人。
他是想打动慕岚放弃那个组织，就算被慕老爷折磨一番，可最后至少会有一个好结局。
可慕岚就是一个偏执得可怕的人，他不肯放下手里的屠刀。
慕岚已经站在摇摇欲坠的悬崖之上，稍有差池就是粉身碎骨。
慕岚眼睛里凝结成一层霜雪寒意，纤长的手指随意的敲打着膝盖，“所以，你注定取代不了他。”
“我没想要取代他，他的今天不是我想要的明天！”南少宸睁开了眼，客厅内的白炽灯刺得他眼睛都有些疼。
他后悔吗？
他不知道。
如果他和慕岚联手，也许就不会被逼到今天的地步，也许他也能像他们一样去保护江满月。
但他后退了，他不敢，他是懦弱的人。
他怪不了谁，可他到底是不后悔的。
慕岚依旧坐得慵懒，目光看向窗户外，一张面容被灯光笼罩着，是那样的模糊不清。
“所以你注定成不了南成天，而我和你不一样，我有信心会赢！”他眉间一冷，倏然起身，走到窗户边。
灯光拉长了他高挺的身影，投射在地板上。
孤单，寂寞，但还是掩不去一身的凌厉杀气。
“那如果你输了呢？”南少宸猛地走过去，眼神寒冰刺骨。
慕岚的眼神淡漠而阴冷，仿佛觉得他这个问题很愚蠢，轻扯唇角：“我慕岚的人生里从来就没有输这个字！”
他会赢。
是因为他无情，是因为他温柔的笑容之下，隐藏着他那颗冰冷如铁的心。
“你太自负了！”南少宸目光很复杂。
慕岚漫不经心地笑了，意味深长的扫他一眼，“那你呢？你是不是太懦弱了？还没争取之前就想着已经输了。你永远都不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你永远觉得自己会输，所以……你有今天，我真的一点都不奇怪，我甚至也不可怜你，你这就算是自作自受。”
南少宸喜欢江满月，但是却放手得最早。
他也想过，如果拼一把，会怎么样？
但他似乎知道，江满月不会喜欢上除傅庭凌之外的任何人。
可结果却狠狠的打他脸了，她和慕岚在一起了。
她放弃了傅庭凌。
那是不是代表，当初的他如果没有轻言放弃，或许今天的位置就会不一样？
想到这一处，南少宸心中的波澜慢慢地平息了。
他忽然有种冲动，他觉得慕岚说得很对。
没去努力，没去争取，就自己认输了。
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让慕岚放弃？
又或许，慕岚可以两者兼顾呢？
“我想……”他的喉咙倏地哽咽住了，眼中是恍然醒悟的神色，一股遮天慢地悲怆围绕而来，他的心在不断坠到深渊里。
“我知道为什么满月会喜欢你了。”
南少宸目光哀戚，那张脸失去了所有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