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满月唇角扯开一抹冷漠的笑容，看着他的眼神那么的轻蔑。
他此时站在她面前，就好比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说呢？我恨不恨你？”她再次甩开了他的手，目光在昏暗的光线里冰冷如刀刃，眼睛泛酸得厉害：“我当然恨你，不恨你怎么会把那把刀插入你的胸口呢？你难道以为我还会爱你吗？在你眼里，是不是我就如此卑贱，让你践踏？”
他的脑袋是坏掉了吗？凭什么觉得以后她还会对他留恋吗？
她怎么还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绝不会了。
傅庭凌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情绪里，手指攥紧拳头，“我不会离婚的！”
他说得斩钉截铁，这最后的坚持在江满月看来是很可笑的。
她也嘲讽的笑了，“你觉不觉得，你现在很像一年前的我？那么的可笑，那么的可悲！”
他那时候拼命的要离婚，她死咬着牙不允。
最后，落了这满身的伤。
有什么好处呢？
伤害已经造成了，就算不离婚，那也不过是两看相厌而已。
何必呢？
傅庭凌忽然明白了什么，整个人好像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他高大的身躯往一边倒去，握紧成拳头撑在雪白的墙壁上，望向她的目光复杂难辨。
可悲？可笑？
她当时也一定是这样的吧？
他的心里仿佛被她砸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吸走了他的所有氧气和生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是那么的窒息痛苦。
离婚，她要离婚。
她没有再为慕岚妥协，她眼里的决然如同一把刀，切断了他所有的坚持和勇气。
他何尝不知道用这样的方法留下她，会惹得她的厌恶呢？
可是他还能怎么办呢？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只要留住她，恨也好，爱也罢。
忽然间，他恍然大悟，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了？
他这样叫赎罪吗？叫爱她？这不是，他只是在为自己考虑，不想彻底的失去她而已。
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的自私！
渐渐地，傅庭凌的眼睛里弥漫开赤红的血色，他站在阴暗的角落里，扑面而来的黑暗似把他吞没到地狱里。
他脸上露出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苍凉和落寞。
空气突然安静了。
江满月被他看得心里喘不过气，手心开始发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傅庭凌压制而沙哑的声音。
“给我点时间……我放了你。”
轰——
这话来得猝不及防，江满月顿时震在当场，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撞入了他深邃的眼睛里。
他就像是入了魔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那里面流淌着太多太多的情绪，她分辨不了。
她的耳边响起轰隆的声音，心脏都有些发颤。
她分不清楚自己在哪里，耳边太吵闹了。
沉默的空气里，傅庭凌噙动嘴唇，喑哑地道：“给我时间，我会放了你，如你所愿。”
话说完，他已经红了眼。
他愿意放了她。
她终于听到自己最想听的话，可不晓得是为什么，看到他沉痛落寞的双眼，她意识开始模糊。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浮萍，被狂风吹在深海上，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谁会来救她。
又或者，她会一直一直这样在深海里流浪。
明明，她已经解脱了啊。
为什么，心还是会抽疼？
为什么？
谁能告诉她？
她艰难地扯开唇，苍白透明的脸上漾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她眼底带着释然的解脱。
“谢谢。”
这话好像是在嘲笑他一样，他脸上的血色褪尽，脸色差劲得可怕。
江满月把眼神从他身上收回，平静的转身迈着步伐离开他的视线。
她的步伐是患难而艰难的，每一步的挪动都带来钻心的痛。
她终于解脱了。
是啊，解脱了……
她该高兴，他说给他时间，她会离婚的。
真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楼梯口的，顾绮罗一眼看到她，连忙慌张地跑上前。
“你怎么了？这个混蛋是不是又欺负你了？”顾绮罗愤恨地望着黑漆漆的楼道口。
江满月抓住顾绮罗的手臂，疲倦得不想去看顾梓橦反应。
“别去。”她的眼神空洞而木然，好像没有焦距。
顾绮罗脸上都是担忧之色，“你别怕，他要是真的欺负你了，我帮你出头。”
江满月的眼眶一红，两行清泪从眼角滑出来。
她迎上顾绮罗关切的眼神，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一句话。
“他答应离婚了。”
她的脸上是没有表情，她也没有哭，可周遭的空气好似都带着她的哽咽。
一直以来压在她心口的那块大石，终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空洞和茫然。
这种感觉就像漂浮在空气里柳絮，没有着力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随时就要被风吹走。
顾绮罗震惊的瞪大眼，很是吃惊。
不过后来，她露出了灿烂的笑脸，“他早就该答应离婚了，你终于解脱了，以后会遇见更好的人。”
江满月脑袋昏昏沉沉的，又涨又痛，眼皮沉重得睁不开。
她对顾绮罗点点头，苍白的嘴唇张开，“我今天不舒服，我不想陪你逛街了。”
“好，我送你回去。”顾绮罗看她一脸的惨白，不放心的拉住了她。
江满月挣脱开顾绮罗的手，垂了眼睫。
“我自己回去吧，我想静静。”
“可是你……”顾绮罗很不放心。
江满月没再答话，在顾绮罗紧张的注视里，慢慢地走向了商场外。
她的身影很单薄，给人一股萧索的感觉。
顾绮罗很明白她此时的心境，她也的确需要一个人静静。
顾绮罗没跟上去，倒是一直旁观的顾梓橦走过来。
“她和傅先生……”
“傅庭凌不是良人，大姐你不要嫁他。”顾绮罗收起了脸上的神色，一字一句的说。
顾梓橦的眸光闪烁，唇角的弧度勾起。
“绮罗，你又怎知道他不是良人？”一向温温柔柔的顾梓橦，眼底流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顾绮罗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话，“大姐……你该不会是真的要嫁他？”
“就因为他离过婚，就不是良人么？”顾梓橦盯着江满月离开的方向，淡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