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取其辱?
和慕岚相比就是自取其辱吗?
傅庭凌不得不承认,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被激怒了。
他捏住她的下颚,撞上她的眼神,她脸上都是倔强和傲然,仿佛从头到尾就没把他放到眼里。
就在江满月以为傅庭凌要对自己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却一反常态的松开了她。
她诧异的瞪大眼,如果不是下颚的疼痛在提醒着她,她肯能会认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她这么挑衅他,他居然不生气?
这让人很不可思议啊。
傅庭凌看出了她的疑惑,低沉道:“跟我走,这容不得你选择。”
说完这句话,他拽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车前。
傅庭凌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放过她,他心底是愤怒的,可对上那双似曾相似的眼,他有再多的怒火好似都发不出来。
毕竟!
她和江满月是那么相似啊。
而曾经,是他害得江满月在监狱里断了手,毁了嗓子。
虽然还没调查清楚最后的真相,但他依旧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江满月。
一路上,傅庭凌都是沉默的,也许是因为想到江满月,他没心思再去别的地方,径直驱车回了傅宅。
江满月疑惑道,“你不是要为我庆祝吗?带我来你家干什么?”
“在哪儿喝酒不都是一样的么?”
男人慵懒的回她一句话,朦胧的夜色纷乱而来,遮掩住他眼底的波光涌动。
敢情不是庆祝,而是找个人陪他喝酒?
江满月也不回答,沉默的跟着他进去,她觉察到他低沉的情绪,不知道是谁干扰了他,今晚的他格外的落寞颓唐。
灯光下,两人对坐。
傅庭凌拿出他珍藏许久的红酒,为两人分别斟满。
而桌子上助理送来的一些吃的。
“你怎么突然想到找我喝酒?”江满月看着玻璃杯里的酒,语调有些沉重。
她酒量不好,害怕自己酒后会出洋相。
说梦话这种事情,倒是不存在的。
傅庭凌没有回答,仰起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这个答案重要么?”他望着头顶的吊灯,视线迷离。
江满月倏地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浓郁的悲伤气息,那样的情绪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握紧了酒杯,“重要,也不重要。”
这是模棱两可的答复。
而今晚两人的相处格外的和谐,没有针锋相对,就好像两个怀有心事的人,彼此这样陪伴在一起。
宁静,舒适,安逸。
傅庭凌粗粝的指腹揉了揉眉心,他眼底渐渐笼了一层悲伤之意。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要和你说说话,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江满月的心口一紧,没敢去看他的眼睛,闷头喝酒。
他在难过,可他难过什么啊?他从来都不是被辜负的人,他有什么资格难过呢?
“真是笑话,难道你傅总身边还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吗?”她沙哑的开口。
傅庭凌再次喝掉一杯酒,也许是酒精发作,他再不冷静自持,喃喃地道:“我身边有很多人,但没有人这么像她——”
江满月浑身一僵,眼底神色骇然,心口某个地方仿佛被重重的击打,痛得她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没有人这么像她?
这个她……
如无意外,指的是她江满月吗?
此时,傅庭凌那双幽暗的瞳孔里不再是冰冷无情的,醉意朦胧间,竟闪烁着异样的柔和。
他再次倒酒,又是一饮而尽,心口的孤寂愈发的明显。
他背靠着椅子,脸上是一片苍凉的颜色,“江凉,你说她……是不是恨死我了?”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几杯酒,眼前的视线慢慢地变得模糊,酒不醉人人自醉,是以,对面江满月的脸都变成了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他想要伸手触摸,想要亲口对她说一句。
‘江满月,我欠你的,你回来啊。’
‘你回来找我讨债吧!’
如果他真的错了,他宁愿她回来索命啊,她死了,他再也没有补偿认错的机会。
江满月僵硬的抬起头,迎上男人的眼神,她的神色漠然。
“你喝醉了。”
恨他?岂止是恨他,恨不得将他抽筋剥皮啊!
傅庭凌的眸光低垂,握住酒杯的手捏得咯咯作响,他浑身不住的轻颤,“江凉,为什么你就和她这么像呢?为什么你们就不是同一个人?”
江满月轻笑,“我若是像她,傅总打算让我和她一样,再死一次吗?”
也许是死字激怒了半醉的傅庭凌,他霍然起身,迈着不太稳定的步伐走到她身边,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眼底瞬间就涌了泪意。
“我没害死她!我没害死她……我没有,我更没有找人在监狱弄断她的手,让人对她施暴!”
傅庭凌仿佛是陷入绝望的困兽,他急切的想要找人证明自己。
这样的他,有些可悲。
江满月从他朦胧的眼睛里,读出了情绪,她挥开他的手,“这重要吗?”
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彻底击溃傅庭凌的神志。
江满月当然是知道的,傅庭凌还没有那么不堪,在监狱里找人对付她。
可她心寒的不是这个,而是她无数次向他求救啊,他从来没去看过她。
他始终认为这是她的苦肉计,她就是在自杀逼他。
整整七年,她过得生不如死。
他若是肯信她一次,她会活得比狗都不如吗?
不过,她现在想不通的是他居然会因为自己而情绪失控。
他要证明什么呢?
傅庭凌愣在当场,眼里带着泪,却又在笑。
“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了。人都已经死了,我这又是在说给谁听呢?”
反正谁都听得到,唯独江满月听不到了。
江满月撇了他一眼,心中潮浪汹涌。
她故作镇定,抬手为自己倒酒,“是啊,人都已经死了,傅总这又是演给谁看呢?死人是看不到的。”
她觉得傅庭凌很可笑,既然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他一边在她面前上演对自己的愧疚和悔恨,另一边却依旧毫无底线的维护陆安宁。
他就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
简直荒唐!
他摇摇晃晃的走回自己的位置,眼前的景象黑白交织,脑海里江凉和江满月的脸不断的交错出现,他头痛欲裂。
最后竟然是歇斯底里的对她低吼:“你竟觉得我是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