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姨眼角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父亲神情冷淡地迈着步子往楼下走,云姨跟在父亲身后,略显拘谨地走着。
苏绵愣住,怎么了?
父亲咋回事儿,刚才还如胶似漆地恨不得攥住云姨的手,现在就这么冷漠了。
苏绵皱了皱鼻子,搞不懂。
看到两人过来,她开口打了声招呼,“爸,云姨。”
苏远之应了声,看向苏绵时,冷清的目光变得温和慈爱,一如既往。
云君雪就不同了,她两只手拘谨地交握在一起,听到苏绵唤她,表情变得不太自然。
这种追人家父亲突然暴露的感觉,让她觉得太心虚了。
苏绵饭量不大,此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也没走,坐在餐厅的座椅上,捧着手机看,时不时偷偷瞥一眼苏远之,又瞥一眼云君雪。
她的眼神并不直接,但云君雪依然被她看得心里慌慌的。
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心脏‘怦怦’直跳,始终没有停歇。
苏远之比她淡定多了,偶尔给她夹菜,心态还算稳定。
他是苏绵的父亲,从小看着她长大成人,自然比云君雪了解苏绵。
和安小冉准备离婚的时候,苏绵就曾提过,说他很好,以后找个漂亮阿姨,一样能白头偕老。
那时候,他只当她在讲玩笑话。
但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她那时说话的神情,虽然带着调侃的意味,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苏远之在心里斟酌,纵然如此,他也要选择一种最佳的方式,绝对不能让闺女觉得,他选择了未来的另一半,就对她不关心在乎了。
他对她的爱,不会减少。
其实,和安小冉离婚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不会再续婚姻了,原因有两种。
一呢,和安小冉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结婚生子,他从她身上得到的感情并没有多少。
现在回想一下,他们两人之间的爱情长跑里,一直都是他在付出,而她只是仗着他对她的爱,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他的爱和付出。
他们一起熬过了公司创立之前最艰苦的日子,他一心不愿辜负她,要给她最好的生活。
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两人长达二十年的感情征程。
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风一刮,就飘走了,消失了。
就连绵绵,她的亲生女儿,生下来后,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
他能看得出,安小冉对绵绵的母女之情并不浓重,她的心里,好像只有她自己。
绵绵从小就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儿,小时候也会偷偷问他,为什么妈妈不抱抱她?也不陪她玩?
是啊,为什么呢?
不需要工作,不需要操持家务,有大把的时间和女儿培养感情,可她却选择将绵绵丢给保姆照顾,自己跑出去美容娱乐。
为什么呢?
因为不够爱,所以不愿付出。
就连他自己,这么多年,都极少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爱。
寥寥无几,飘飘忽忽,恍若没有。
所以,离婚后,他已经四十多岁了,没有了年轻时的朝气和对爱情的炽热,也不愿再奢求了。
二呢,是为了绵绵,不想让她失望和伤心。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苏绵,小丫头偷偷摸摸看他的眼神里,透着疑惑和某种迫不及待的意味。
说起苏绵,他欠了厉绅好大一个人情。
他算了一下时间,从公司出事到现在,她大部分的校外时间都在厉绅身边,和厉绅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
她没有因为公司倒闭和母亲离开的事情变得心神不宁,消极堕落,反而每天都很积极……
无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都像往常一样,积极得让他纳闷,纳闷的同时也颇为放心,想必厉绅给她做了不少心理开导吧。
苏远之默默叹了口气,人情是最难还的,只能有机会再偿还了。
他放下碗筷,看了一眼云君雪,后者在埋头吃饭,吃得心不在焉。
又看了一眼苏绵,她在低头看手机,明明吃饱了,还坐着不走,平时早就回房了。
“绵绵,跟我来一下书房。”苏远之轻声唤她。
闻声,苏绵‘蹭’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将手机揣进兜里,看着他,笑眯眯地回,“好嘞!”
回完话,她迈着小碎步,蹬蹬蹬地往楼上书房走。
客厅内,云君雪拉住了苏远之的衣袖,有些不安心地叮嘱道,“远之,绵绵还是孩子,你不要吓着她。”
“放心吧,我的宝贝女儿我还是了解的,没你想得那么可怕。”苏远之冲她温柔一笑,然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云君雪脸一热,松开了手,“那你去吧。”
她此时的状态,菜没吃多少,米饭也几乎没动,表情也是紧张兮兮的。
苏远之轻声一笑,内心柔软温暖。
或许,这就是在乎吧,所以才会小心又谨慎。
书房。
苏绵坐在椅子上,向后靠在椅背上,姿势舒展,捧着手机给厉绅发消息。
【哥哥,我发现一个大秘密。】
【什么大秘密?】
她消息刚发出去,就收到厉绅的回复,还有些惊讶,他也在玩手机。
【我现在还不确定这个秘密能不能揭露,一会儿再跟你讲。】
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苏绵顿时坐直了身子,然后将手机重新揣进兜里,偏头看着门外。
此时,苏远之的身影刚好出现,她冲他一笑,这小模样,看着有点贼兮兮的。
“这么开心?”
苏远之眯了眯眼,打量着她微妙的小表情,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苏绵点点头,笑嘻嘻地望着他。
她心有明镜,知道父亲把她单独喊上来的目的,父女之间的谈话,倒也不必拐弯抹角。
所以,苏绵立即直言开口,一副八卦的语气,“爸,您什么时候把云姨勾搭到手的?”
苏远之正往椅子前走,此话一出,他脚步微微趔趄了一下,神色稍有些不自然。
勾搭?
这小丫头从哪学来的词?
他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听到这个词,又是从自己女儿嘴巴里说出来的,莫名有点害臊。