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娉婷小小一个,生怕别人发现自己,当她是个妖物抓了,都不敢往宫道跑,只敢从草地走。
从前这些浅草只能埋没马蹄,现在却有她的脑袋高。
好在草地柔软,不像玫瑰花枝有树刺,慕娉婷只要用手拨开它们,就能往前跑。只是她拨久了,手难免会酸。
慕娉婷气喘吁吁的来到莫央湖,这里栽种着连叶成片的夏荷。
夜风徐徐吹来,湖底金鲤探出头一呼一吸,粉荷含苞待放,绿蛙藏在丛里,此起彼伏呱叫。
湖底水深,慕娉婷从前最喜欢带宫女去湖中摘莲篷吃,可惜现在她是吃不到了。
慕娉婷用手擦去额头的细汗,沿着湖畔慢慢走到水亭附近,陡然见地上放了一个四方木盘,还奇怪为什么有人把这东西放在草地上。
盘中冰鉴镇过的莲子羹已经快见底,似是被人喝过。
草地落下的橘色素帕被人揉成一团,沾了白色灼.液。
一阵嬉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慕娉婷站在石头上,垫起脚尖一看,发现水亭里有一对野鸳鸯正在偷情。
男人身穿明黄龙袍,右脸戴半张金制面具,双腿大马金刀的坐在石凳上敞开,有女人跪在他脚下,脸埋在他的下身,薄汗浸身,步摇微晃。
那女子身上穿着粉橘绣云纹大袖宫裙,鬓间插着一朵黄姚牡丹,慕娉婷初初以为那人是谢玖池的妃嫔,可见那男人被女人伺候一阵后,忽然一脚踢开她,用手扯住她的头,暴力将她撞到柱子上,戾声道:“贱人,才几天没让你伺候,就不会吸了吗!再把朕咬疼,信不信朕把你送给其他男人?”
“疼,陛、陛下我错了,我重新来……”女人重新爬回他身边,柔顺的想要讨好新帝。
新帝冷哼一声,“算了,朕也弄腻了。”
“不,陛下别帮我扔给别的男人!”谁知道,她要是去到那些豺狼虎豹堆里,还能不能保住清白给心上人。
她立即解下身上的玉腰带,将宫裙往上提,主动躺在石桌之上,“陛下可以从后面来,如薇把前面的留给谢公子,后面是您一个人的。”
“小骚.货,你就那么喜欢谢道清?”谢玖池拍拍她的玉腿,“朕倒确实没试过这样,算你今天聪明!”
他俯身,慢慢压住慕如薇的玉背。
慕娉婷想不到慕如薇居然变得这么放浪不堪,一边说着要为谢道清保住清白,却是除了守宫砂没去,其他肮脏的事都为新帝做了。
两人在水亭胡闹好一阵。
孙常福见柔安公主未用完的莲子羹还放置在草地上,低骂了她一声骚狐狸,使了不入流的手段把新帝从宴上勾走。
上阳苑的宴会还在继续,朝臣都等着给谢玖池敬酒,新帝要是再不现身,几个重臣怕是要恼了。特别是崔家、王家这种百年世家,这次雯贵妃是动用母家的关系,才请他们入宫来,陛下要是没把握住,帝位做的也不稳当。
他轻轻咳了一声。
谢玖池见到他来,便立刻从慕如薇身上起身,捏捏她的脸说:“伺候的不错,想要什么赏赐?”
慕如薇道:“臣女可不可以从重安苑迁出来,住到丹阳宫?”
“丹阳宫是慕娉婷曾经住过的宫殿吧?你要是不嫌里面晦气,想住就去住!”
慕娉婷:“……”
她还嫌慕如薇晦气好不好?
