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绵见他游刃有余,紧张的心逐渐舒缓,她轻轻拉了下云君雪的手腕,小声道,“云姨,我想上厕所。”
她声音很小,本打算悄悄离开,谁知,被耳尖的云老夫人给听到了。
云老夫人拉住苏绵的手,朝某方向看过去,喊了一嗓子,“君荣,过来,你妹妹要上厕所,你带她去卫生间。”
她嗓门不大,但一开口,原本谈话的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来了。”
一道男声从不远处响起,嗓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
苏绵循声,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一位身着衬衣黑裤的男生,从靠立的墙角缓缓走出,步伐从容不迫。
精致的五官,仿若上天偏爱,雕刻得俊美至极,那双红棕色的瞳仁,跟云姨很像,幽邃迷人,令人捉摸不透。
苏绵稍稍愣了下,然后连忙向云老夫人道谢,后者拍拍她的手,和蔼地说道,“绵绵,他叫云君荣,是你表舅家的儿子,以后喊君荣哥就行。”
“君荣哥好。”苏绵从善如流。
“嗯。”他点头,并未多言。
云老夫人望着云君荣,叮嘱道,“君荣,带你妹妹好好逛逛宅子,她这几日要住在这里,熟悉熟悉路。”
“好。”他点头,依然并未多言。
苏绵站起身,默默跟着他离开。
他生得高大,白色的短袖衬衣,盖不住他臂膀上,紧实流畅的线条。
苏绵走在他身侧靠后的位置,莫名有种压迫感,她稍一偏眸,就能看到他那张锋利冰冷的侧脸轮廓……
这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高山峭壁上的一朵高岭之花,可远观,但不可触摸,矜贵高冷,难以接近。
……
在座的众人,都是云家的亲戚。
无论是年长的、还是年幼的,既然生在云家,那必然都是精明的存在。
云家在岓南,是名门望族。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历史悠久,声望极高,再加上掌管朔舟这座神秘的医学基地……
迄今为止,云家在社会上,乃至国家层面,也是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地位。
高高在上,遥不可攀。
所以,他们是看不上苏家的。
岓南是本国最早的通商口岸城市,也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被全球权威机构评为世界一线城市,长盛不衰。
晋北,不过是个二线末端的小城市,即使苏家再有名声,与岓南云家相比,那属实不能说是平起平坐。
他们自来就比旁人有优越感。
可望着苏绵的背影,看着云老夫人自始至终难掩喜悦的面容,又看了一眼稳重内敛的苏远之,他们不由得暗叹:
其实,谈话这么久,该问的都问完了,他们压根挑不出苏家人的毛病。
无论是苏远之,亦或者是苏绵,两人的一言一举,无不透露着良好的素养、以及由内而发的真诚。
而且,方才老夫人话里的意思,明显是认可苏家这两人的身份了……
这门亲事,十成是定了。
思及如此,众人立即收敛思绪。
有些到嘴边的话,也赶紧咽了下去,免得出口成祸,惹来老夫人不快。
卫生间。
苏绵站在洗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漫不经心地冲洗着手上的泡沫。
云老夫人的话,刚听到时,她并未深想,只是认为她担心自己找不到卫生间的位置,所以才派个人带她过来。
可方才,她解决生理需求时,突然脑子一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云老夫人话里的意思,浅听无恙,但细想,倒像是一种警示。
而这种警示,不是对她和父亲,而是指向坐在客厅里的……那群亲戚。
苏绵微微扬起唇角,对着镜子,整理着仪容仪表,内心为父亲感到高兴。
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谓是世间最美好的爱情结局了。
她走出洗手间,看到云君荣靠在墙面上,低头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是听到推门的声响,他抬起头,望向苏绵,站直了身子。
那双淡漠的眸,情绪跳跃了几分,缓缓开口,“走吧。”
“好。”
苏绵点头,乖巧地跟在他身旁。
他不言,她不语。
两人就这么走着,除了轻缓的脚步声,无人打破这份沉寂。
苏绵倒是无所谓。
她是客人,云老夫人发话了,他去哪儿,她跟着就是,而且……
这男人冷冰冰的,本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万一她不小心说错话,惹他生气,那可就悲哀了。
而云君荣,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本就是寡言少语的人,那日收到云老夫人的传唤,说是给他安排一个差事儿,听到内容后,当时他就拒绝了。
“我恐怕不能胜任。”他蹙着眉头,委婉地拒绝,可以说是相当为难。
然而,云老夫人一再攻陷:
“咱们云家,小辈里,也就你最稳重靠谱,她第一次来这里,我定是要选个信得过的人来照顾她,你和她年纪相仿,自然是最合适的。”
“我比她大五岁。”云君荣感到头疼,他真的不会照顾小女生。
云老夫人瞪他一眼,嗔怪道,“五岁怎么了,还是有共同语言的。”
云君荣:“……”
如果他未记错的话,那姑娘才十八岁,花一样娇嫩的年纪,他整日待在实验室,性子沉冷,确定不会吓到她?
“君荣啊,就这么定了。”
云老夫人一锤定音。
她不知云君荣心中所想,继续说着,“我听君君说了,她是个温柔乖巧的姑娘,其他小辈,性子都太过浮躁夸张,我怕吓着她,好歹她将来喊你一声哥哥,到时候,不要过于冷淡她。”
“我尽力。”云君荣无奈应下,又问,“您这是同意表姨的婚事了?”
否则,怎会考虑得这般周到。
闻言,云老夫人咧嘴一笑:
“当然同意啊,你表姨这人啊,脾气倔,认定一个人就不会改了……”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不瞒你说,我有时候静下心想想,虽然不厚道,但还挺庆幸他离婚了,否则啊,你表姨怕是要孤独一辈子了。”
“离婚这事儿,不怨他。”云君荣看了那场记者发布会,心有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