这对狗男女!她是造了什么孽事,慕如薇放着她的长思宫不住,要去住她的丹阳宫。
她要是敢住,慕娉婷就去丹阳宫吓她,看慕如薇还敢不敢住。
这一路走来,慕娉婷没喝到水,反而被气饱了。
她一脚踢倒慕如薇刚没喝完的莲子羹,偷跑去别处继续找喝的。
谢玖池离开水亭,人模狗样的回到上阳苑。
他见崔真、王垣恒几个世家家主已经离宴后,心中极为不平。那些人居然这么看不上他,他谢玖池是篡位又如何,可新朝取代旧朝,哪一个君王不是这样过来的,偏他就不受他们尊崇,这些世族也是够狂妄。
“王城,你到前面来!”谢玖池先点出宫变当日捉拿到赵皇后母女的叛将,提拔他为忠乐伯。
随后,谢玖池一个个点出给跟随他反叛的将士赐赏,故意做给前朝跟随过文成帝的臣子看。
试探他们这些臣子端姿态还要端多久,若还不臣服,谢玖池就打算把他们全给杀了。
他从座上起身,抬起荣妃给他倒的清酒,举杯与心腹臣子共饮。
人还没稳稳坐到龙椅上,谢玖池就吐了一口血出来,离他最近的荣妃,没来得及付他,人就暴毙而亡。
跟随新帝的叛将,先前还与谢玖池痛饮,这会儿一个个口吐鲜血,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
“药,快拿药来……”
孙常福立刻从袖中掏出一枚解毒丸,服侍谢玖池吃下。
上阳苑外传来异动,侍卫闯入殿中禀报,“陛下,四皇子慕珏带人往这里冲过来了,还请陛下速速离开,臣留在这里抵挡片刻!”
——
慕娉婷走出莫央湖,远远见到上阳苑冒出火光。
禁宫再次乱成一片,宫人如林中惊兽,生怕自己再次如上次一般被人无辜残害,惊吓着逃离上阳苑。
慕如薇才召集好宫女,准备从重安苑搬入丹阳宫,听到慕珏带兵潜入皇宫,刺杀谢玖池。
两方人马如今正在争斗,谁胜谁败未知,慕如薇不敢枉然动作,只好同其她公主们缩居在重安苑。
慕珏怎么说也是她们四哥,不会杀她们。可以说,重安苑目前最为安全。
对比起慕如薇,如今慕娉婷的状况就不太好了。
她人长得太小,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给踩死,只能跑到最近的废殿躲起来,等宫乱被人平定了,再出去。
慕娉婷躲在屏风后面,才刚蹲坐在地上歇息,殿门陡然被人给推开了,她立刻躲去床脚底下。
“帘生,我们躲这里好了!”
粟玉拉着她走到里面,随手拍去身上的灰尘。
帘生苦着一张脸,“我的命怎么那么苦,两次宫变都能遇上!”
“你要往好处想,如果不是上次宫变,兴许二皇子早就派人把我们杀了。这次……只要四皇子赢了,我们也不用死,四皇子又不是义城王,随意掳杀宫人!”
“谁知道呢?”帘生弯腰吹去榻上的灰尘,拿出帕子擦了擦,“我们是奴婢,谁会在乎我们的死活?那些公主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身子都快被人破完了!柔嘉公主死的还真是时候,如果她不死,清白肯定早就没了!”
慕娉婷一怔。
如果她还活着,确实活得不会那么安稳。
如今她不过是身体变小而已,好在清白还在着。
粟玉拿出她小心翼翼藏在帕中的白玉糕,递给帘生一块糕点,“也许柔嘉公主没死,还活着好好的呢!反正我是不信她死了!”
慕娉婷愕然,这姑娘直觉也太准了,她现在不仅好好活着,还和她们躲一个屋里,惊不惊喜?
帘生吃不下糕点,她见一只白猫从破窗里跳进来,便将糕点喂给它。
“小可怜,你吃吧!”
慕娉婷眼巴巴望着那块糕点,想吃的不行。
白猫却低头嗅了嗅,高傲地侧过身子,转身跳到了床上躺着。
帘生一气,可糕点已经扔地上,自是不能吃了。
她嘟嘴骂了声蠢猫,同粟玉挨靠在榻上歇息。
两人在浣衣院忙了一日,又遭遇上宫变,现在早已是筋疲力尽,却因为宫外的厮杀声迟迟不敢入睡。
直到晟楼的钟声被人连敲了九下,代表宫乱已经结束,她们才敢从废殿出去。
慕娉婷从床脚爬出来,捡起地上的白玉糕,小小的咬了一口。
那白玉糕都快比她高了,她根本抱不动,只好坐在糕点上,一口一口捏碎了吃。
吃了这块糕点,她就可以两天不用出去外面找吃的了。
现在宫乱结束了,慕娉婷也不知道要做皇帝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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